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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惊蛰 三 ...

  •   第七章 惊蛰三

      费铭在病房左右待了一小会儿,和章芽的聊天不过十句话就剩下尴尬,他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生疏,正寻思找个借口下去找费斌。

      转身到阳台,手撑在护栏上,看楼下的人与景。

      李道说的的确是变了个人,哪里只是费斌在变,章芽变得更是让他无所适从,这种生分让他顿感无措。

      ——

      睡章芽对面床的大姐自来熟的很,见章芽正儿八经仰躺没动过,借着电视剧广告的时间走过来,左右打量章芽:“姑娘,你这怎么弄伤的,看这包扎的样子,伤口肯定不浅吧。这脖子可是有大动脉的,要割伤那里可就玉皇大帝都救不回来的。”

      又去瞄站在阳台的费铭,一屁股坐在费铭刚坐过的凳子上,在章芽耳边鬼鬼祟祟问:“不会是你老公对你不好,你想不开什么了吧?姑娘,你怎么那么傻?”

      章芽哭笑不得不知道哪里来的她老公,刚准备反驳又听她说,还略有些意味深长:“男人脾气都爆,我们女人忍忍就好,千万别和他们计较这些。姑娘,我看你刚结婚没多久吧,要实在不合适越早离婚越好,等到有孩子就难了。”

      章芽知道她是误会了但实在插不上话,干脆就静静地听大姐把自己的一套婚姻经和盘托出,直到最后大姐说:“我看你男人忙上忙下还偏要给你挑个又安静又不无聊的床位,其实还是疼你的。但男人啊翻脸起来比女人还快,你男人冷冰冰的不懂温柔吧,你真的要认真考虑,无论怎样总归不能伤害自己。”

      话说的毫无逻辑,全是一个陌生人对自己的心疼,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章芽还是笑着收下了好意,等到她要开口的时候,喉咙撕扯干裂,牵扯着血肉的疼痛,声音沙哑:“您误会了。我被精神错乱病患劫持误伤,送我来的人只是刚好经过救下了我,并不是我丈夫。”

      费铭刚好从阳台进来,大姐眼神奇怪地问他:“人姑娘不是你嫂子,你怎么不解释一下,还帮着你哥占别人清白女孩便宜,要不要脸。”

      被噎得如鲠在喉,费铭看章芽,后者表示歉意微笑,他含糊其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大姐瞪了他一眼,就又坐回自己床上继续看她的狗血爱情剧,费铭问章芽要不要给她抬高些床好躺得舒服一点,大姐又插话了:“你哥都走了,你还杵在这干嘛呀?”

      “有你什么事吗,别人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费铭终是被惹恼了,语气稍有些不善,章芽却在旁边听得略微出神,甚至忘了笑。

      -----

      月亮在云层露了脸,路灯照亮行人半侧脸,费斌站在医院楼下看过行人,有的匆匆有的步履蹒跚,有的焦虑有的欢喜,这个地方见证生与死,欢与悲,离与合,人生若寄,匆匆一场。

      他想起什么来,拿出电话给助理江连江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喧闹不已,似是在聚会实则的确是在饭局。江连江被踹出驾驶座,上司既没给指示,下班时间到了,就约人喝酒吃饭。

      费斌从来不会在下班时间打电话给他,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他想起下午费斌抱着满身是血的女人,全身绷着情绪,是他跟在身边两年从未见过的狼狈和不安。

      谁都能看出端倪来,就更不敢耽误,江连江连忙接过电话:“费总。”

      “麻烦你给我准备套女装衣服,简单宽松舒服的就行,送过来这边医院。”揉眉心,又补充道:“不要黑灰色的。”

      费斌吩咐下,江连江一刻都不敢耽误,等赶到附近大望路华贸的名牌店他才头疼,销售跟在身边叨叨说个不停,款式颜色材质都有大不同。聪明如江连江,自然不敢再去叨扰费斌,在销售推荐下自作主张搭配了一套衣服。

      费斌在楼下又站了一会儿才上去,穿过走廊站在门边就听到费铭语气不耐烦:“别人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人尚在才有家。

      病房内,坐着的人儿忘了笑;病房外,站着的人也忘了抬步。

      时间像被一分切开八十秒的流失,他听到电视的吵杂声,听到输液瓶的滴答声,听到她沉默后沙哑的嗓音:“费铭,大姐也是开玩笑,你别生气。”

      许是他身材高大的原因,眼角余光就瞄到他站在门口的大姐看过来,说:“哟,这不是你哥吗?”

      惊地一声雷,惊蛰的这一声雷终于在章芽心里打得响天动地,蛰虫跑出来咬得哪里都又痒又痛。她愣愣看过去,他和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头发理成短寸头,棱角要更分明了一些,白色衬衣上血迹斑斑,她猜是她的血。

      似乎是感知她的视线,他看过来,视线交汇瞬间她不动声色移开视线,笑着和费铭说:“费铭,我没什么大碍,谢谢你们把我送来医院,打扰你们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费铭给费斌递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过去拍了拍他肩也不多说些什么,回头和章芽说:“行,今晚是不早了。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你早点休息。”

      “好。”

      章芽眨眼微笑,目送着费铭走出病房。等到人已经看不到了,眸光流转不敢往别处挪,就是怕触碰到些许那人,眼角余光却都是他白色衬衫的衣角。

      她最善撒谎,也最善演戏。唯妙唯俏,入木三分生生连自己都能骗进去。

      费斌站在床头抽起她的住院病例,几行注意事项其实早在换病床的时候已经留意记了下来,多此一举地再看一眼,抬眸看她缝针后包扎的脖子,淡声说:“这几天要流食饮食,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麻烦你,我让我朋友给我送也可以。”

      置若罔闻,同时有电话打进来,费斌看了一眼章芽,出阳台接了电话和电话那头说:“你送上来四楼。”

      对床的大姐在旁看了一出好戏,这场戏暗流涌动竟比电视里的更为精彩,她在旁边忍不住问章芽:“小姑娘,你骗我的吧?他看起来就不像是路过刚巧救了你,你也不像和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呀?”

      这般八卦终究连章芽都觉得烦,却也只是嘴抿成线露出很不自然的笑容,礼貌又尴尬笑过去,并不打算再理她。

      费斌接了电话回来,没有看过她一眼,一声不吭走出病房。

      章芽目送着他走出病房,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含过糖衣等尝到苦的滋味,最后记得的都只有回甘的苦。

      后来又只能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这本就是她哀求过他的,放她自甘堕落。

      她是断线的风筝,游离浪荡没了归处。

      本就不敢奢求有人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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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星月慢,夜色催更,夜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章芽按了铃,值班的护士久久才过来,问是什么事。

      “护士姑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年轻的护士姑娘看过她的病例,“你还要留院观察三天,你是在大厦里被人挟持弄伤的对吧,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会有民警过来给你了解一下情况。”

      章芽了解了就笑着道谢,护士姑娘看她总是笑,娴静优雅很好看,不由赞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后又想起什么来,拍着大腿跑出去,折返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大袋子,奢侈品牌子的纸袋子一下子吸引了对床大姐的目光。

      “你男朋友跟民警们走的时候拜托下来,代交给你的。不好意思啊,忙起来一下子给忘了,他说你畏血,又不习惯穿病服所以让我给你换衣服。”

      章芽畏血,只有他知道。

      章芽厌倦穿病服,也只有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记得,却独独忘了他从前的性子。

      他从前刚退伍回来的那阵子,总是勾着嘴角说一两句话就能把她惹得脸色绯红,她要逃他便让她逃,在后面抱胸笑得肆意。他说的话再轻挑,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君子色而不淫,坦坦荡荡把她套得情不自已。

      哪是现在这张冷峻的脸。

      以前的他,把她的一切看在眼里却从没放进心里,她要闹起来他往往只是敷衍过去,走到最后却不想终究还是他撕毁了她所有的面具,把她的甲壳敲碎,她在他面前寸丝不挂。

      章芽沉默了一会,淡笑着对护士姑娘说:“不劳烦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既然这样护士姑娘想她也完全可以自己穿换衣服,就不再坚持给她的病床摇下去,章芽却又问:“他为什么跟民警们走,他还有说什么吗?”

      “谁?”

      “我的…朋友?”章芽说。

      “哦,你男朋友说不能打扰你让你先休息,他也在现场民警就先让他一起跟着回派出所。我也是听她们说的。”说到这里又一脸羡慕笑着对章芽说,“你不知道吧,你男朋友可把我们护士站的小姑娘给迷得不行,都在说你俩配得不行。姑娘,你真有福气。”

      章芽合过眼,记忆中也有人说过这句话,一时沉浸竟忘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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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惊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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