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雪龙渊》东亦京寒

3、第3章 冰潭救母

　　沐雪寒一行人被安排到客楼里的一间厢房，房内屋饰依旧是淡雅别致…

　　“不知公子说的法子是什么…？”…待安顿妥当，沐雪寒直接询问诊病之法…

　　问雨坐于茶桌一处，一边喝着热茶暖身，一边慢慢道来，“太阴生少阳，你娘亲的寒症反反复复多年未愈，早已深入心肺，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以阴治阴，问天阁后山的瀑布不亚于千年寒潭，将你娘亲浸于涧底的一处冷潭，阴至极则阳升，运气好的话，多少能缓解一些寒症，多活个几天…”…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运气不好，不过也就是目前状况，权当是泡了几次冷水澡…”…

　　“…也是，再差也无非就是…”…

　　“不过…这法子不单单是泡个冷水这么简单，浸泡的过程中，需配合我的汤药，每两个时辰一剂…你们三个，谁，下去？”…问雨依旧是一副半开玩笑的姿态…

　　“我来做！既然这瀑布水不亚于千年寒潭，大小姐跟蓉儿都年纪尚轻，定是不可以受此寒气！”，阮娘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这里只有她最适合做这件事…

　　“还是让蓉儿来吧，蓉儿不怕受寒，况且我年轻，就算受寒，恢复的也快啊！大小姐，就让蓉儿去吧！”…

　　“…你们都不用去！”…

　　“小姐？！”

　　“小姐…”

　　“我意已决，我要亲自给娘亲喂药，就当是我身为人女，能为娘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沐雪寒阻止了阮娘和蓉儿的“争抢”及劝阻，这是她应该尽的孝，谁也取代不了…

　　问雨全程笑而不语，这小妮子果然有股倔劲儿，心气儿也高…

　　“既然定下了人选，那就明日辰时，用过早膳便开始！”，问雨起身准备回房休息，经过沐雪寒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一种无声的肯定吧…

　　“谢公子成全！”，沐雪寒看着问雨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强忍的眼泪默默滴落…

　　......

　　次日辰时，沐雪寒一行人在问雨的带领下来到问天阁后山，弯弯绕绕越过一小片树林，眼界乍然开阔，只见一条纯白的湍流自崖顶飞驰而下，落入涧底形成一处水潭溅起水雾漫漫，映着身后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层叠山峦，宛如仙境一般…恰如问雨公子所言，这里景色虽美，寒气却极重，尚未完全接近瀑布，沐雪寒已觉整个身体被冻透，可想而知这水潭里的水当真不会亚于千年寒潭…

　　“好了，你们几个将大夫人置于冰潭中心，倚靠在石台上！”，问雨指挥带在身边的几个下属…

　　“是，公子！”

　　“喏！这便是我亲手配置的汤药，要一滴不剩的喂给你娘！之后每两个时辰会有人过来送新的！那边的木房，你们可以用来歇息！”，问雨递给沐雪寒一药碗，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木房…

　　“是，寒儿知道了！多谢公子！”，沐雪寒接过药碗，看着这汤药，药味浓烈，却清澈如白水，这便是她娘情的救命药…

　　“公子，恕阮娘多嘴一问，不知我们大夫人需要泡几天这寒潭…？”，与其说阮娘担心的是大夫人，她更担心的是大小姐的身子能否守的住…

　　“这个嘛…先泡两天看看吧…”，问雨的回答甚是轻巧，仿佛这泡的不是寒潭而是温泉一般…

　　“……”…

　　“好了，你去喂药吧，有事叫他们来找我吧！”，问雨将两名下属留下，转身离开…

　　……

　　“小姐，还是让阮娘去吧！”…木屋里阮娘最后尝试劝说着…

　　“寒儿知道阮娘是担心，不过此事我非做不可，如果我撑不住了，再由阮娘或是蓉儿替我！”，沐雪寒的话并非是商量，更像是命令，她退去厚重的披风和几件外衣，只剩薄薄的一层里衣里裤，虽身子愈发冰冷，但这样既可以减轻她在潭中浸水的负担，上岸之后也有干爽的衣服暖身…

　　走到水潭边，沐雪寒将披在身上的披风交给阮娘，端着汤药下水…

　　“嘶….”，刚碰到这潭水，沐雪寒便忍不住狠狠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这瀑布水冰冷刺骨，一个寒颤不稳险些将手里药碗打翻…看着此刻已浸于冰潭中心的娘亲，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眉毛上已结出一层冰霜，她便不觉这冰潭水再有何畏惧…

　　……

　　“公子，若是不放心，属下可再多安排几人过来…？”，问雪身旁一名属下见公子隐于树林观察着远处几人，迟迟未离，便出口询问…

　　“不用了，就先这样！哦，对了，师父在问风堂还没回来？”，问雨收回视线…

　　“秉公子，阁主仍在问风堂，不过问风公子已拆人送信儿，明后两日会同阁主一道回阁！”…

　　“嗯，知道了，去命人将师兄的寝楼打扫出来，估计这次会在阁里住上些时日！”…

　　“是！属下这就去办！”…

　　问雨扫了一眼那浸于寒潭里的弱小身影，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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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下次喂药就让蓉儿去吧！”，蓉儿将烤于炭火旁的衣物紧紧裹在沐雪寒身上，并快速擦拭被浸湿的头发，看着嘴唇已经绀紫的大小姐，心疼不已…

　　“没事，我还挺得住，中间这两个时辰够我缓过来的了！”…

　　“大小姐，我们已经出府两日了…照这眼下的情形怕是还要在这里呆上几日…要不要阮娘回去跟相爷知会一声…”…阮娘观察着沐雪寒的神情，小心提醒着…

　　“……”…沐雪寒微微愣了一下，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会担心她和她娘亲么…想必现在她的弟弟或者妹妹已经出生了，此时此刻定是沉浸在喜得子的愉悦里，至于她们娘俩，呵呵…

　　“回去一趟也好，拿些换洗衣服，尤其是再多带些银两吧…”，不论娘亲最后如何，问雨公子肯破例医治，还是要好生答谢的，至于这银两，就算是她欠相爷府的，待她日后长大变强，自当如数奉还！

　　“是，阮娘明白了！”，阮娘简单收拾了一下，嘱咐蓉儿照顾好大小姐，前去跟问雨公子简单说明了用意，便起身回府…

　　入夜，沐雪寒端着刚刚送来的汤药再次入潭，这是今日最后一次喂药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此法有效，虽然娘亲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她细细观察，发觉娘亲的脸色貌似有些好转，双唇亦稍稍有了些红润之色，并不像之前那样雪白如纸，呼吸好似也没有那么微弱了…心里的希望便又升出了几分…喂好药，刚起身准备回去，忽觉头重脚轻，身子不听使唤地向一侧倾斜，耳边是自潭岸上蓉儿的大声疾呼…本以为就这么跌入潭水中，只一瞬间，她整个人被腾空牵起安然无事地稳稳落于潭岸边…沐雪寒正欲转身言谢，眼前灰蒙，隐约看到一双如幽幽星空一般深邃且明亮的双眼…

　　“大小姐！大小姐！”，蓉儿见大小姐被救上来，赶紧跑过去，却发现已经晕了过去，急得泪眼汪汪…

　　“你家小姐没什么大碍！”，夜鸾枫顺手将蓉儿手中的披风盖于晕在自己怀里的人身上，索性打横抱起步向前方的木屋…肖鹰见状亦紧跟着他家爷，蓉儿尾随其后…

　　“请问，你们是…？”，肖鹰问向一旁的蓉儿，虽问天阁偶尔也会招待一些外人，不过这后山瀑布，即便是阁内人也很少来此…

　　“…啊…这个…蓉儿先替大小姐谢过公子的搭救之恩…只是…公子二人亦是问天阁的人…？”，虽然眼前这二人救了大小姐，可还是心存顾虑，问雨公子留下的两名下属此时又恰巧暂离片刻，蓉儿心里默念，希望千万不要是什么贼人啊…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家爷，啊，我们家公子，是阁内人！”，说罢肖鹰将腰间的腰牌取下递给蓉儿…

　　蓉儿看了眼腰牌，正面确刻着问天阁三个字，至于背面，尚未看清，腰牌已被收回，不过既然是问天阁的人，那她也就无需过多担心，七七八八地将她们的来意大致讲了一遍…

　　入屋后，夜鸾枫将沐雪寒至于床榻上，看着这张过于清瘦的面容上衬着干净的五官，很是精致，小而薄的双唇，灵巧直挺的鼻子，眉峰微扬，乍一看还有几分冷冽的英气，看年岁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样子...听着这个叫蓉儿的丫鬟讲述，原来是沐相爷的嫡女，为救母前来拜求问雨，而这个问雨竟然也收治了…

　　“公子，我家小姐她…？”…

　　“你家小姐应是过于疲累且忧心过度，加上这冰潭水的寒气入体，身体自然是吃不消…”，夜鸾枫语气虽平静舒缓，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来...如是说着，便伸出一双干净修身的素手，将一手掌至于沐雪寒胸前，稍加运气，只见缕缕雾气被逼出沐雪寒体内，绀紫的唇色亦有所好转…

　　“肖鹰，去找问雨过来！”…夜鸾枫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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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属下肖鹰，奉龙渊公子之命，劳烦问雨公子去趟后山木屋！”，肖鹰来到问雨楼直接表明来意…

　　“哦？！看来这小妮子是出了点状况啊…”，问雨手拿医书闲庭信步出来迎客，这个龙渊向来神秘，是名副其实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他入阁以来从未见过本人，即便是问天阁的例会也只是眼前的肖鹰代为参加，简单的说，除了师父（阁主），没人知道龙渊的真面目…

　　“见过问雨公子，沐大小姐因过度劳累加上寒气入体，险些晕于潭内，恰好被我家公子救起，属下特前来告知问雨公子一声！”…

　　“好！知道了，有劳龙渊公子了！”...

　　“既已转达，属下便先行告退！”，肖鹰恭敬地微微屈身，消失在黑夜中...

　　......

　　“...唔...”，沐雪寒慢慢睁开眼睛，双眉微蹙...

　　“小姐！您醒了啊！”，蓉儿上前将沐雪寒扶起，递上一盏茶水...

　　“我...？”...沐雪寒隐约记得她被人从潭中救起，然后便晕了过去...扫了一眼屋内，只有蓉儿在侧，想来那位恩人已经离开...

　　“小姐，您可吓死蓉儿了，多亏有位公子.......”，蓉儿将后续细细讲给沐雪寒...

　　“原来如此，日后定要好生谢过这位公子...娘亲她现在如何？”，沐雪寒虽感激搭救她的这位公子，不过眼下最为让她担忧的还是娘亲...

　　“你娘她就还老样子，能有什么事，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此时问雨带着一下属，端着一碗汤药踏进木屋...

　　“见过问雨公子，寒儿给公子添麻烦了...”...

　　“好了好了，我来看看你是怎么了...”，问雨伸手给沐雪寒把脉，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他微微一笑，这龙渊，不仅将寒气尽数逼出，竟然还给这小妮子输了些内力...

　　“嗯，看来你运气不错嘛，诺，这碗药喝下去，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就什么事没有了！”，问雨从一旁拿过汤药，试了试温度刚好，接着递到沐雪寒手中...

　　“多谢问雨公子，让您费心了...不知公子可识得搭救寒儿的人...？”...

　　“即算识得亦不算识得...”，问雨看着沐雪寒乖乖将这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表示很满意，而他的回答看似玩笑，却也是事实...

　　“救你之人乃我问天阁龙渊公子，不过此人神出鬼没，除了阁主，无人知晓其真面目，所以方才我说，你运气不错！”...问雨笑笑大致解释了一下...

　　“可惜，寒儿并未看清龙渊公子的面容，而蓉儿也形容不清...既然连问雨公子都不曾见过，想来寒儿更是难寻...”...

　　“若有缘，日后定会再见，到时你再好生答谢便是！”，问雨猜出这小妮子是想去道谢，不过想见龙渊，这难度不小...

　　“公子说的是！公子，寒儿晕倒之前，好像发现娘亲有所好转...？”，对于龙渊一事，问雨公子即已说明，那她也没必要继续抓着不放，现下还是娘亲的诊治最为重要...

　　“嗯...看似是有变化，但是哪种变化，还不好说...明日再喂服两剂汤药，届时我再来看看！”...

　　“那今夜...娘亲需一直浸于这冰潭之中...？”...

　　“没错！不过服了我的药，你娘的病情至少不会恶化的更快，至于能不能好转，一开始我已说明，这法子是死马当活马医，你娘的结局已注定，不过是早到晚到的区别而已...”...问雨毫不留情地将事实道出，恰如一开始，他也从未允诺过能将沐寒雪的娘亲救活，不过人就是这样，一旦抓住了一丝希望，便会愈发贪婪，想要得到更多...

　　“寒儿明白...寒儿只是担心娘亲她如此浸于冰潭一整夜会不会...不过，既然公子说无碍，那寒儿便没有疑虑！”...

　　看着眼前的沐雪寒，素净的面容因刚刚饮下的汤药而微微泛红，眼神依旧坚定，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问雨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的坚韧非同龄人可及，即便是换作普通成人，也不可能将情绪控制如此...但一个人若将所有心思都埋于心底，隐忍不发，郁结于心，终会有溢满迸发出来的时刻...

　　“即是如此，今夜你便同我回阁里好好休息，明日再来！”...

　　“寒儿想留下陪着娘亲...这里供着炭火，还有蓉儿在，寒儿会听公子的话，好生歇息，可好？”，沐雪寒不想离开，哪怕她很清楚问雨刚刚所讲的事实，但离娘亲近一些，她总是更安心一些...

　　“好吧，那便留在这里，切记，在明日之前不可接近冰潭，若不想辜负龙渊公子的搭救之恩和我刚刚熬制的汤药，就乖乖早点休息！”，问雨看着沐雪寒嘴角扯出的一抹轻笑，心下默地一阵揪痛，终究不忍，答允了沐雪寒...

　　“多谢公子，寒儿定不会辜负公子一片苦心！”...

　　“好了，我已加派下属于门外，有事便让他们来寻我，早点儿歇息！”...问雨将盖于沐雪寒身上的被子紧了紧，示意不用起身...

　　“公子也是！”，沐雪寒微笑着目送问雨离开...

　　......

　　问天阁的几位公子，除了龙渊公子的武功深厚，几乎可与阁主并肩，问风及问雨两位公子则各有所长，虽非武学白痴，但确实功力欠佳...如是，阁主便各安排一名贴身随从于问风问雨身侧，是以保护，亦算给他二人寻个得力属下...至于肖鹰，则是自小跟随龙渊，严格来说，不完全是问天阁的人...

　　“简闵，你去趟后山瀑布，晚上就守在那儿吧！”，回到问雨楼，问雨将简闵召回并命其留守于后山，一来暗中保护沐雪寒，二来也可以观察浸在潭中大夫人的情况...

　　“看来公子对这位姑娘很是不同...”，简闵领命打趣道...

　　“你小子现在也敢拿本公子逗趣儿了是吧，小心赐你一颗药丸，让你消停3日！”...问雨白了一眼简闵，却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敢不敢，属下不敢，只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已！”，说罢，简闵迅速离开，奔向后山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