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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八楞铜雀照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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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很多很多年以后,北岛弘一都将无法忘记第一看见铜雀镜时反射出的古铜色光芒,正如他所熟识的那位荒诞不经事的道士少年一样,充满谜团和诡宴色彩,而又近似乎虔诚的某种信念,又在告诉他:连同荒谬年岁旋踵而至的是,遥不可及而又写满的注定。
歧阜县的气温衡低。北岛弘一出门时带上了藏蓝色的外套,
“我出发了。”他对空无一人的玄关说到。
骑上自行车,吱吱呀呀地碾过不平的小道,今年的假期放的早,所以行李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寄到老家了,那个人口只有五万人的市镇从前以木艺和制伞闻名,而健在的手艺人逐渐逝去,人们都到大城市去了,如今只是剩下少许制糖的和糊纸的小工业和空荡的街道了。
越过人海,在这个拥挤又光怪陆离得冷漠非凡的电车站台反复碾压着盛夏枯萎的草根,它们飘散在空气里,一张张麻木得失去面孔的脸和这个季节的一切都显得索然无趣。北岛弘一想。
他带上耳机试图不去看那些人的脸庞,“哎呀!弘一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少见了。”失去脸庞,一团白面团穿着草绿色上衣侃侃说到。
“真是少见!我都不知道你也是会出门的哟—我们打算去京都看烟火表演,听说今年的表演请了中国的特技演员表演,还有保留的烟花大会项目,这可真让人期待!”
“啊,真是太糟糕了,”北岛想,“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但是已经记不太住他的名字了,但他听见一个属于他的声音陌生无比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
“真羡慕你们,烟花大会一定很漂亮,真是遗憾呢,我得去照料乡下的后事,可没机会看到烟火了。”
“后事?啊…真不好意思…。”草绿色似乎非常愧疚且遗憾地说“请不要难过,我们会拍很多照片传到poki群里的,”很不巧,其他的颜色也会聚过来,跟遗憾的草绿色若无旁人地聊起天来。
“弘一君好像很沉默的样子。”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哎!大埔君!你以前不是住在他家附近吗?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吗?”
“好像从他母亲去世之后就是这样了吧,没几年他爸就再娶了,听说前几年生了儿子女儿,哦,他现在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初中同学来着?”黄头发吊儿郎当的少年笑嘻嘻地说。
“草间君!太失礼了啊!”一个草莓红色发卡的女孩子说,“弘一君一定很难过……错过今年的特色烟火节一定很遗憾吧?所以说我们快点行动起来、早点到达吧!”其他颜色纷纷然开始夸赞草莓红发卡少女的措辞和善,云云早些到达的兴奋语句,
北岛听的一清二楚。他们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听得见是很正常的,然而他们之间的实际距离却又像隔绝了一片荒芜大陆的海域一样遥远,灰色的干线和裸露的深色电缆飞快经过窗口,斑驳的蟹灰色杂糅着列车驶向暮色时落日的余火,渐渐地遁入沉寂压抑的夜晚中。
转眼间,北岛弘一已经在老屋子里住了两天了。爷爷最终还是因为治不好的心脏病去世了,北岛偶尔会很怀念和爷爷在一起度过的夏天,爷爷总有数不清的小玩意和故事,他还记得爷爷带他用纸笼子抓萤火虫、摘黄果,还有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愁眉苦脸的,他总是笑眯眯地对北岛说“弘一呦,我的好孙儿呀,今年的礼物爷爷没办法做给弘一了,原谅爷爷这把不争气的老骨头好不好呀?”然后他的眼睛狡猾地转几下,又把礼物从被子里拿出来,“呐,拿去吧!”一副得意洋洋的老顽童样子。
一想到这里,北岛弘一的眼睛就湿润了,爷爷去世后,留下了遗嘱,将老家的老房子以及所有的家具摆设、包括北岛家修筑的神龛都留给长孙弘一,父亲方面,有些不太高兴,可白纸黑字地写着,公证人也都在场,也就应允下来了,父亲的再婚,给弘一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始终无法融进新的家庭生活中,而父亲的爱,也在先后出生的次男和长女中被稀释转移了。
而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
“啊?这是什么?”北岛从沾满灰尘的箱箧里掏出一块方块,北岛冲着方块吹了吹,拍了几下才看清上面的花纹。那是一块正反棱心花纹的古铜片,纵横画着几道很深的刀痕,中间嵌着一块水银镜,反过来背面还写着几个汉字。
“铜雀一镜,可通生死”
“勿失勿念,行道长存”
“切记”
“铜雀…镜子?这是镜子?嗯……看不出来啊……”北岛仔细观摩了这块铜块一个下午,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渐渐的,又入夜了,晚风吹拂着屋檐下的风铃,叮铃叮铃地响着,紫云的香气浅浅的晕染开,北岛逐渐恍惚了意识,入梦君的帐子里了。
北岛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站在神龛前面,
“!”北岛吓了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好似有一种无形的规则要他去遵循。
一个飘渺的声音传过来,分不清男女,“你想再见到爷爷吗?”它说。
“我。。”北岛噎住了,他知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突然一阵钟鼓声响起,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说
“许个愿望吧!许个愿望啊!”随后又是一阵狂乱的鼓点。虽然是在梦里,但北岛还是能感受的到迎面吹来的风阴冷非常。
“我…”北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火光打断。一个穿蓝白色道卦的少年捏着黄纸,“啪”的一声向那古怪声音弹去,那一张小小的画满朱砂的黄纸瞬间剧烈地燃烧起来。
“妳想個大頭鬼吧!妳!”少年在夜色里看不清相貌,他原地转了两圈,又继续说,“丢,日语里怎么打招呼的,算了,不会的部分就说英语好了,开头怎么说来着……”他转过来对着北岛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梦里”的太阳将要升起来了,北岛的身影也在瞬间被日光吞没,少年连忙抓住他的手说“喂!铜雀镜是不是在你手上!听好了,在事情变得更糟糕前什么也别动!明天下午我就会到,记住了,在梦里不能随便许愿望。”
“你是谁?”北岛莫名其妙。
少年忍住没有翻白眼,“你的有缘人,行了吧,梦境要结束了。”
当北岛被强烈的日光照醒的时候,他才彻底地跟梦境断了联系,他对这个格外清晰的梦境摸不着头脑,什么跟什么嘛,他想。
“现实生活中有这样的能人吗?”北岛拧开水龙头,上面覆了一层红锈,“这世界上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方法吗?”,砧板被垫在蔬菜下面,蔬菜被刀刃切碎,浓绿的菜汁流出来,把米色的砧板染成了常绿色。
“我想要的话,就可以实现吗?”
突然,地板和水龙头都喷出了血水,整个狭小的厨房都溅满了红色的液体,整个屋子开始呻(吟,摇晃,北岛眼睁睁看着墙面想被无形的刀子划开一样整片脱落,下坠。有无数的挠墙的声音不断从墙的四面和橱柜里传出来,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它叫了两声,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喵——呜啊”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北岛没有再听到猫的声音,相反,他听到了仿佛是什么东西很满足地吞咽的声音。
一个似男非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在狭小的厨房里回响,“你想许个愿望吗?
北岛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