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天》吴乔

13、第13章 彼岸有花

　　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
　　——《彼岸花》
　　地球在围着太阳公转的同时本身也在发生着自转，北回归线在地球的自转中不断下移，北极迎来了极昼现象，而这座靠近北回归线的小城，也是迎来了它最热的时光。
　　大人们通常讲的三伏天就横跨了整个暑假，苏晓在这一点上海是佩服中过的教育模式的，至少不用每天开启碳烤模式。
　　苏晓中午提着饭盒走在太阳下，看着地上冒出的一层层热气，额头不禁又出了一层汗，她打着伞，手上提着保温饭盒，尽量使自己走快点，这种天气，她要再中暑就麻烦了。
　　终于到了医院，苏晓收起伞，往普通病房203走去，外婆自从上次住院之后，反反复复又发作了好几次，苏晓成天都待在这医院里照顾外婆，为了让妈妈多休息，苏晓主动承担起了中午回家做饭的工作。妈妈在帮外婆擦着身体，夏天躺在病床上，背上一背的汗，如果不及时擦掉，就会涨痱子。
　　“晓晓，你去帮妈妈换一盆水来！”
　　“哦！”
　　苏晓放下饭盒，端起盆子，先把手倒掉，然后再从开水房借来一点开水，又接了一大盆的冷水，匆匆的端着往病房走去，自从放假后，苏晓每天都在重复坐着着写事情，有时候外婆不睡了就会陪着外婆聊聊天，身体状况好的时候会在傍晚搀着她在医院散散步，说是散步，但是外婆的步子迈得特别慢，好像一部小心就会摔倒，所以苏晓在这个时候总是格外小心，通常太阳下山之后院子里散步的老人都会特别多，他们都很羡慕苏晓每天都来陪外婆，活许对老人来讲，这个时候享受天伦之乐才最重要，而我们总是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忙着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在忙着些什么的信息，往往忽略了老人的感受。外婆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喜欢望着窗外，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也中是喜欢望着天，有时候苏晓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也竟然能望出神，她常常问外婆在看什么，外婆笑着摇摇头：“外婆在想啊，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苏晓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看着外婆脸上复杂的表情连忙安慰外婆说：“外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嘛，我每天都陪着你，我们爷孙两互相说说心里话，难道不好吗，我们要学会享受当下的生活！”
　　“恩恩，好着呢，享受当下！”外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季凡则是每天都百无聊赖的躺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摆弄他那一抽屉的卡带，最后实在憋得无聊了干脆在烈日下骑着自行车跑到许佑家，拉起同样因为无聊而在睡觉的许佑，严肃的告诉他：“烈日下睡觉容易热死！”
　　许佑踢了踢他：“你他妈睡觉才容易猝死！你是不是无聊了？”
　　季凡坐在他的床沿，翘着二郎腿，给他使了个眼色，许佑心领神会，及其不愿爬下床，找来了象棋，往床上一扔，两个人便开始下起了象棋，他们两象棋的技艺的提升也多亏学校放的暑假。
　　而林蔚就不同了，她随便都能找到一大堆人玩，那些初中没见的小姐妹再次相见分外想念，于是拉着一起侃大天，逛街都行，华铎也时不时往她家打电话，当然她也去医院看过苏晓几次，反正这种人生来就属于不会无聊的那种。
　　日子就这样循序渐进的往前走着，不带任何保留地，催促着我们走向一个又一个人生必经的旅程，我们也无力抗拒，只能任凭时间把我们往前推着，想要不留遗憾，就只能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每一件小事，认真的对待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暑假一转眼就结束了。
　　开学那天，华铎带来了自己煲的一个汤，像往常一样叫来了林蔚。
　　“好喝吗？”
　　“好喝！”林蔚专心的喝着汤，不住的点点头。
　　“……那……以后我天天都给你做好吗？”
　　“好啊好啊！”
　　“这样是不是代表你就答应了？”
　　“是啊是啊！”
　　华铎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等等，答应什么？”林蔚忽然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着他。
　　华铎咽了咽口水：“答应……答应和我在一起啊？”
　　“咳……”林蔚不小心噎住了，华铎连忙抽出手拍拍她的背，林蔚慢慢的抚摸着胸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说完华铎握住了林蔚的手，林蔚顿了顿，迅速抽出了手，汤也被她直接扔在地上，爬起来迅速跑开了，一边跑一遍摇头说：“不要，不要……！”
　　跑的速度太快，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她却来不及刹车，直冲冲撞了上去，那个人身高太高，她刚好撞在了他的胸膛上，鼻子里飘过一阵清香，林蔚连忙说着对不起，抬起脚继续跑，却反被那人抓住了手腕，她的速度实在太快，所以手腕被抓得生疼。
　　“你干什么？”林蔚正想发火，一抬头，发现是许佑。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许佑松开林蔚，看着呆呆站在树下的华铎，“华铎跟你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他……”林蔚不停的拿手卷着衣角，“他跟我表白了。”
　　“那你答应了吗？”许佑急切的看着她。
　　“当然没有了！”
　　“为什么？”
　　林蔚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问她为什么，难道他看不出来为什么吗？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光火。
　　“要你管！”林蔚头也不回的直直跑回了教室。
　　许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其实开始听到她说拒绝之后是有点开心的，但是看到林蔚最后变红的眼睛以及说话的分贝，不禁疑惑的说道：“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蔚在桌上趴了一天，苏晓去叫她吃饭她也说不想吃，摸摸她的额头，也没摸出发烧的迹象，想去问许佑，许佑看着也是焉焉的不愿理人，再看华铎，华铎更是，红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蔚，苏晓只好自己跑到食堂帮林蔚买了一份饭，下午再来看的时候，那饭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华铎轻轻的推了推林蔚叫她吃饭，林蔚有点厌烦的动了动，苏晓见势不对，连忙把华铎叫到外面，问她怎么回事。华铎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跟苏晓讲了一遍，但他自然不知道林蔚和许佑之间的对话。
　　苏晓想了一下觉得按照林蔚的性格不应该会这样，就算是因为华铎，那许佑又是怎么回事呢？苏晓安慰华铎：“你别多想了，她应该不是因为你才这样的，女生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你应该要理解。”
　　“是吗？”
　　“恩，你先回家去吧，我去帮你问问她！”
　　华铎只好悻悻的回了家。
　　苏晓把中午买的饭倒掉，重新又帮林蔚在食堂买了一份，林蔚一天都没吃饭了，而且照她的性子，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委屈自己，于是便拿着饭和苏晓坐在操场的主席台吃了起来，跑到上面很多人在跑步，中间的草地上有人在踢足球，再远一点的篮球场也满是打篮球的人，林蔚看着快要落下去的太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苏晓问她。
　　“你说，上帝既然创造了我们，为什么又要给我们制造磨难呢？”
　　苏晓差点没把一口饭喷在林蔚身上，平常大大咧咧的林蔚竟然也开始思考其人生来了。
　　“你没听说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句话啊？我们生下来本来就是来还债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还债？还什么债？”
　　“你没听说过吗，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像上辈子照顾了我们的人还债啊，对了，你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林蔚往口里扒了一口饭，“睡一觉就好了！”
　　苏晓看到林蔚露出的一个大大的微笑顿时放下心来，她就是这样，永远很乐观。
　　“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向日葵呀！”林蔚用勺子指着太阳笑嘻嘻的跟苏晓说道，“要是我这朵向日葵焉了，谁来陪你灿烂呀！”
　　“去你的，等你这朵向日葵治愈了自己才来陪我灿烂吧！”
　　“恩，加油！”
　　“加油！”
　　第二天林蔚继续跟华铎有说有笑，反而许佑成了一个旁观者。
　　“我以为你昨天在生我的气呢！”华铎不好意思的说。
　　“怎么会呢，你觉得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当然没有……”
　　“没有就行了，退下吧，朕想看书了！”
　　“喳！”
　　许佑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个继续有说有笑，插不上一句话，好像他们两个从来都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他好像越来越看不懂林蔚了，为什么他昨天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不理自己了。
　　上午上完两节课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苏晓坐累了，干脆站起来，面对窗外，哼起了歌，季凡看到她站了起来，自己也跟着她站了起来，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课桌，看着同一片风景，季凡看看窗外，又转头看看林蔚。
　　“在哼什么歌？”
　　“恩？王菲的《彼岸花》。”
　　季凡点了点头。
　　“你听过彼岸花的传说吗？”苏晓继续说道。
　　“彼岸花？”
　　“恩，”苏晓看他想听，于是干脆说了起来。
　　“很久以前……”
　　“哈哈……”还没等苏晓说完，季凡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故事不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吗？”
　　“好好，你讲……”
　　“很久以前……”还没等苏晓说完，季凡又笑了起来。
　　苏晓白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
　　“好好，你讲……”
　　“很久以前……”苏晓看了季凡一眼，这次他没有笑，苏晓就接着讲下去，“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守护在彼岸花身边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无法亲眼见到对方……因为曼珠沙华的生长习性——花开时看不见叶子，而有叶子时却看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可是，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深深地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
　　那一年，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可是这件事，神却怪罪了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城市出现过……从此，这种花就成为只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转世时，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再分开，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花和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吗？”
　　“对啊！”
　　“可是这毕竟只是一个传说，一般的不是抽了芽就会开始开花吗？”
　　“你没看过吗？现实中的彼岸花就是这样，有花的时候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又没有花！就像说的那样，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
　　季凡好像知道了苏晓不开心的原因。
　　“彼岸花的花期一般在7月到9月，可惜，都已经很久没见到了。”苏晓想起了程安，以前总是喜欢和程安一起去看彼岸花，苏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彼岸花情有独钟，那种喜欢开在阴暗处的花，或许是觉得自己也像极了彼岸花，就像她和林蔚，林蔚是向日葵，无时无刻都能感染着大家，而她只能做彼岸花，自己独自承受那一份阴暗，被很多人喜欢，应该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吧，自己的坏情绪和负能量就留给自己分享好了。
　　进入十月，这座南方的小城也渐渐退去了它的燥热，想要用秋日的清凉来弥补整个夏天带给大家的狂热，于是在一天之内就能见证到一年四季，早上是春天，中午是夏天，下午是秋天，到了晚上，就轮到冬姑娘出场了。这种冷热交替的天气最容易感冒了，放学回家的时候，裹得厚厚的江书晗看着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季凡和许佑在车上瑟瑟发抖，开心的笑了起来，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在这个季节比比皆是，而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发抖，一边打着喷嚏的也只有季凡和许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