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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番外·棠梨煎雪 ...

  •   砰砰砰,砰……

      一双白皙的手握着白板笔正在白板上书写板书,以着数学老师独有的高超画图能力在依靠一根线的情况下画了一个圆,并说道:“同学们啊,这道题确实有一些难度,但是以我们的水平仔细想想并不是不能写出来。首先呢……”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骆恬竟然已经开始上高中了,这不禁令骆闻舟和费渡总是倍感惆怅,感慨时间无情,这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小人,淌着泪面带微笑,嘴里还说着“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然而让骆闻舟和费渡没有想到的是,骆恬也和他们一样思虑忡忡,只不过不是一个方向罢了。

      骆恬整个人的脑子根本就不在课堂上,注意力全在自己桌子底下桌兜中手上拿着的粉红色信封上,自己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还时不时控制不住的笑出声。

      骆恬恋爱了,准确来说是暗恋。每个人在学生时代都会有所耳闻自己学校的风云人物,比如帅气暖心学长啊,等等等等。

      骆恬年级排名前十,长相貌美气质佳,家里还有钱,就凭以上几点已经有人传她的八卦了,于是乎她觉得还算是配追求帅气暖心学长的,于是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几千字情书落纸成章。

      下课铃一响便成了行走的“暗恋”俩字,行踪十分诡异的去了人家学长的班级门口递情书。骆恬倒机灵,当然只是站在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角度上看。她拿了本书把情书夹在书里面,打算和人家班同学说还书,以此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情书递出去。

      骆恬站在人家班门口前时不时向里面眺望,面对进出的同学扫视过她的眼神她也不好意思面对,她紧张,进进出出那么多同学,她一个也没敢把书给人家,书面都被她的手心里出的汗浸潮变得褶皱了。但是下一秒骆恬就想,还好自己踟蹰了。

      就在骆恬扣着书角,沉浸在自己丰富的内心戏的时候,突然一阵欢呼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诧异地探头向班里看过去,探不到!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感觉一大清早就开始有了,只是她没有在意,突然听了这一声响她终于开始心慌了。骆恬心急如焚,又不敢表现出来,急到一没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去看。只见里面骆恬心仪的学长和一个女生抱在了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

      几乎班里的每一个男同学都在欢呼雀跃,就和商量好了一般大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噢——”,还有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唱着《因为爱情》在那里起哄调侃人家新晋小情侣,女生们到含蓄,只是笑着鼓掌,场面一度“歌舞升平”。

      骆恬当即五内具崩,险些泣下如雨来一个泪洒当场。也不知骆恬是不知所措了,还是呆若木鸡了,就是傻傻的往那里一站,直到有放哨的从远处跑来一边压低了声音喊老师来了,骆恬才堪堪缓过神,魂不守舍地跑回了自己班。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失恋了!我还给人家写情书要告白!结果呢!人家在我要告白的这一天和自己喜欢的人告白了!这算这么个事啊!”骆恬此时此刻泪如泉涌,鼻涕眼泪一大把,一边用纸擦着一边把自己辛辛苦苦写的情书撕成了碎片。

      “好啦,那个什么……段天宇是吧,”费渡一边用勺子了一勺小蛋糕喂给骆恬一边说,“啊——来吃一口。爸知道你现在就喜欢他,他是天下第一好,但是我们得向前看呀,他已经是别人的菜啦!”费渡绞尽脑汁,艰难地寻找词句来劝解骆恬。

      “爸,您怎么就有甜甜的恋爱,我怎么就没有,走开!我不要听您讲话!我不服!”骆恬哭的更大声了。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宝贝儿!”费渡委屈。

      费渡自己也很无奈,他本来都不知道这一回事,自己好好的在办公室看着文件,忽然骆恬一个电话打过来,带着哭腔和费渡说自己不开心,非要费渡来家楼底下的绿野仙踪陪她,那这费渡可就着急了,哪能见自己宝贝闺女这么伤心的哭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的会议全推了,收拾了东西就去找骆恬,还一边电话里喊“宝贝儿别哭”。

      于是费渡来到绿野仙踪,坐着看骆恬痛哭流涕俩小时,还造了一堆甜品,而自己一点劝人的词车轱辘话来回说。费渡一开始也心疼,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骆恬哭着哭着自己莫名被勾起了笑点,此时此刻表情有点扭曲。

      “哎哟,恬恬还哭呢,吃口冰激凌开心开心!”绿野仙踪的老板娘亲自给骆恬充当服务员端上来了骆恬今天的第十份甜品。

      这家绿野仙踪是在骆恬刚入小学那一年开的,如今骆恬高二,也开了十年有余了。老板娘有个女儿,和骆恬一个中学,上高一,名叫唐离。老板娘是个气性很大也很自尊独立的女人,老公出轨她坚持离婚,女儿被判给了她,于是她直接把孩子的名字给改了,改成了自己的姓氏,还起名叫“离”,也不管前夫同不同意,女儿愿不愿意,好在当年唐离尚在总角之龄,一通坑蒙拐骗下就给改了。

      费渡向老板娘点头致谢,他明白人家是看在骆恬一直在哭才亲自端来,好来宽解安慰骆恬的。

      “小姑娘脸都哭花了就不好看啦,你都哭了那么久了,孩子,你眼睛不疼啊?”老板娘扥了几张抽纸来给骆恬擦掉眼泪,动作轻柔缓慢,是慈母般的关怀,“这大姑娘了,还要爸爸喂,多丢人,你说丢不丢人,嗯?不就是失恋吗,失恋算个屁,擦干眼泪在阿姨这儿吃的饱饱的,明儿早儿个起来咱还是一条好汉!谁都有过不去的坎儿,看淡点心境才会秀丽,看开点心情才会明媚。”

      骆恬被老板娘一番话猝不及防勾住了笑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自己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呜咽着说道:“阿姨,唐离呢,我要唐离去我家陪我一起写作业。”

      老板娘揉了揉骆恬的头说道:“可以啊,只要唐离同……”

      而老板娘话音未落,偷听墙角的唐离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窜到了骆恬身旁:“好!我同意,我们走,走啊去你家,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唐离语毕又冲骆恬莞尔一笑。

      费渡闻声被小孩子的天真无邪逗笑了,不给面子地捅破了窗户纸:“我看你没有在后面写作业,你偷听半天了吧?这么关心我家恬恬,来给我当闺女得了。”

      不管怎么说,老板娘也是看着骆恬长大的,早就有点把骆恬当自己孩子的意思,看见骆恬乐了,自己也开心,也就没追究唐离不好好学习偷听墙角,只是用手指戳了唐离的脑袋。

      而只有费渡敏锐地捕捉到了唐离微微涨红了的脸。

      出大门前,费渡又一次对老板娘点头致谢,并说道:“麻烦您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在这件事上劝她。”

      老板娘摆摆手道:“您太客气了,唐离去您家又要麻烦您和您先生照顾了。”

      唐离今天很开心,发自肺腑的那种,让人一靠近就可以感觉到。

      唐离是个喜欢古典舞的女孩儿,学了也有小十年了,是个非常有古风风格的姑娘,再加上说话温声细语,就像一个从《红楼梦》里面走出来的姑娘似的。

      “恬恬,你看你眼睛都红了,以后可不要这般哭了。”唐离蹙着眉,看着骆恬红红的眼睛不忍道。

      骆恬却看也没看唐离,依旧刷刷写着自己的作业,道:“唐离,你今天好开心啊。”

      唐离闻言慌了,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还是暴露了:“我……我没有,你别生气,我没有不好的意思!”

      “我没生气,我就是……感觉很不可思议”骆恬抬头注视着唐离,后又好像穿透了唐离,直直的看向了远方,“很不可思议……”,骆恬回过神来,温柔地看着唐离的眼睛,后又是刘海,最后停在唐离的心口上,“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礼物,滴胶玉佩很好看,不愧是唐离你,心灵手巧什么都会,不像我,只会和老爹学格斗,什么手工都不行。”

      唐离不明白骆恬在说什么,愣在那里好一会儿,直到骆恬又开始说话才回过神来。

      “唐离,你最近不是要参加什么舞蹈比赛吗,有新舞吧,我想看你跳舞。”骆恬把下巴抵在自己作业本上,几近哀求般说道。

      “啊……好的。”说着唐离就掏出手机播放伴曲,然后退后几步找了个空地,要给骆恬跳舞。

      骆恬其实看不懂什么舞蹈,也没有欣赏舞蹈的雅致,她就是突然想看唐离跳,她知道唐离一定不会差,毕竟唐离拿过什么什么舞蹈大赛的金鼎奖,至于是什么大赛,名太长完全记不住。

      骆恬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一有糟心事就找唐离看她跳舞,一舞终了这心事总是烟消云散,来一个雨过天晴。总而言之就是骆恬依赖唐离。

      人类这个物种啊,大概天生没有足够的头脑,倘若别的星球也有高级动物,那相比之下人类恐怕就相形见绌了。

      因为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幸福进行时视若罔闻。

      骆恬头趴在桌子上,眼神斜过去一瞄,看了一眼伴曲叫什么,心想 : 噢,《棠梨煎雪》,没听懂歌词啥意思,但是好像还挺欢快。

      接近尾声了,曲调却突然变了情绪,这让骆恬来了个猝不及防,搭配着唐离的舞姿,骆恬的情绪一下成功被从轻松拉入了悲伤。

      “祝你出师顺利,争取到舞蹈学院破格录取的资格。”骆恬幽幽地说道。

      唐离绕开椅子,走到骆恬身后,双手从后面挎在骆恬脖子上,从后面探身环抱住骆恬:“我不需要祝福,比赛只需要努力,但还是谢谢你,有你给我祝福我一定可以拿奖,我有信心,只是……你为什么不叫我郁郁了呢。”

      晚上,骆闻舟下班回家,骆恬在饭桌前又一次被嘘寒问暖。

      “恬恬,听说你失恋哭了一鼻子,还嘲讽我家大宝贝儿有甜甜的恋爱?还吃了十份甜品,你现在还吃饭,你长多少肉啊你。”骆闻舟将嘲讽技能打满,明明是在关心人家,结果说出来就不招人爱听。

      骆恬给了骆闻舟一记眼力,随意从盘子里扒拉了点菜到碗里,端起饭碗就回屋,丢给骆闻舟、费渡和唐离三个人一个愤怒的背影。

      “我回屋吃了!”

      唐离低声笑了出来,道:“叔叔们感情还是那么好,真羡慕啊。”

      “羡慕我们干什么,你得上啊。”骆闻舟说着边给唐离盛了一碗乌鸡汤,才放下碗骆闻舟又开始冲骆恬房间的方向喊,“某人要是不出来这乌鸡汤就没喽!我们仨全给喝光喽!”

      “靠!”在屋里扒拉饭的骆恬愤愤地骂了一声,起身又端着碗回了餐桌上。

      唐离闷头吃饭,什么感想也不发表,只是想着,恬恬都不叫我郁郁了。她知道骆闻舟早就看出来了她那点心思,骆闻舟当年知道的时候还向她保证过,这是你俩的事情,目前这个阶段,我不插手。

      入夜了,繁忙的高中学子终于写完作业上床休息了,而唐离也已经回家了。骆恬在床上辗转反侧,大概是夜晚容易让人多愁善感,骆恬不知怎么的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唐离,我不是天下第一喜欢你,我不能糟践你的感情。”

      两个月后,唐离集训,给骆恬留下来了一封信。

      致我最爱的恬恬:

      我去集训了,有三月我们不可联系,信封里我给你放了一个U盘,是你失恋那日我为你舞的《棠梨煎雪》,这舞其实本就是为你编为你舞的,我想在那么重要的舞台上可以用和你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也愿意。

      燕城舞蹈学院是我的理想,我很幸运,在院方为主办方的比赛上拿了金鼎奖,才让院方注意到我,我很有自信,我觉得我距离理想只有一步之遥。

      我心中狂喜,但是我又忧愁万分,因为那样我就要去大学里面学习了,我们会很久很久不见面,联系会慢慢减少,会不会疏远呢,我不知道,但是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骆恬,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我只能宽慰我自己,人各有命,如果你注定不喜欢我,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罢了吧,无论如何我都只希望,我爱的恬恬,可以幸福。

      郁郁

      己亥猪年农历四月廿九

      骆恬一把将信摔在了桌子上,在房间里急得转腰子,也是这时骆恬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在乎唐离,自己会这么慌乱,骆恬没想明白,不就是去上学吗,怎么事情变得好像是唐离要去什么好远的地方以后相见两难了似的,这学校明明连燕城都没出啊,到了唐离嘴里怎么是这么个调调,这小妮子成天到晚在想什么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玩意儿。

      “妈的,八月七号在燕舞比赛是吧,你丫给我等着。”

      于是八月七号燕城舞蹈学院大门口,散发着“谁招惹打死谁”的气息的骆恬举着伞站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

      骆恬准备了一肚子火和台词,准备唐离一出来就全都甩给她,可是她逆行在人群中,迎面看见唐离以包代伞,把背包定在头上挡雨低头向前奔跑。一瞬间那一肚子的火和词都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骆恬也向唐离跑过去,一边呼喊着唐离的乳名——郁郁。

      “你怎么也不知道和别人一起搭把伞出来,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给了唐离,想来是关心则切,什么都准备齐全了。

      但是骆恬这个人感情上实在是变扭,还没等人家把伞撑开就扭头走了,搞得人家姑娘家家的突然又挨淋,手忙脚乱失了稳妥。

      闻言唐离也没说什么,和骆恬认识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骆恬一边关心人一边数落人了。但是唐离不知道,骆恬只这样精分的对过她一人,就连骆恬也没有察觉到。

      骆恬走了几步感觉后面的人没有动静,一回头发现人还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跟上来,急脾气又上来了,喊道:“唐离,你还不走?”

      唐离就像一个小媳妇儿似的,听人这么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连连应声小跑到骆恬身边。唐离笑盈盈的,不时歪头去看骆恬,骆恬比她高了有一拃的样子,所以唐离或多或少要仰视才能看见脸。

      “你刚刚又叫我唐离,而且你今天特别暴躁,你都不问问我比得如何。”唐离故作娇嗔和骆恬耍赖道。

      “我靠,气死我了!”骆恬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唐离那句话明明什么毛病也没有,明明她只是在和自己较劲,“你留的那封信什么意思?怎么就说得好像咱俩以后就辗转天边了一样,你以为你能摆脱掉我?你还没会考呢,高中还没毕业呢,补课机构语数英三科的补课费你知道多贵吗?你不还是要来我家让我给你补习!”骆恬气得手舞足蹈,伞都恨不得扔地上。

      “……啊?”

      “啊什么啊,你还不明白吗?老娘喜欢你!天下第一喜欢你!”骆恬此时情绪过于激动,大庭广众之下,用着高八度的声音来了一段简单明了,却激荡人心的告白。

      骆恬过于引人注目,周围的人无不驻足围观,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窃窃私语声络绎不绝,全都传到了两位女主人公的耳朵里。

      像什么“这是真的在表白没错吧?”“哇塞妈妈我遇上真的了!”“妈呀,她俩神仙颜值!”“被告白的不就是刚刚比赛卧鱼后全场唯一一个起身时用脚背起身的那个吗。”“爱情学业双丰收,我柠檬了!”

      但是她们就好像没听见,仿佛世界都在那一刻化成了粉末,两人的世界里都严丝合缝只能装下一个对方一样。

      唐离在巨大的信息量的洗礼下,终于找到了自我,她低下头笑了,好像南风过境一般,杨柳依依。

      “我知道了,走啦,”唐离自顾自从骆恬身旁走过,几步后又回过头来,鬓角的长发丝被风儿吹拂在脸颊上,“女朋友,你还不快走?”

      你还记得我们成为好朋友那一天吗,那也是个小雨天,那时我便跳舞给你,如今,我还在为你舞。

      雨中灯市欲眠原已萧萧数年,似有故人轻叩再将棠梨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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