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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墓 ...


  •   远东地平线透着光,城市迎来朝日,又是新的一天。

      飞坦知道茉慈整宿未眠,感受到她的气息有序流转时便明白了。眼里满是疑惑,待太阳完全升起,他靠近了露台玻璃门。

      “我想出去弄套衣服。”

      茉慈背后长了眼似的,率先开口。

      “随你。”飞坦凉凉开口,腹诽哪怕气息有所变化,思路却还是这么感人。

      换上干透但皱了褶子的旧衣,仔细一闻还能嗅到海水腥咸,茉慈没有选择正常出门路线,而是打开落地窗直接跳了下去。

      清晨七点的街道人烟稀少,这座城市和玛拉迪拉完全不同,她想,如果帕克也在这里就好了。随意锁定某家服装店,撬锁、拿衣服一气呵成,茉慈提着纸袋预备返程,可转念一想,又朝郊外奔去。

      临海、森林以及高崖,这三样元素与梦境相合,米斯帕拉城外就是如此,于是打心底渴望仔细看看这里。沿着斜坡上山,到处都是别处冬季见不到的绿草,而比这更浓郁的森林近在眼前,茉慈迫不及待跑了进去。

      任何人工痕迹都没有的森林悠然广阔,附着在树干上的青苔,小鸟停在枝桠,草木芬芳沁鼻,尽管环境陌生,却也感到怡人自在。

      不过,山顶平地已经有人在了,茉慈在平原边际站定,看向在一棵大树下打拳的人。阳光破开山雾,晨练者样貌终于可以得见。

      居然是个老头,白须浓密,可脑袋上的头发只够扎成一束,与风烛样貌相异,浑身肌肉饱满结实。老头闭目凝神,体型不如富兰克林壮硕,但每一次出拳,都能让茉慈感受到和芬克斯截然不同的气势。

      ——他的拳头不是为打击敌人而挥的。茉慈仔细分辨着,很难找到合适形容,那种奇异之感让人心生敬畏。

      老头忽然睁开眼,“没想到这里会有小姑娘。”

      明明相距很远,却被发现了,茉慈对此不感意外,那老头仅仅是无害地挥舞拳头都让人感觉到不同。

      “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晨练。”

      茉慈直觉不讨厌他,于是启步靠近,待置身于树冠下,注意力忽地被这棵平原独树吸引了。

      “你也觉得这棵树与众不同吧。”老头笑呵呵。

      “是。”

      浑厚气息蕴于树内,与风和大地奇异和谐,尤其,这种感觉和老头练拳的气势十分相似。

      “每个生命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感恩,形成生命源头的光和水,以及滋养它的大地,”老头伸手触碰树干,“老夫也不例外。”

      “原来是感恩。”

      “嗯?”

      疑问拨云见日,茉慈回忆昨晚的感觉,以手触树,超脱于物质形态的念与树木生机结合,一瞬间,她与这棵树、以及与树木联合的空气、大地融合。

      老头高深莫测地看着这样的她,过半晌,抬头看向树冠,笑着说:“托你的福,有早饭吃了。”言毕,轻松跃起,落地时手上多了两颗紫红色果实。

      “什么?”

      茉慈收回手,接过老头抛来的果子。

      “吃呀,这株山杉移植到这里后再也没结果,”他说着就咬了一大口,“噢——确实很好吃,那家伙没骗人。”

      茉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是本地人?

      “对了,小姑娘,刚才和山杉接触时,感觉到什么了吗?”老头子坐下来。

      她把果子放进纸袋,想了想,说:“循环。”

      老头子爽朗笑起来,茉慈略感尴尬,想要离开,老头含着笑意说:“老夫只是高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见她默不作答也未不悦,自我介绍起来:“老夫的名字是艾萨克。”

      “茉慈。”

      她十分无奈,眼前人绝不是在撒谎,告知名字后她也坐了下来,“艾萨克也会念。”仿佛被他的坦然感染,茉慈与之闲聊起来。

      “唔,老夫很强的。”

      这老顽童,茉慈不禁笑出声,半开玩笑道:“世界上和你差不多的人也有很多吧。”

      “这个世界没有。”艾萨克答得斩钉截铁。

      “哦?”茉慈拍拍腿起身,“希望以后也有机会见面。”

      “这么快就急着走啦?”

      茉慈见他一副遗憾模样,笑着说:“有人在等我。”

      无论飞坦还是任务,或者远在流星街的帕克和库洛洛,他们都在等待。艾萨克利落起身,挥挥手:“有空常来玩呀。”

      第一次见这么古怪的告别,茉慈学他挥挥手后转身远去,不过,可以感受到艾萨克从未离开她的视线,这种感觉直到离开平原才消失。

      中午有成队、并且涂装相同的飞艇从头顶掠过,茉慈不认得涂装代表含义,可惜整天下来,也没找到和梦境吻合的地带,到了傍晚发现离约定出发时间只差半小时,赶忙往回跑。

      五点半到达酒店房间,两人出门随便挑了艘无人小船出海,茉慈用早晨的果子充饥。

      “遇上协会的可能性大么?”她边吃边说。

      飞坦掌着船舵头也没回,“协会已经离开这里了。”

      “嗯?”

      “出去一整天也没想着抬头看看么,”他回身丢了个大白眼,“协会飞艇队一点半的时候就走了。”

      原来飞艇队是协会来的啊,不用和他们遇见就是万幸,茉慈丢掉果核,离开驾驶舱上甲板。今天天气很好,在船上或在岸上,以及在夜里或白天看见的海都是不一样的,黑幕下大海就像深渊,但傍晚的海面美不胜收——如果没有一颗脑袋突然钻出水面的话。

      栗棕卷发柔顺垂在锁骨,水流顺着肌肤滑入更暧昧之处,人鱼噙着神秘至极的微笑,与茉慈盈盈相望。

      它来做什么?复仇?茉慈下意识戒备,但人鱼没有靠近,过去许久都是以不紧不慢的姿态跟随船只,她不打算继续这样下去,转身时,歌声再起。

      碧尾人鱼之声刚入耳,茉慈立刻分辨出,这与在白浪湾听到的是同一种声音。可惜的是,无论上次还是现在,词曲语言都十分陌生。浅游的人鱼捕捉到茉慈眼中疑惑,会心一笑,歌声顿了顿,再启唇已是她听得懂的语言。

      飞坦听到声音便立刻赶到甲板,目之所见,是茉慈失了魂似的望着海中那条人鱼,遂抓着她的手臂让她远离围栏。

      “傻了?”语气含有浓重不悦。

      茉慈呆呆回过头,眼神都没聚焦在飞坦脸上,然后急忙望向海面,人鱼已经不见踪影。

      “那鬼东西把你唱成白痴了?”

      “...没有,”她亦发觉自己异常,深呼吸叹了口气,“抱歉,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飞坦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说:“就在前面。”

      船头正对岛屿,即将靠岸,茉慈捏了捏眉心,“接下来要做什么。”

      “探囊取物。”

      下船登岛,飞坦从口袋里拿出手绘路线,那张纸上还残有变成黑色的血渍,茉慈瞥了眼图纸,对它并不报希望,毕竟血渍污染了至少三分之一内容。不过当做的事必须完成,两人照绘图路线探进岛内,所幸这座岛比白浪湾岛屿小得多,哪怕里外上下跑个遍也不会花很多时间。

      爬到岛上唯一山峰的峰顶后地图就失去作用了,天色渐暗,飞坦撕碎图纸。

      “分头找。”

      茉慈躲开迎风飘来的碎屑,“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门,或者其它入口之类的东西。”

      原始野岛里找门?茉慈选择了山谷一侧,穿越溪流、林地,不断搜索类似山洞或者其它和“门”的概念相近的地貌,直到夜间十一点半都没有任何线索,期间一直消耗着体力,不过,她觉得还可以再坚持几小时。

      飞坦打来电话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两人在停船处碰面,看他烦躁模样就可知不顺利。

      “可能还需要更多时间,先吃些东西垫肚子吧,”茉慈提议,“反正协会已经离开了。”最大的不可知威胁已经不复存在,补充体力然后继续更稳妥。

      “嗯。”

      “甲板的木箱里有水果,我再去转转。”

      “随你。”

      茉慈知他心情不好,更加坚定了要找到“门”的念头,纵身入林后倒着将走过的路线重复,确认没有错漏,可回到山谷尽头照样一无所获。该如何在这座直径不够她20分钟就能跑完的岛上寻找呢,身体还有力气,但心里已经开始累了。

      挫败地靠着山壁坐下,屁股还没沾地,茉慈猛然转身,扒开缀满岩壁的绿植青苔,仔仔细细地摸了又摸,自然山体绝不会如此光滑平整,终于找到了!没想到居然就在一开始错过的地方,她急忙用手机联系飞坦。

      没过几分钟他赶到这里,检查不寻常“山壁”后说:“人鱼血给我。”

      玻璃瓶交到他手里,然后就被摔碎在那块山壁上。茉慈不明白,但大致推测该是有不寻常的事发生才对,可血液从山壁滑进土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飞坦彻底没了耐心,拔刀准备来硬的,“当”的一声响,山壁纹丝不动,反倒是刀断了,他不甘心,用断刃砍向另一处,岩石破碎四处飞溅。

      “地方没错,但东西错了。”他丢掉损毁的刀,拿出手机打电话,可听出是打给库洛洛的。

      茉慈怀疑自己先前判断出错了,棕发碧尾的人鱼或许不是族群首领,接着,飞坦传达了库洛洛的指示:原地待命等待窝金,或者他们两个自己想出办法。

      “窝金?”

      彼时飞坦已经挂断电话,“他别的不行,就是力气大。”

      茉慈点点头,“或许是我的问题。”说到这份上,她更挫败了。

      “怎么,”飞坦抬眼,满是戏谑,“怕挨批?”

      “...也不全是。”

      本来只为进展不顺而烦恼,被他这么一说,库洛洛显出失望神色的脸立马在脑中成形,茉慈叹了口气,至少要在窝金到达前用尽所有方法。刀剑使不惯,只好用拳头了——莫名想起早晨遇到的老头,如果是艾萨克,或许能够强行突破这扇门。

      茉慈握拳比了比,回忆艾萨克的晨练动作,差不多清楚山壁硬度后便开始了。飞坦都劈不坏的东西,自然没让她轻易打开,没多久,关节充血变红,包裹指骨的薄薄皮肤就要裂开,但她不曾停顿,仍旧保持刚开始时的频率。

      “你把它当沙包啊?”

      “嗯。”

      无暇回应飞坦讥嘲,差不多百来拳时,皮肉终于不堪重负损伤了,茉慈毫不犹豫愈合伤处然后继续。

      变化突然降临,看似无坚不摧的门板松动,向内陷一寸后自行打开,而门上,还沾有茉慈的血。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不解,可它到底打开了,大门之后一片黑暗,飞坦用手机当手电筒。

      圆形石室约莫十来平米,天花板正中刻有奇怪图形,与之对应的地面也有几乎同样的图案。地面图案的外缘跪坐着一具尸体,年代久远,已经完全化为白骨,只有身着的白袍依稀能看出从前模样,白骨左右手分别佩戴手镯、手链,腰间系有链状腰带。

      地面图案中央,立着个一米多高的石柱,形似两条木枝相交缠绕,线条优美流畅,顶端被做成了小小托架,置有一颗珠子,它微微地发着蓝色的光。

      目的就是这个了吧,茉慈看了眼飞坦,更加确定珠子就是此行任务。

      跪坐于石柱旁的尸体,从身形看是男性,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守护这里吧。飞坦取走珠子,那具白骨就在珠子离开原位的一刻碎成齑粉,金属材质的首饰叮铃摔在地上,茉慈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忽然看见白骨身后的东西——弓。

      “该走了。”飞坦催促。

      茉慈鬼使神差地捡起那把长弓,跟在飞坦身后离开,待他们走出石室,门也自动合上了。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只能回去再问库洛洛,无论如何,任务已经完成。

      驾船返回米斯帕拉,再混入飞艇起落场里去往玛拉迪拉的航班,空中交通比水路要快,三天后,他们就回到了流星街。

      就结果而言他们完成得很顺利,理论上最大阻力——协会,没有和他们发生冲突,除了取人鱼血和寻找门花了点功夫,其它并没有什么。基地里还是一派平静模样,飞坦把不再散发幽光的浅蓝色圆珠放到库洛洛面前,后者却注意到茉慈手里的陌生物品。

      “那是?”

      “从石室里带出来的。”

      茉慈把长弓放在圆珠旁边。木质弓臂经过数不清的漫长岁月依旧如新,浓郁近黑的紫内敛沉静,赤色弓弦没有松弛,无任何装饰的武器静静呈在桌上,古朴典雅。

  •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12月31日,修文
    扁桃体发炎真是年常了,每年不来这么一次简直各种不舒服
    增加了之前章节段落与段落之间的空白行,这样大家看起来比较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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