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四·陈情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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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龙吟】章四·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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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雪山·云深不知处】
事态似乎有些失控——魏无羡背对着寒气氤氲的瀑布，一边歪头打量着沉睡的石龙，一边平静地告诉自己这句话。
他本不该来到这里，不该试图探寻龙神族千年前的秘密，不该产生想要把那块冰疙瘩捂热乎的想法，更不该放纵自己把这些“不该”统统抛到脑后。
魏无羡耸了耸肩膀，揉着被水声吵得发疼的耳朵，一步步走近这片禁忌之地——洞穴的石壁和地面都是极深的红褐色，像被陈旧的血液浸透了似的，有的地方甚至泛着乌黑。斑驳嶙峋的石壁上隐约可见残缺的符文，那些符文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像一张巨大的网，从洞穴一直延伸到石门上，最终汇聚在石龙身下。
魏无羡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出神地盯着石壁的一角，然后抬起手，用指尖沿着符文的痕迹勾画，画完之后他才回过神儿来，却发现他似乎下意识地补全了残缺的部分——好像他曾经无数次地重复过这个动作，直到记忆刻进骨肉。
略显苍白的指尖停留在暗红的石壁上，细微的刺痛钻进他的血脉。
魏无羡闭着眼睛沉吟片刻，突然动了动手指，用尖锐的山石刺破了指腹。
鲜血流淌下来，下一秒就被石壁吸收了进去，只留下一道鲜红刺目的痕迹。那血痕仿佛一道割裂巨网的剑芒，打破了尘封千年的枷锁——霎时间，成千上万的符文开始扭曲颤抖，然后慢慢从石壁上渗透出来，每一寸暗红色的笔画都变成了鲜红的血痕，沿着石壁汩汩流动着，最后汇聚到石龙的心口。
魏无羡艰难地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转过身，迎面对上石龙骤然睁开的双眼。
山石震动，沙尘飞扬，那头石龙从石门上挣脱了下来，伸展着巨大的身躯，缓缓向魏无羡逼近，喉咙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龙吟，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
魏无羡站在原地，咬着下唇，向石龙伸出手。
石龙盯着魏无羡的手掌愣了片刻，像是终于认出了什么人似的，眼里的光芒变得雀跃而明亮。它抖了抖长长的龙须，异常温顺地压低身躯，垂下头，用侧脸蹭了蹭魏无羡摊开的掌心。
“真乖，”魏无羡疼惜地摸了摸残损的龙角，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哽咽，“你做得很好。”
这大抵是他曾经的伙伴。
石龙长吟一声，猛地腾空而起，巨大的身躯破碎成赤红的碎石尘土，尘嚣之中，一根雪亮的银线割裂晦暗，伴着一声尖啸飞掠而来，缠上魏无羡的手腕。
沙尘背后，那扇尘封千年的石门缓缓开启。
【龙渊雪山·云深不知处·藏书阁】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探寻缘由。
千年的时光太过遥远，遥远到那些纷乱的是非恩怨，于他而言，早已没有分毫意义。
他的魂魄被神域的惩戒涤荡的干干净净，又在轮回中流离翻覆了千年之久，早已把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隔着漫天大雪和一个单薄挺拔的身影遥遥相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坠落深渊，然后独自惊醒。
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也知道，一切都随着那个人的离去而变得不重要了。
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屈辱，都不重要了。
毕竟，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就算他拼尽全力讨回了是非公道，又能到哪里去讨回那个陨落的身影呢？
况且，若是他一人受过，便能换取这千年的人世安定，那么，他自然没有理由为了一己私愿再去打破些什么，让千年前的闹剧重演。
但是——
蓝忘机抚摸着泛黄的史册，羽睫轻颤，深沉的目光在那被刻意模糊的只字片语上久久停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人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而平静许久的紫川大陆也渐渐躁动起来——蛰伏在暗处的人终于撕下了伪装，从阴影中伸出蠢蠢欲动的触须，想要翻覆天地，动荡人间。
潜龙在渊，避尘世，断情牵。
一朝翻覆，故人再，乱必出。
一声轻微的响动打断了蓝忘机的沉思。
他眉间一凛，寻着声响前往藏书阁顶层，就看见那座白玉雕刻的云深不知处正在微微晃动着，有暗红色的碎块从后山掉落下来，落在潭水中，溅起带着雾气的水花。
蓝忘机一把握住避尘的剑柄，转身飞掠而去。
【龙渊雪山·云深不知处·万骸冢】
这个洞穴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几乎掏空了整个后山。
地面虽然凹凸不平，但并不粗糙，与其说是山石，倒更像是某种暗红色的巨大晶体。四面的山壁高耸挺拔，在极高的地方汇聚成一个尖顶，上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实的坚冰，整个洞穴呈现出一种阴沉的暗红色，浓重的森然寒气弥漫在这个空旷阴森的空间里。
山洞中央有一块凸起的高地，高地上竖立着一根细长的物件，似乎在微微颤动。
魏无羡吸了一口寒气，在指尖点燃一团火焰，一步步向着高地走去，爬上陡坡，庞大的寂静将他包围，只有沉重急促的呼吸回荡在山壁之间，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突然，他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突出地面的东西应声断裂，磕磕绊绊的滚落了下去，在山洞中砸出一声轻响和无数的回音。
魏无羡愣愣地站在原地，垂首凝视着那个东西，瞳孔剧烈地颤动着。他指尖的火苗摇晃着身躯，忽明忽灭，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苍白的半边脸颊和血色尽失的嘴唇，然后在彻骨的阴冷中熄灭成一缕青烟。
在魏无羡脚边，赫然立着一截青紫的手腕，而掉落下去的，是一只狰狞扭曲的手。
此时此刻踩在魏无羡脚下的，分明就是被血液浸透的坚冰，而坚冰之下堆砌成山的，是数不清的死尸。
一股热浪从魏无羡背后袭来——高地顶端的细长物体颤动得愈发剧烈，汹涌沸腾的灵力化作光热，浪潮一般席卷了整个洞穴，山壁上的冰被震落下来，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一道道纵横的裂痕。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牙关一紧，直接足尖点地，纵身越上了高地。他来不及思忖掂量什么，只是遵从着内心深处本能的反应，一把攥住了那个长棍。长棍外似乎包裹着一层粗糙的铁锈，此时正在寸寸剥落下来，露出内里漆黑光滑的表面，上面精致繁复的花纹散发着耀眼的红光。
掌心触及的一刹那，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他的手臂直上头顶。
有光从眼前和身后照耀过来，交织在一起。
“魏婴！！！”
“冥婴！”
他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坠落，口中发出一声沉吟。
“阿湛……”
【神域圣墟·星云顶】
“冥婴！”
白衣少年纵身跃上屋檐，他红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嘴唇紧抿，只有颤动的瞳孔昭示着他此时的羞恼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岚湛你躲什么！不就是一株草嘛，你堂堂光之君主，龙神之首，居然还怕这个！”被唤作“冥婴”的青年着了一袭缀羽玄衣，漆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被一顶六翼鹰翅状的发冠固定在脑后，其中一对羽翼环绕过头侧，闪着寒光的翅尖扣住青年光洁的额角。他手里抓着一株草药，正散发着浓郁沁人的香气。
“你懂什么！”少年咬着嘴唇，又后退了几步，语气里带了罕有的气急败坏，“拿走！”
“好好好，我拿走……”冥婴把手背在身后，轻轻一晃，一团火从掌心升腾起来，将草药烧成了灰烬，然后摊开手，“好了，没有啦！你下来吧！”
火焰把草药的香气烧得更盛，灰烬随风飘荡，几乎把香气染遍了整个星云顶。
岚湛瞥了一眼冥婴的笑容，默默地扶额。
这地方怕是待不下去了。
他用袖子掩住口鼻，木然地望向远方层叠的雪山和变幻莫测的雾霭云团。
“你别看了，没地方去的，”冥婴坏笑着抱起胳膊，挑着眉，“除了我，谁还愿意收留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冰疙瘩？”他蹿上屋檐，撞了一下岚湛的肩膀，“这也不能怪别人，你说说你，几百岁的小神，怎么整天和北堂染那个老不死的一样，冷冰冰还古板。”
岚湛没有接话，虽然冥婴身上的香气让他想要避开，但是那永远骄阳烈火一样的温度却让他抑制不住地靠近。
“所以，你今天没得选，”冥婴抬起胳膊勾住岚湛的脖子，“要么，继续留在你的星云顶被寻龙草熏死，要么，就跟我去凡间！”
“那你要记得……”
“我当然记得！”冥婴扬起下巴，一拍胸脯，“未经祈愿，不得动用神力干涉凡间之事，否则必遭三倍反噬！这些我都知道，保证绝对不会犯禁！”
岚湛还是皱着眉头，淡色的眸子不置可否地盯着冥婴。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冥婴一把攥住岚湛的手腕，眼角一弯，露出一排可爱的牙齿，“走咯——”
冥婴把岚湛揽进怀里，笔直地向后倒去，一阵火光在他背后骤然炸开，三对巨大的玄色羽翼霍然张开，卷起星云顶澄澈凛冽的寒气和漫天冰雪，带着二人向远处的茫茫云海飞去。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章四·陈情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