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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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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以东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给他手术的医生。
负责查房的总是别人。
洛以东拒绝进食。
他躺着，坚持了三天。
护士来了很多遍，他们不明白洛以东在低落些什么。
“你正常了，高兴点。”
他们这么说。
洛以东其实很明白，并没有谁跟他过不去，这所医院未经允许就擅自改造他的身体也仅仅因为在这个国家这么做是正确的。
无关恶意与阴谋。
就像医生切掉六指小孩多出来的那根指头，帮助患者回归正常。
……
阿卡罗依然与他同房。
院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洛以东一个人的待着。
有棱角的器具全被搬走，墙壁也铺了软胶，一股怪味。
阿卡罗一直问东问西，洛以东烦他。
烦着烦着就习惯了。
洛以东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神经，但我没骗你，我有个家，在崇仁路，我爸我妈都在那。
“爸妈就是……”
洛以东试图给这个一米八五的童音男进行解释。
“男人和女人，这是两种人，地球上有两种人，他们……”洛以东十指相交，“他们繁衍，然后，这个繁衍的结果——”洛以东指了指自己，“我。而我对他们的称呼——爸妈。”
“所以你不是来自孵化所？”阿卡罗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洛以东摇头。
“我是生出来的，懂吗，活生生的那种。”
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洛以东为阿卡罗大致讲解了男女的外貌与构造之差。
阿卡罗说你这个设定满新奇的。
“这，不，是，设，定。”
总之，洛以东对牛弹琴。
而日子在继续。
……
一周后，洛以东坐在诊查室里。
他瘦了十五斤，负责诊查的医生高兴的告诉他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体内矫正十分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后就可以正常产卵了。
洛以东说哈哈哈哈。
医生拿了份文件给他，文件上写着洛以东的下一站目的地——康复中心。
“医院已经没什么能为你做的了。”医生顶着马蹄状的灰发，诊查室的灯光在他光溜的头顶汇成一个亮点，他靠着椅背，翘起一条腿，双下巴。
洛以东的左右站着两个保安，随时预备按下洛以东的失控。
文件的大意非常简单，医院认为洛以东的精神状态不够稳定，回归社会前需要一段时间作为缓冲和适应。
而康复中心就是为这类人提供的专用区域。
“就是疯人院？”
“……”
医生没有回答。
“从报告来看，你似乎习惯了之前的身体畸形。”离开诊查室的时候，医生对洛以东说，“错误的事情坚持久了确实会成为一种正确，没人愿意改变自己的习惯，但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是对的，然后谢谢我们。”
他望着洛以东的眼睛，望进去。
……
康复中心与洛以东的想象完全不同。
他想象有一个大厅，瓷砖地，各色疯子穿着从背后系上的病号服游荡在那里，拄着挂有吊瓶的铁架，嘴里全是毫无逻辑的呓语。
事实上康复中心更像一所学校。
校门，运动场，康复楼，宿舍区，食堂。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特殊教育和障碍康复中心。
开车把洛以东送来这里的是阿卡罗。
阿卡罗说我应该更早跟你坦白的，但我怕你不稳定。
“所以你根本没有生病？”
“没有。”
阿卡罗的任职地点是康复中心。
出于某个他没有对洛以东解释的原因，他与洛以东住同一间病房只是为了在近距离对他进行精神分析。
……
洛以东跟着阿卡罗进了康复中心的大门。
两人顺着边沿的树荫穿过空无一人的运动场，到达主楼。
“请在这里等我。”
阿卡罗说。
洛以东环顾四周，大厅很高，光照很足，等候区有成排的金属座椅，干净的能当镜子用。
他选一张坐了。
下午，不前不后，人不算多，偶有穿白大褂的男人进出。
四叶旋转门的玻璃影子投在地上，阳光照得透亮。
他用手掌捂住两边的脸，上下使劲的搓。
他还穿着穿越时的那套衣服。
衬衫，西裤，他的日常上班服，医院帮他洗过了。
洛以东不是没有读过穿越小说，他很乐意穿回古代当个王公贵族，而不是一无所有的在这里干坐。
他已经知道这不是梦了，不会有类似“睁开眼睛于是一切都回来了”的展开。
他盯着自己的腿间。
他觉得烦躁，他没必要遵照阿卡罗的要求，他决定出去走走。
洛以东从等候区成排的座椅中站起，通过四叶旋转门来到外边，主楼大厅的正面入口有几级装模作样的台阶，两边是对称的坡形车道，再两边就是草坪了。
太阳不大不小，洛以东一抬头，刚好看到那个瞬间——
主楼五楼的一扇窗口，有人跳了出来。
人倒着，在午后的阳光中坠落。
洛以东眯着眼睛。
似乎一切都被慢放了，时间被分成很多镜头，一张一张的走。
洛以东想象了一会叶子，叶子从树上飘落。
闷响。
人平躺着砸到草坪上。
洛以东的胸口随之震动。
没人围观，没人尖叫，周围安静的不得了。
仿佛被什么吸引，洛以东朝那个人走去。
那人睁着眼睛，眼睛里有天和云。
洛以东挡住了天。
地上的人和他对视。
血从那人的眼角流出。
“啊。”地上的男人吹着血泡泡说。
……
于是这一年的这一天的这个点，洛以东和秦项梦相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