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门》匿十二

53、黑镜

　　班级里的学生都是见风使舵的，他们有时比成年人更敏感于风向。
　　莉亚很快就被彻底孤立起来。因为老师们的态度很明确，他们就是不相信她，选择相信成绩好，性格脾气好，又顺从听话的班长沐笙。

　　“……莉亚是不是该退学了？”“我看是的呢。她这个样子，失心疯好像很严重？”
　　等莉亚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那天与沐笙吵完架，还没等她拿出证据。老师们竟然很诡异且默契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她不怀好意“攻击”同学的行为上。

　　那天班主任和教务老师还一起特地摆放了她的家长。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由于手机被没收，莉亚妈联系不上她，在家门口着急的抽烟。
　　两名老师押送一名犯了错的学生见家长，恰好遇见家长在门口抽烟的一幕……多少就带点先入为主的偏见。

　　“我们家莉亚，很乖的！”莉亚妈可能是被老师脸上肃穆的表情吓住了，脱口而出就是护短。丝毫没有平日里撒泼、泼辣样。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描述能力特别强。一幅幅莉亚在学校霸凌同学的画面生动的辞藻中描绘在莉亚妈眼前，莉亚妈表情越来越凝重，气势越来越弱。
　　“那，这？那位同学没事吧？要不我亲自押着妞儿上门去道歉？”

　　两名老师对视一眼，“倒也不必。就是莉亚喜欢张嘴就来的毛病，不知道你们家长了解么？”
　　莉亚妈没有人可对视，语气明显弱，“这？可能和她爸爸是做生意有关？做生意嘛总是需要活络点，嘴巴伶俐点。所以大妞从小跟着爸爸学的吧？对吧，大妞。”莉亚别过脸去根本不想回答妈妈讨好老师的话。

　　就这样被迫在家休息了两天，闭门思过。还要写五千字检讨书，认识到错误，老师审阅过后才准许她回到学校。

　　不然的话，“就考虑转班或者转学吧。”莉亚妈一听当然不行啦！
　　“转、转学？不必吧……还没到这地步吧。再说，已经期末了。这时候转学跟别的学校老师也不好交待。……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让她知道错误，麻烦两位老师了！”

　　就算这样才勉强打动了老师。
　　教务老师还很鸡贼的“提醒”莉亚妈。“你女儿似乎在网络上看些不健康的东西。要仔细检查她游览过的网页。现在很多不法分子会利用网络传播不良思想，学生叛逆啊、逃课啊，动不动就要死要活都是这些网络信息的错。”

　　莉亚妈竟然还很感激老师。因为莉亚确实会看些连妈妈都看不懂的内容，让相夫教女退居在家的莉亚妈感觉智商受到碾压。

　　“她手机里的内容，学校老师都帮忙检查过了。以后也要烦请家长注意些！”
　　莉亚妈点头如捣蒜。
　　莉亚当然注意到老师的潜台词。存在手机里的证据，如果还能称之为证据，已经没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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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走进教室，听见同学们在背后的窃窃私语，莉亚头一次不再是满怀愤怒。
　　而是充满了不安和忐忑。

　　然而她看到站在讲台边抄板书的沐笙，不禁愣住。
　　沐笙没有她想象中意气风发的样子。被老师那样保护，偏宠。占尽舆论优势。此时背影看去就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班花转过头来，却是颜色枯槁。

　　沐笙的视线对上她，显然也吃了一惊。
　　“啊，你……回来上课了？”
　　莉亚不想搭理，走到座位旁自顾自坐下。她看了眼同桌的课桌，干干净净的。

　　妙妙子平日最邋遢了，难得自己不在她竟然收拾干净？
　　然而上课铃打响，莉亚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根本没有同桌了。
　　妙妙子成了安吉拉的同桌。她搬到了安吉拉旁边的空座上。

　　“……她怎么还来啊？真晦气。”“就是啊，还坐在我们后面，万一攻击我怎么办？”
　　前座的女生故意拉扯座椅，离开莉亚的课桌远远的。与周围的男生打招呼，如果被莉亚攻击了，拜托男生帮忙救救自己。俨然一副莉亚就是暴力狂的意思。

　　未免也太可笑了吧！莉亚无力的暗自心底吐槽着。
　　安吉拉走进教室的时候，莉亚终于明白到班长小白茶的时代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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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要跟隔壁班的声乐部排练哦。不要忘记时间。”
　　“知道啦~”

　　窃窃私语，“安吉拉真的好厉害哦！她什么都会。连隔壁班那群高傲的鸽子们都很佩服她。”“她这样的学生在我们班真是可惜了呢。”“什么呀，我们锦鲤班也不差好不啦。”

　　莉亚正在惊讶，班里的风气转的可真快。自己就一周没有上课，感觉像度过了整个冰河世纪。
　　妙妙子看向她，似乎很高兴她终于回来上课了。然而眼神几次交汇，妙妙子都没有走上前来与她打招呼。

　　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妙妙子的性格直来直往，从来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刻意疏远。主要也是因为她看不懂别人脸色。

　　为什么要坐到新来的转校生旁边？莉亚很想这样问问她。可妙妙子扭开头去视若无睹的样子多少伤害了莉亚的自尊心。

　　也许就因为单独坐一张课桌寂寞了，安吉拉恰好也一个人所以就搬过去坐？理由找找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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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几堂课都是副课。莉亚依然上的如坐针毡。
　　她觉得每个看她的老师眼神都很古怪。同学们课堂讨论的时候刻意避开她，仿佛她全不在班级里的态度也令她很难受。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以前的唐璜。每次课组讨论他永远是多余的一个人。无论老师怎么安排讨论小组，即使缺少人也不会有小组主动接纳他。

　　最后就只有撒迦和沐笙这样的班级代表负责来收容他。
　　搞得他很可怜很多余似的。

　　上完上午的课后有班级动员会，可同学都急着吃午饭了，根本没人理睬站在讲桌边的班长沐笙。她急的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莉亚暗自幸灾乐祸的打量坐在窗边的撒迦。他正意兴阑珊望着窗外发呆，整个人似乎更消瘦了。
　　想起他是怎么对自己的，莉亚又愤恨的收回了目光。

　　沐笙的视线同样也瞥向了撒迦，然而意识到撒迦根本在走神没空理睬自己，沐笙失望的收回视线，偏巧又撞上了莉亚挑衅的目光，顿时脸色苍白。

　　咬着笔杆无所事事等待放饭的安吉拉正在四下打量着，截获到了沐笙与莉亚两人间电光火石的交锋。她突然啧了一声。

　　声音不是很响亮，但周围的同学都听见了。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安吉拉。
　　安吉拉也意识到自己的效力，朝着同学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后努了努嘴示意大家听听看班长到底在讲什么。这样，沐笙才把自己的工作布置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莉亚充满了疑惑。什么时候开始，安吉拉这个刚来一周的转校生变成了锦鲤班的风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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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莉亚背着周围同学在楼下小卖部外的花坛边找到了妙妙子。
　　妙妙子胃口很好，喜欢吃东西。在相扑队训练期就需要大量充足的食物。然而在班级里她的体型却是令男生都望而却步，嘴最叼的数学老师经常当众揶揄她是大象。

　　这一度令妙妙子很难受。可国队的训练又不得不必须大量进食，导致她经常偷偷摸摸的吃，深怕遭到同学嘲讽嫌弃。

　　见到有人经过立刻就警惕起来的妙妙子发现是莉亚顿时松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原来是你啊！”

　　莉亚在她身边坐下，很少这样语重心长的说话，“我不在的这个礼拜，班级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正嚼着面包片的妙妙子动作顿住，像是有难言之隐般扭捏着。
　　莉亚追问，“到底发生过什么？”直觉告诉她不对劲。班级每个同学脸上似乎都隐藏着一层压抑。

　　“那个，唐璜同学的妈妈，来找过班主任了……好像还闹过一场。”
　　“唉？什么！为什么。”

　　妙妙子瞥了她几眼，莉亚明白过来，“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
　　“莉亚，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了解你的脾气，很直接。可是……你那样说班长真的好么？因为你的无中生有，现在人家妈妈都开始怀疑唐璜发生的意外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是什么，意思？”

　　妙妙子告诉莉亚，她被迫停学，校方其实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至少老师是这样说的，莉亚自己却并不认可。因为人多嘴杂，不知是谁把这番仅发生在班级里的争吵传话给了唐璜的母亲。

　　以往并不知道自闭症的儿子遭受过屈辱。如今却细思极恐。如果孩子在学校一直是受尽委屈，那发生意外的导因就变得更加多元了。

　　因此当母亲的必须要追问清楚。而校方一再否认有发生过学生霸凌事件。尤其施暴者竟然是锦鲤班的优学班长。

　　这对校方来说简直可以称为事故了！
　　“但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呀。”莉亚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