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门》匿十二

49、黑镜

　　国理附中的反哺锦鲤班，班上每个学生都被誉为“拥有八手如来”之力的蛮荒。
　　莉亚，她已经累了。正疲惫的看向站在教师讲台前低垂着头努力调试令人厌烦的早课前播音器的撒迦。他看起来那么安静，晨曦，与周围嘈杂的班级环境格格不入。
　　静谧的犹如堕入人类的慌忙天使。
　　撒迦是安吉莉亚的初恋，暗恋，小确幸，人间美好，不能清醒……

　　为了他，她才特地转入锦鲤班。神知道！锦鲤班根本不是条条通龙门，分明就是国理附中打着回馈社会幌子，招揽生源，填平学生家庭背景差异鸿沟的粪土！

　　莉亚父亲虽然是粗人，卖小笼包子发家。如今已然是800多家连锁包子铺总教头。老头子人间常识还是有些，他非常坚定的向女儿灌输这样的成理思想：资本不是万能的，没有资本却是万万不能的！以及：便宜未必无好货，但免费必定都是坑。

　　俗！俗之低俗。女儿眼里的老父亲就是这样个男人。与她心目中的白月光截然无法相提并论。
　　白月光是一席白色衬衫校服的少年。黑色的运动套装，或者是藏蓝色的校服西裤。穿在别的男生身上很土，在男月光身上就是月冠水仙。

　　莉亚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是早熟还是烂熟。总之从搬进社区，与男月光在健康石子路前的摇摇乐转盘架偶遇那天起，三魂六魄中的七魄就已被勾走。
　　从不指望男月光也会以同样“渴望”的目光看她一眼。但内心早已坚定无论他在哪个方向，便是她永恒日出的方向。

　　六岁时候的莉亚，“爸爸！我不要读全私立的幼儿园啦~里面的同学好土，我要去龙龙家对面的菜市小班嘛。”

　　爸妈的脸色难看的抽搐起来。龙龙家以前是卖包子的，没错就是莉亚父亲开的连锁小笼包子中的包子。后来莉亚父亲吞并了小龙包子铺，成了小笼包子铺，同时把懒散又好赌的龙爸撵走了……那以后就只有莉亚父亲的小笼包子，再没有小龙包子了。

　　“私立幼儿园又贵又不好念！”小孩子已经会瞥大人的脸色了，“我要去菜市班啦~”
　　妈妈还试图规劝她，“爸爸花了好多赞助费，我们才进去私幼的哦~”
　　“不管啦。不要念了啦！”女儿和老父亲一根筋，都是九匹马拉不回来的主意精。

　　真实的理由很简单，男月光撒迦就读在菜小班嘛。
　　虽然在一群总是吊儿郎当的学生中间，撒迦与别的男生不同的是衣服洗的很干净，散发淡淡皂角的香气，眼神明亮而冷淡，专注看向你的时候会令人以为误入了银河的中心……

　　“那小孩念书很好，将来必然会成功的。”得知了女儿喜欢上这么优秀的男孩，妈妈也偏向了女儿这边。只有莉亚父亲隐忧而气恼。
　　莉亚就这样一路“追随”着撒迦的脚步，从菜市班升入国理附小，念着与她【暴发户女儿】身份不想符合的艰苦朴素的学习班。不同的是她到哪里都吊车尾，而撒迦永远是优秀领头羊。

　　转入锦鲤班之后学业变成了重头戏。因为锦鲤班是国理附中唯一不需要缴学费，课本免费，午餐免费，作为转制私立学校国理附中的餐食和活动经费非常充裕，每个入校名额都是用一座座捐献的图书馆、体育馆、游泳馆等等名目换来的。只有锦鲤班除外。

　　锦鲤班的学生面向全市免费招生，算是学校对于社会的回馈机制。而莉亚父亲，一个莉亚各个方面全都看不上的粗鄙老男人，在这方面的直觉却是很准的，他说，“不要学费？不要学费的学能上？不得编排死你！”

　　还没等正式入学莉亚就意识到，老爸说的对。确实如此。
　　除了班级平均分不能低于90，满分一百。每个锦鲤学生必须拥有某项专长，能在全国拿奖最好，不行的最次也必须是全校第一，任何比赛参与者百分之八十以上全是锦鲤班学生，然优秀奖却全在其他班。也就是锦鲤班只能陪跑，以及帮忙争夺奖项背后的资助。

　　莉亚属于没有任何优势特长，因此加入了国理附校啦啦队。
　　队长就是她的一生死敌，寒沐笙。
　　寒沐笙不是国理附小直升，而是外校转来的。因此就属于锦鲤班特殊招揽的学生之一。

　　她本人其实很优秀的，从小大概3岁起学古筝，后来又加练民族舞。身形修长纤细，长发及腰梳着活泼开朗的单马尾。笑容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与经常愁眉苦脸不好惹的莉亚相比，公主与悍匪女帮主！

　　初升入锦鲤班的时候由于莉亚与撒迦都是国理附小的校友，因此言谈举止间会比其他学生亲近些。这一度让莉亚内心窃喜暗爽许久。
　　莉亚经常下课的时候会帮撒迦带零食，撒迦中午吃饭后也会帮着还饭盒。偶尔体育课要搬器材，撒迦经过身边总会帮她顺手带掉。

　　莉亚的同桌是个力大无比的女生，妙妙子。妙妙子是相扑国队预备役。饭量惊人。
　　撒迦经过桌边的时候，妙妙子经常摆出垂涎欲滴的嘴脸，“哇塞——你和撒迦同学是不是就是小说里那种青梅竹马？”莉亚虚荣心作祟的扁了扁嘴角，露出不屑的样子。

　　心底很受用！没错，确实。就是青！梅！竹！马！怎么滴？羡慕吧？就去羡慕嫉妒恨吧。
　　然而很快啊，沐笙就替代掉莉亚成为了撒迦帮助的对象。
　　因为她看起来更柔弱嘛？

　　最令莉亚受不了的是沐笙经常用浇滴滴的语气说话，“撒迦，能帮忙还下今天的饭盒不？我和临夏要去诵读班……好赶哦~”切！好~赶~好赶不会早点吃饭？
　　男生偏偏还都爱吃这套！一个个上赶着帮她还饭盒。结果她还一副，不愿意麻烦别人，但是又和撒迦关系比较亲近，所以才麻烦他的样子……呕！

　　——

　　早读课结束，沐笙来喊莉亚一起排练，莉亚立刻就不高兴了。
　　还有没有人性了？早读结束，离第一节上课就15分钟休息时间。这点时间都要抓紧？
　　她会不会太狗腿了！非要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么？自己要讨好，自己去练啊。
　　都知道啦啦队最辛苦，还没有奖励制度。都是占用大家课余休息时间，她怎么好意思天天跑来催啊！

　　“莉亚——莉亚——莉亚——莉亚——”催人精！
　　妙妙子捅了捅莉亚后腰，示意小班花正在叫她。
　　莉亚就是不理睬她。

　　眼看对方故意装作听不见，小班花生气的插腰腰。边还吹着自己的刘海解气。
　　这招可真顶用，立刻就有男生心疼的看不下去了呢。
　　帮忙催着喊，“莉亚帮主夫人！笙笙子喊你呢。没听见呀？还是聋了？”

　　本来还想继续装听不见。帮主夫人，四个字就不能忍了。
　　这里面是有典故的。不修篇幅的妙妙子一直自称丐帮第一人，然而人前看起来大咧咧，背后经常被男生女生嘲讽屎壳郎，傻大个心底依然会不好受，偷偷躲着哭了好几回，偏偏每回都让同桌的莉亚发现了。

　　于是就帮着她教训带头嘲讽的男生。后来大家也意识到不礼貌，另一方面多少忌惮莉亚骨子里的泼辣，不敢继续嘲讽。妙妙子心存感激，人前人后，“莉亚就是老夫的帮主夫人！”
　　呵，好家伙。名头一旦按上就卸不掉了。

　　莉亚内心最不喜欢就什么什么的夫人这种外号。搞的她像名花有主似的。她心中的男月光又是特别正派的人，不喜欢玩这种虚的。因此格外为难。
　　猛地跳起来，啪的拍打在桌面上，把大声喊叫她的男生也吓了大跳，“嚯？吃炸药啦。”

　　“没错。我聋了，就是聋了！怎么，你们歧视残疾人啊？”
　　“神经病啊？好心叫你。沐笙喊你去排练呢。”
　　“老娘今天没心情。不练了！”话是说的狠。可前排撒迦怪异的视线投过来，她立刻心虚的低下头。这是锦鲤班的宿命，说到底寒沐笙也是为了班级任务的。

　　小班花眼眸眨巴了几下。莉亚心里大喊——不妙！这鬼东西不会要哭吧？
　　她一哭，自己就完了呀。当然理亏不说，其他人该怎么看自己？

　　眼看撒迦也跟着站起身，似乎要帮着某人说话了。沐笙却没有哭，而是认真的走到莉亚面前，一板一眼，煞有介事的谈判，“你什么意思？是真的不愿意练了？你不练，早点说，这都是自己报名的。谁也不强迫谁，我没必要求你。你不练，我就换队形。反正现在还有时间。你就别一会儿练一会儿不练的，闹的大家必须将就你！”

　　语气出奇的肃穆。别看起来娇滴滴的，莉亚这回是真吃了亏，因为小白茶除了会撒娇卖乖，没脑子。人可真真有脑子呢！
　　“我……”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她也不是真不想练。深知自己没什么本事，如果集体活动还不参与，就没有拿分项了。到时候综合评分一落，搞不好要被踢出锦鲤班。老头子是说过如果她不想转学，就花钱让她进白鸽班啊，仙鹤班啊，之类花钱就能成的普通班。

　　可是……目光瞥了眼表情凝重的撒加，她舍不得呀。

　　——

　　转校生就是这天进来的。
　　班主任带着女生走进班级，就意识到素来吵闹的班级今天气氛特别肃静。
　　全班似乎都在一言不发的专注看着好戏。

　　班长兼文学部长的寒沐笙小班花浑身肃杀之气的站立在同班的女生桌子前，脸色绷的铁青。
　　两人寸步不让的对视着。

　　“唉，怎么啦？”班主任花花惊讶道。
　　“没事，老师。”见到老师进来，寒沐笙非常成人式的收敛表情，给人一种特别稳重可靠的感觉。走回到她自己座位上。然后才意味深长刻意的盯了莉亚一眼。

　　班主任花花是毕业后不久的年轻老师，格外缺心眼，“啊，没事哦？那我来介绍啦，这位同学呢是新来的转校生，叫作……啊，我们来欢迎她自我介绍吧。”
　　寒沐笙立刻带头鼓掌。班级立刻有人响应，一副其乐融融的气氛。

　　莉亚虎着脸。她就没有沐笙这种翻脸的速度。
　　“我的名字，安吉拉。”简介，干脆。没有半句多余的。
　　新来的转校生立刻引来全班私底下纷纷议论。

　　她是个有些特别的女孩子。小巧而精致的瓜子脸，肤色白皙，接近苍白。留着乌黑的及肩长发，笔直，齐刘海。眼眸也是圆润晶透，散发出隐约寒光。
　　面对着众人窃窃私语，她的目光坚定耿直，毫不偏移。尤其是面色淡然平常，不显一丝丝焦虑。看来是个硬茬子！

　　“先坐在那边，单独的位置可以么？”班主任花花好声好气商量。
　　女生不回一言的径直走了过去。
　　老师继续交待了句，“笙笙子啊，你是班长，下课了带带新同学哦。”“好的，老师！”

　　莉亚目光看去的时候正好对上转校生环视全班的视线。
　　两人都没有躲避开，各自带了几分挑衅，试探的打量对方。
　　莉亚刚想扬起嘴角笑一笑，对方的视线却啪的转开了。

　　沐笙已经走到新来的转校生面前，将课本递给她，“你好哟，我叫寒沐笙，就坐在第一排。我是班长，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找我。这是我的课本，我知道你的还没法，先给你用。”
　　“谢谢。”

　　莉亚下意识瞥了瞥嘴角。哼！小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