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男主真绝色[快穿]》朱阙清秋

8、第 8 章

　　周颂正在屋后的天井里洗被子。

　　柜子里放着的被芯和垫被都已经发霉不能用了，被褥枕套什么的洗干净晒干也还能凑合，今天得再去买一床，哦不，两床棉被；厨房里还剩下几块蜂窝煤，等下得把墙边那辆破自行车整修一下骑出去买煤气，自提比送上门便宜点；他学籍还在县高，高考报名也是在县高报的，养父说开学前会想办法帮他办好转学手续，但养父每个月就那么点烟钱，这半年的学费生活费他肯定不能再跟养父要，临走前小序把自己多年攒下来的压岁钱全塞给了他，也不知道够用多久……

　　他满脑子都在盘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看到周小雅端水过来时还有点回不过神：姑姑不哭不闹抬起头走路的时候，跟小雅姐还真有点像，真是亲生的姑侄俩。

　　可一想到小雅姐，他整颗心又沉了下去。

　　小雅姐不肯要他，周母也不愿意再留他在周家吃白饭，养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有他走了，才能让周母心头那股气顺下来，周家才能有安生日子过，可他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小颂累不累？来来来喝点水休息一下，让姑姑来洗吧。”周小雅决定将错就错，把自己的辈分往上提了一辈。

　　周颂确实也有点累了，但还是拒绝让周小雅接手洗被子的活：她手上的伤口还没处理，不能沾水。周小雅只好在一旁坐下来，看着他喝水：“小颂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是要回县里参加高考啊？”

　　“嗯，我学籍在县里。”周颂捧着玻璃杯，垂下眼盯着杯里的水。

　　“我哥也真是，都高三下学期了才让你回来上学，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大人照应的，多不方便啊。这样吧，姑姑这几个月就住在这里，给你陪读，等你考完高考再说。”周小雅戏精上身，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

　　“姑姑，你回来的事姑父知道吗？”周颂一语命中要害。这里本来就是周家的老宅，周南要住下来，他没意见，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先问清楚。

　　“这个……”周小雅噎了一下，小声嘀咕道：“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吧。”

　　在她印象里，姑姑会在今年年底跟姑父离婚，据说是因为姑父出轨。这期间周南始终都在鹏城待着，一次也没回过老家。老周家本就是随工厂南迁的外来户，亲戚都在原籍，周围邻居也很多年没见过周南了。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在老家待着，不跟真正的周南碰面，肯定不会被拆穿。

　　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周颂点头表示赞同。他虽然跟周南接触不多，对她家里的事还是知道一点的，她自己能想明白当然最好。如果这位姑姑能帮他把伙食费给解决掉，那就更好了……

　　两人各怀心事，初步达成了同居意向。周小雅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从包里掏出张大钞，让周颂忙完了去买点药酒创可贴，顺便把午饭也打包回来，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可不能见人。

　　周颂往外走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嘀咕：姑姑一放松下来就开始对他颐指气使的样子，也很像小雅姐啊！

　　他前脚刚走，周小雅同样开始为生计发起愁来：她零钱包里没几张大钞，零零散散加起来才不到一千块，十二年前的物价再低，也不够两个人花半年的。她现在什么证件都没有，在这里就是个黑户，找工作这条路也被彻底堵死了。

　　她一边想，一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把杯子放回厨房去，转身时差点碰翻了堆在角落的几口大锅，那是奶奶生前最心爱的家当。周家爷爷去世得早，微薄的抚恤金根本不够一家三口嚼用，全靠奶奶当街卖糖水拉扯大两个孩子，买下这一间小小的二层门面房，还供她爸上了大学。奶奶去世后，老街糖水铺的招牌虽然收起来了，这些家什却还在这里存着。

　　周小雅一只脚已经迈到门外，又退回来，看着灶台和那几口大锅，眼睛都亮了起来。

　　半个月后，曾经威震县城糖水界数十年的老街糖水铺重新开张，主打产品除了传统的番薯糖水玉米糖水和绿豆海带，还有周家小女儿从鹏城学回来的红豆芋圆和香芋露。重新刮过腻子的厅堂显得明亮又清爽，被几代人的屁股磨出了包浆的条凳重出江湖，围着两张八仙桌摆开阵仗，恭迎四方旧雨新知。

　　面对因为好奇而挤满店堂的大人小孩，周小雅在心里真诚地感谢现代物流，感谢曾经为了前男友苦学做糖水的自己。

　　周颂上完课回来，看到她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默默进屋套上围裙出来帮忙。周小雅一转身就看见他在给客人打糖水，连忙把碗夺过来，让他回里屋去：“我自己忙得过来，你赶紧上楼看书。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着急呢？”

　　她跟现在的周颂相差了十几岁，又自觉是高考过来人，相处时总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当然，这也很符合她现在的身份定位。

　　周颂一脸无辜：“店里这么吵，我在楼上也看不进书啊。”

　　周小雅默然，这个确实没有办法，老房子就这点不好。

　　“那你去把饭菜热一下，吃完就回学校上晚自习吧。”店里太忙，她到现在还没吃上中饭，饭菜焖久了容易走味，正好让周颂吃掉。

　　周颂进厨房一看，锅里的饭菜还是他中午放进去时那样，一点都没动，就知道她从中午起什么也没吃，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周南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周南说话做事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没读过什么书的长辈，更像是他的同龄人，有时候甚至比他的女同学都更娇气，更有文化，更……更像他熟悉的某人。

　　他默不做声地把饭菜拿出来，重新洗锅烧菜，盛出来端到店里。周小雅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他手里的新鲜饭菜简直两眼放光，赶紧让他替自己顶一会儿，她先扒两口饭再说。

　　周颂一边拿着抹布在店里转来转去收拾桌子，一边用余光观察周南吃饭的样子，越看只觉得心里的疑惑越多。

　　他不了解周南，但他很了解周小雅，他知道她夹菜之前会把姜全部挑到一边，吃红烧肉只吃皮和瘦肉的部分，吃青菜的时候先从菜梗那头开始咬。周南吃饭时的习惯跟周小雅一模一样，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周小雅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揉着有点撑到的胃，可看见周颂还在店里磨蹭，火气又上来了:“小颂你自己吃过饭没？没吃赶紧吃，吃完赶紧回学校去。”

　　周颂答应着转进里屋，不一会儿又端着饭菜转出来了，胳膊底下还夹着一叠卷子。

　　周小雅眼疾手快，把卷子抢过来压在账本下:“吃饭就好好吃，还做什么卷子？吃完再做。”

　　“是开学摸底考试的卷子，老师说要拿回来给家长签字的。”周颂笑了，眼底里有些雀跃地看向她。

　　“……”

　　忽然升级成孩子家长的大龄未婚青年周小雅心情颇有些复杂，拿起账本把试卷摊开来看，然后被上面的分数惊到了。

　　“！”

　　她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周颂:“原来你成绩这么好！”

　　周颂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耳根处却透出了粉色。

　　周小雅把卷子一张张都打开来看，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总分，然后再次被震住了。如果县高老师出题没放水的话，这分数放在本省，上华大京大都绰绰有余了。然后她才想起来，人家未来也确实是华大毕业的。

　　周颂在周家就是棵地里黄没人管的小白菜，家务全包还天天被周母揪着骂的那种，她从来都不知道，其实周颂书读得很好，比靠加分吊车尾上211的她好多了。她忽然有种心酸的感觉，如果她没穿过来，这孩子一个人躲在这里备考，得吃多少苦头才靠自己考上的华大？

　　她使劲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泪意逼回去，低着头在卷子上签字，嘴里还开着玩笑:“姑姑读书少，字比较丑，不许嫌弃啊，敢嫌弃下回你自己签。”

　　周颂笑着表示小的不敢。但等他拿回卷子，转过身塞进书包去的时候，他的嘴角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姑姑签名时写的周字，也跟周小雅写的周字一模一样。

　　横折钩欢脱地撇向右边，土字的两横总是一般长，口字圆润得像个小小的花骨朵。

　　周颂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细想下去。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周南身上有很多秘密，可她是除了养父和小序以外对他最好的人，只要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晚上十点，周小雅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拉上铁闸门，开始算账。糖水铺才开张几天，生意当然比较红火，还得靠周颂放学回来搭把手，她才忙得过来。等大家对新事物的兴趣消退得差不多，卖糖水就会成为细水长流的小买卖，她白天搓芋圆煮糖水，下午五点开门卖完关门，一个人也能应付过去。等天气热起来，她就去拉个冰柜回来，改卖冰镇糖水，再搭着卖点啤酒饮料小零食什么的，六月前应该就能把周颂大学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给攒出来了。

　　二十岁的周小雅身上还带着点娇气，觉得家里是卖糖水的有点丢人，三十二岁的周小雅已经无所畏惧。但她还是记得要照顾一下少年周颂的自尊心，每当有穿着县高校服的少男少女过来买糖水的时候，她都会抢上去招呼，把周颂赶到一旁去看书。

　　从市里转回来上高三的学长低着头在灯下看书，露出修长的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像棵才拔节的翠竹，很快就成了县城少女们口耳相传的，老街糖水铺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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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倒计时，第二章就开始掉马什么的简直太棒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