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似懂freedom

2、第二口

　　次日。

　　天蒙蒙亮，抚绾端着一盆洗漱的水，轻手轻脚地推门进了房间。唤了蟠小桃几声，没人应声。

　　抚绾把水放到小几上，小心地扯了扯被角，床上的人抱着一小堆被子翻了个身。

　　蟠小桃的眼睛没有睁开，嘴里嘟囔着：“小鱼，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抚绾挠了挠头，把方才上神教给她的话复述出来：“小桃神君，上神说，神君要是不起来，他就让厨房准备蟠桃粥了。”

　　“谁？谁要煮蟠桃粥？”蟠小桃半眯着眼睛，倏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手上摆出攻击的姿势。

　　见她起床，抚绾开心地笑了，心想着：上神的话果然有用。

　　同时，她把洗漱的水端到蟠小桃面前，方便她洗漱。

　　蟠小桃左看右看，没有发现被残害的同胞。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放轻松身体，坐了下来。偏头看向抚绾，一副十三四岁女童的模样。

　　让一位小女童端着水，她觉得有些别扭。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说：“要不……要不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抚绾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嗯？”

　　“我不习惯这样，你把水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抚绾顺从地点点头，把水放到蟠小桃跟前，转身去衣柜里，给她拿昨天新送来的加绒衣服。

　　洗漱更衣后，抚绾领着蟠小桃往前殿去。

　　等蟠小桃到吃早饭的地方时，星烨上神已经坐在那里了，目光直溜溜地盯着她，直到她坐下。

　　蟠小桃挑了一个离星烨最远的位置，眼睛警惕地瞄着对面的人。顺便瞟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没有和蟠桃有关的东西，上神还算言之有信。

　　星烨默不作声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白粥。继而用玉著开始夹小菜，和着白粥一起用。

　　蟠小桃有些犯难地看着玉著，烦躁地挠挠头。她也不会用这个呀！瑶池的鱼可不会用这东西，也没有谈论过。

　　然后，她拿起勺子学着星烨的动作，舀了一勺子粥，送进嘴巴里。还没咽下去，她的眉毛就皱到了一起。

　　这东西，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真难吃。

　　她放下勺子，看向星烨上神，撇着嘴说：“神仙为什么要吃东西嘛，连我们精怪都可以不吃食物，只需要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就好了。”

　　星烨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喝了一口伴着小菜的粥，开口道：“口腹之欲还是要学会享受的。生灵在世，吃食为首，睡眠次之。学会享受了这两样事情，才能感受快乐。”

　　蟠小桃很想再次反驳他，神仙精怪可以享受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想想还是算了，争论这些也没什么用……

　　她没作声，默默地拿起玉著，尝试着用它去戳盛在盘子里的小菜。

　　戳了几次，都没有戳到。她悄咪咪地偷瞟了星烨一眼，学着他用玉著夹菜。

　　蟠小桃一个没拿稳，菜没夹上来不说，一根玉著掉到了桌子上。玉著身形是圆形的，桌面又很光滑，它顺着桌面滚，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蟠小桃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抓，“啪哒”一声，最终那根玉著掉到地面上，碎成了两大段还有很多碎沫沫。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乱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星烨上神右眼皮子一跳，眼眸未抬，专注于喝他的粥。他身侧的小仙童愣了一小下，转身出去给蟠小桃重新拿了一双玉著回来。

　　星烨这时才看向她，绷着脸，声音微凉地说：“那玉著是用山顶寒池边的寒玉做的，打磨费时，雕刻也费时，辰畔殿的玉著一共也就五双。今日我要教你的仙法简单，会剩下不少时间，你自己去山顶挑一块寒玉下来，将它磨成玉著，把你打碎的那根补上。”

　　“……”

　　“嗯？听到了？”

　　“……听到了。”这就是在折磨桃！

　　星烨满意地点点头，眼眸里带着一点笑意，像是幸灾乐祸。

　　站在蟠小桃身后的抚绾轻轻皱眉，眼里有些担忧。

　　蟠小桃再次拿起玉著，这次很小心。尝试了几次后，终于颤颤巍巍的把一根红彤彤的小菜夹了起来，刚到碗边，小菜趁其不备瞬间脱离玉著的束缚。

　　蟠小桃快速的推了一下碗，正正好好接住了它。

　　她松了一口气，仔细的把玉著放到一旁，确认它不会滚，才放心的拿起勺子舀粥喝，带着那根红彤彤的小菜一起吃下去。

　　一口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舌尖有点麻麻的，有点疼，味道有点像不小心沾到琼浆酿的瑶池水。跟原先那个，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的粥是天壤之别。

　　看到蟠小桃一脸惊艳的表情，星烨自豪的挑了挑眉，问：“怎么样？本神秘制的辣菜，好不好吃？”

　　蟠小桃连忙点头，然后拿起玉著开始新一轮的夹菜奋斗。她把所有的小菜都尝试了一遍，终于把一碗粥喝完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嘴，盯着盘子里的小菜舍不得移开眼睛。果然是吃食为首，她家师尊诚不欺她！

　　蟠小桃笑眯眯的看着星烨，甜甜的叫了声：“师尊。”

　　只要他不吃蟠桃，他还是个很好的师尊。

　　星烨上神“呵”了一声，说：“这样就被收买了？出息！”

　　蟠小桃依旧笑着，盯着他没说话。

　　“时候不早了，你随我去后山学练仙法。”

　　无涯雪山虽冷，但是这里的灵气却是世上仅有的。所以有许多神仙会来对外开放的后山锻炼心性，或者有些抗冻的会在这里闭关修炼。

　　蟠小桃跟着星烨进入后山，上山的路上遇见不少神仙。他们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向星烨问好。

　　他们恭敬星烨上神，这不稀奇。可是，他们也会给蟠小桃这只精怪行礼，这就可稀奇了。

　　蟠小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是个刚成人形的精怪，要不是她命好生在天庭，肯定不能出现在天庭，飞升上界需要灵物修得仙身才可以。

　　更奇怪的是，他们都称她，小桃神君。

　　她依稀想起来，今晨抚绾叫她起床的时候也唤了这个称呼。

　　她扭头问星烨上神：“为什么他们称我为小桃神君？”

　　星烨对上她那双生得浑圆，亮晶晶的眼睛，淡淡道：“本神是上神，本神的徒弟自然是神君。”

　　“呀！那我岂不是实力最弱的神君？”她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星烨睨着她，说：“原就是蹭了本神的光才有的这个称呼。一个称呼罢了，要是较真，那你定是自洪荒以来，实力最差的一位神君。”

　　闻言，蟠小桃眼帘耷拉下来，眼尾也微微下垂了些，一点儿都不想再同他说话。

　　进了星烨上神的私有后山地，一片清净。

　　“到了。”

　　蟠小桃抬头望去，除了雪还是雪。真没意思，还没瑶池底下的淤泥好看。

　　“今日先教你聚灵，还有特别简单的洁净咒。”

　　蟠小桃看向他，问：“什么是聚灵？”

　　他答：“你为精怪，要先聚灵气，凝结妖丹。”

　　“聚灵气我会呀！”说着，她捻着手指，指尖慢慢的萦绕上了一股淡粉色的气息。

　　星烨看着她只有指尖那么一点，基本可以视为无物的灵气，嘴角微抽。

　　他咳了一声，问：“没了？”

　　蟠小桃诚实的点头，有些无辜的说：“没了。先前化形的时候，用了好多，现在恢复了些，就这么一点点。”

　　虽然少，但是她也是会聚灵气的。星烨上神也不纠结，毕竟百年化形也不多见。

　　“既然会，那本神就不多说了。灵气要好好练回来，也非一日之功。那今日就教你聚丹咒。”

　　接着，他盘腿，坐了下来。蟠小桃学着他，也坐了下来。

　　“本神把手势给你演示一遍，你看好，要记住。”说完，他的手开始动作。

　　蟠小桃看的认真，直觉得他动作很快，眼前一片花……

　　星烨完成了动作，收了尾，问她：“懂了？”

　　“呃……没太看清。”

　　“那再来一遍，仔细看。”

　　……

　　第十一遍演示结束，星烨觉得手腕又酸又痛……

　　“你怎么那么笨！”

　　蟠小桃弱弱的反驳：“明明是你动作太快。”

　　“你……”

　　实在是没办法，星烨只能给她分解动作演示，蟠小桃一个一个的跟着学。

　　星烨要被蟠小桃气晕。

　　两个多时辰过去，蟠小桃居然只记住了一半！

　　蟠小桃小声说：“这手势起码有五十多个，明明就是师尊在刁难我……”

　　刁难？星烨忍不住低语：“本神倒是准备刁难你，你给我机会刁难了吗？”

　　什么天资不错，要收你为徒。真想一巴掌拍死当时的那个自己，净睁眼说瞎话。

　　星烨脑壳疼，“错了，又错了。”

　　蟠小桃一脸茫然，眼神无辜。星烨想骂她的话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口，他只能耐着性子，亲手纠正她的动作。

　　为了方便纠正，他离她近了一些。手刚碰到她的手，蟠小桃一个激灵，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甩开了他的手。

　　星烨被吓了一跳：“抽了？”

　　蟠小桃用手撑着地，往旁边挪了挪。刚刚真的只是条件反射，在他碰她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被他拎起来送厨房……

　　她硬着头皮说：“你说，我照做。”他是有前科的，要防着。

　　星烨也没多说什么，口述出她动作的错误，并且讲解需要纠正的地方。

　　刚刚她直起身的一刹间，他嗅到了一股清香，比普通蟠桃的味道要更好闻，更像火候刚刚好的蟠桃粥。

　　星烨抬手摸了摸鼻子，目光微闪。

　　等到他把聚丹咒和洁净咒都教授给她，无涯雪山边的星辰海已经微微泛光了。

　　他也仁慈了一回，让她明日再去山顶挑寒玉。

　　星烨瞥了眼身侧无精打采的蟠小桃，叹了一口气。

　　本来捞她出水是为了刁难她，出出当年的气。谁知，这就是给自己找罪受，一天只学了两个咒，她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