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似懂freedom

1、第一口

　　至今没有收过弟子的星烨上神，收弟子了！

　　一群挤破了脑袋想当星烨上神弟子的神仙，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幻听了，一定是幻听了……

　　有那么一群闲得慌的神仙，带着满腹的好奇，起了一个大早，相约来到辰畔殿。看着门口让人眼花缭乱的防贼阵，也不敢进去，只能眼巴巴的守在殿门口，等着里头的人出来。目的就是想看一眼传说中的上神徒弟。

　　辰畔殿比邻星辰海，建在无涯雪山半山腰。这里的雪花不比人间，这是让神仙掐了决护身也觉得冷的雪。有好几个住在暖和地方经不住冻的神仙忍不住一连打好几个喷嚏，缩在一起取暖，抱团瑟瑟发抖。

　　他们等到昏昏欲睡，也不见辰畔殿的大门打开。

　　彼时，辰畔殿里面，是这样的。

　　蟠桃精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一把锅铲，正拿在手里，用它指着坐在桌前的男子，脸上摆出她自以为‘恶狠狠’的表情。

　　“星烨上神，我已经修炼成精，化成人形！现在你可不能吃我，吃我就是残害生灵，会遭受天道谴责！”

　　星烨上神手里拿着一双玉著，慢条斯理地吃着桌子上的小菜，缓声道：“本神把你从瑶池里捞出来的时候就说了，看你天资不错，要收你为徒。”

　　蟠桃精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他是位吃蟠桃狂魔，当年自己险些被他吃掉。光是想想，她就渗出了一身冷汗，又把那口气给提了回去。

　　她握着锅铲子，抬了抬手臂，两腿微微打颤，但是说话气势一点也不怂……

　　“我……我想回瑶池。”

　　星烨上神睨了她一眼，说：“一颗蟠桃回什么瑶池，敢情在那池子里泡得久，真当自己是条鱼？”

　　说完，他放下玉著，拿起放在一旁的勺子，喝一口粥，温度刚刚好。上好蟠桃切成大小相同的小方块，文火慢慢熬后半夜，蟠桃粥细腻至极，入口即化。

　　蟠桃精正好瞧见他勺子上面的东西，白花花的粥上有一块粉嫩嫩的东西。她能感受到它的气息，那是一块煮熟的蟠桃肉！

　　她打了个冷颤，一脸严肃的说：“我是蟠桃，你不能质疑我的本体。谁要当那特傻的鱼，都记不住东西。”说到后面，她的语气里带了一点点嫌弃_｀

　　幸好她不是鱼，要不然，几百年过去，她哪里会记得这个喜欢吃桃子的人？要是不记得了，那岂不是要上赶着送给他吃？

　　星烨没有说话，全神贯注喝他的蟠桃粥。等一碗粥见了底，他招来守在一旁的小仙童，语气有些不舍地说：“以后就不要煮这个粥了……往后，也不要拿蟠桃做菜，都先搁到储物阁里去。”

　　小仙童先是一愣：上神不是一月不吃一顿蟠桃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吗？怎么变了性子？

　　他后知后觉的瞥了一眼身侧，拿着锅铲防着上神的蟠桃精。幡然醒悟，一定是为了这只蟠桃小妖精。

　　他应了一声，想了想，说道：“今晨做饭的蟠桃是新开的，往常开一个能吃半月有余。要是上神戒了这蟠桃粥，它该如何处置呢？”

　　闻言，蟠桃精登时瞪大眼睛，腿弯绷地笔直，手上的铲子片刻不敢放下。

　　震惊又惶恐的想着：这意思是，蟠桃要被一点点的凌迟，半个多月才能死透！

　　星烨听后皱眉，沉吟片刻，说：“若不然先把这颗吃完，再停吧……”

　　蟠桃精扯着嗓子喊道：“我要回瑶池！”

　　“……”

　　“把它分了吧，你们吃。送几份出去，给门口那群要睡过去的神仙。”

　　“是。”小仙童急忙应了一声，小仙童匆匆离去准备。

　　之所以如此。一是，他瞅到上神不愉的脸色；二是，蟠桃可不是他们能吃得到的仙食，想去宴会至少要是个上仙；三是，他怕上神反悔，舍不得把蟠桃送人分食。

　　这时，蟠桃精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星烨上神冷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依旧举着锅铲的少女，说：“本神已经表明了诚意，你是不是可以放下锅铲？这个动作着实不雅！”

　　蟠桃精慢慢的放下手臂，小声的说了句：“我才不要当你徒弟。”

　　“你当本神真的只是把你从池子里捞出来？”

　　蟠桃精一怔，歪着头问：“不是吗？”

　　星烨上神嗤笑一声，勾着嘴角说：“我们已经缔结了师徒契约，你只能做本神的徒弟。”

　　“嗬！我都不知道，更别说同意了。没我同意，怎么可能能完成契约？你别欺负我见识少，我也是在瑶池底混过的桃。”

　　星烨上神微笑，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几分笑意：“就你一个刚化形的蟠桃精怪，还需要你的同意才能契约？你那时连个灵力都没有。”

　　他指尖微动，一个淡金色的印记浮现在他的指尖。蟠桃精感受到额头那里微微发热，抬手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可感受到了？契约印记就在你额间。”

　　“……”这是在欺负桃！

　　“你以后就叫蟠小桃吧，从明日开始本神来教授你课程。”

　　星烨站起身，抚了抚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蟠小桃品味着这名字，觉得很符合她的气质。一抬头，就看到星烨上神已经迈出门槛走到门外了，她连忙把锅铲放到桌子上，追上去，小跑着跟着他的步子。

　　她说：“上神，咱们打个商量？”

　　“没得商量。”

　　“……上神。”

　　“要尊师重道，唤本神师尊。”

　　“……师尊，打个商量呗？”咱好桃能屈能伸。

　　“说过了，没得商量。”

　　“师尊？”

　　“哎。”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小仙童去厨房把那颗蟠桃分成了若干块相同大小，取出一个碟子盛满，小心地端着它往大门口方向走。

　　他到了门口，移着平稳的步子，出了防贼阵。看到缩成一团一团的神仙，他没控制住手一抖，差点儿没把蟠桃抖到地上去。

　　“各位大人，上神知道各位在门外等待许久……”他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睁大眼睛说，“今日星烨上神收徒，特别高兴，特地分各位大人每人一块蟠桃肉，一同欢喜。”

　　缩团的神仙怔愣住，半晌没反应过来，僵硬地伸手接了一块蟠桃肉。

　　末阳上仙几口就吃了那块比手心稍微大些的蟠桃肉，凑到小仙童身边，问：“你上一句说的什么？”

　　小仙童单手托着盘子，老老实实答道：“一同欢喜。”

　　“不是，再上一句？”

　　“特地分各位大人每人一块蟠桃肉。”

　　末阳上仙不可思议地张大嘴，感叹道：“奇迹呀！”

　　说着，他的手摸向小仙童手里拿着的碟子，上面有一块分剩下的蟠桃肉。

　　小仙童换一只手端碟子，腾出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拍开悄悄伸过来的手。

　　这就奇迹了？上神还说要把剩下的蟠桃放进储物阁，以后不吃了呢！这种震惊独留自己感叹就好，不与他人分享。

　　末阳上仙摸着被拍红的手，撇了撇嘴，转背过身不想理睬他。

　　自己的蟠桃从来没觉得这么好吃过，难道星烨上神有什么秘诀能让蟠桃变好吃？

　　小仙童站在那一动不动，视线扫过神色满足的神仙们，看得他们浑身发毛。

　　实在捱不过小仙童如有实质的目光，虽然没有望到星烨上神的小徒弟，可是他们吃到上神分出的蟠桃肉，说出去能抖威风好久呢！神仙们抖抖衣袍，三两成群结伴离开。

　　等他们都离开了，小仙童才端着碟子，回进辰畔殿。

　　天庭一下子传开了:星烨上神极其宠爱他新收的徒弟，甚至乐意拿他最喜爱的蟠桃出来分享，美其名曰，一同欢喜。

　　谁也没见着星烨上神的徒弟长什么样子，只能猜到她是个瑶池鲤鱼精。毕竟，瑶池除了鲤鱼就剩水草。水草成精……自天地混沌起至今，无人听说过。

　　原本想去给星烨上神徒弟“上上课”的女神仙们，纷纷泄了气。她是星烨上神愿意分蟠桃的爱徒，她娘家又是王母娘娘。怎么惹得起？

　　消息传得快，不多时王母娘娘被惊动，她急匆匆地赶往她的瑶池，去那里数鲤鱼。

　　她没感应到哪条鱼要成精呀？

　　她拿着鱼食，一边给鱼喂食，一边数着。

　　她数过来，数过去。二十二条，和原来一样。

　　王母娘娘想不明白，既然不是鲤鱼成精，那是瑶池里什么成精了？难不成真的是水草？天地人间独此一份。再或者是瑶池水？池底的淤泥？

　　忽然，她投食的手一顿，想到了些什么：记得有一年蟠桃宴，星烨手一抖，最大的那颗蟠桃落进了池子里……

　　她把手里的鱼食一股脑都扔进了池子里，池子里的鱼互相争抢着，借着尾劲往上冲，霎时水花四溅。

　　王母娘娘此时已经没空欣赏她可爱的鲤鱼，用帕子擦擦手，站直了身子，移着莲步往回走，脸上多了一抹莫测的笑容。

　　她好像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等了几百年，星烨的蟠桃还是他的，着实是不吃一分亏。

　　辰畔殿。

　　星烨上神让普罗仙君领着蟠小桃去了她的住处，自己躲进书房里头，得到片刻清净。

　　他倒是不知道，一颗蟠桃还能有这么话多，聒噪到让他头疼。

　　他拿着一本书，页数一直没动，眼里有些别样的光彩。

　　“七百三十一年，蟠小桃，你还是被本神给逮到了。当年没留神让你溜了，现在你要好好‘享受’啊。”

　　草木本就难修灵，天庭的草木更难。谁知蟠小桃当年就修得了灵识。

　　虽说那个时候她懵懵懂懂，不是很明白，但是她已经懂得趋利避害。知道自己要被吃，趁着星烨一个不注意就离开了他的手，滚进了瑶池。

　　还硬是怼进了淤泥里，愣是没被打捞的人找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星烨偏偏对她就是执念难放。日日必定要路过一次瑶池，就在昨天，某颗逃逸几百年的肇事桃终于被他给逮住。

　　为什么执念难放？许是她一逃，整个天庭都认为是他手抖，没拿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