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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季拟怀将人风风火火地抱回自己家里,下车的时候还因为没站稳差点摔一跤,险些把怀里的人摔到地上去,随后还是站稳了颠了颠怀里的人,让苏清宵睡得更舒服些才敢继续走的。

      那头的秦山刚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就看到自家将军这幅蠢样,气都差点笑岔过去,直到被季拟怀严厉呵斥的眼神摄住,这才住了声。

      府里的管家姓杨,叫杨宁,是个颇显年轻的名字,可是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了,这迎了季拟怀进来,看清楚他怀里抱着个人,又是吃了一惊。

      “将军......这...?”杨宁也不知如何是好,季拟怀从没往外面带人来过,这还是头一次。

      “收拾一下我的屋子。”季拟怀头也不低,抬脚就往自己院子里去。将军府对外不叫将军府,叫季宅,和他父亲所居的院子一个名字,仿佛沾了什么威严,所以季拟怀自己对内从不叫这院子季宅,而是将军府。

      季宅构造有点像四合院,是四个内院和一个外院组成的,四个内院一个是下人的房间,一个是他父母的,他们时常会从苏州来,住在他这里几天,还有一个是客院,备了好几间客房,像秦山这样的副官或者他兄弟来的时候,就不和下人们掺和在一块儿,单独分了个院,最大的也就是他自己的院子了,看着也就比养花花草草的外院小那么一点,从书房到厨房,再从茶水间到卧室,应有尽有,活像一家小客栈。

      杨宁急急追了两步,想起来跟在后面的秦山,又退回去赔礼:“对不住啊秦副官,您看我这一时着急给将军收拾屋子,差点忘了您喽,我这就让下人给您打扫房间去。”说着就调转了方向往下人住那院子里去,秦山转手拉住了他。

      “您快别忙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天色太晚了您让他们休息会儿,不麻烦了。”杨宁这才应了声“诶”,又急急追着季拟怀去了。

      季拟怀的屋子当然是时常打扫的,也不见得有多少灰,只是隔壁茶水间书房,就是不常打理的地方,杨宁急急忙忙的洗了茶壶倒了新茶提进屋子,正好撞上季拟怀将人放在自己床上。

      季拟怀动作很轻,生怕将人吵醒了,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才感觉到这人瘦的厉害,抱着能明显的感觉到背后翩跹的蝴蝶骨,像是真的要振翅而飞了一样。

      这人性子坚毅得很,也像只有七天生命也要漂洋过海的蝴蝶。那就是小蝴蝶了,他想。

      于是盯着那人的脸都舍不得移开视线,手轻轻拨了拨苏清宵的眉尖,唇角甚至都勾起笑意来。

      小蝴蝶,他的小蝴蝶。

      杨宁实在不愿意破坏这样的气氛,他从没见过将军如此温柔的模样,只敢悄悄的放下茶壶出门去,谁知道刚要把门虚掩上,里面季拟怀就出了声。

      “去请杨落来,帮他看看怎么了。”杨宁赶忙应了,退了出去,去客院找杨落去了。

      杨落,是季宅的专属医生,日常就是给季拟怀看病的,和他交情颇深,无父无母,连医术都是自学的,倒是有个外祖父,就是杨宁,没事儿的时候就和杨宁一起住在客院,祖孙两当初是季拟怀从苏州回来上海的路上捡到的,自认为无以为报,就留下来替他做工了。

      这一做就是十多年,当年十几岁的小姑娘也长大了。

      季拟怀看着人身上穿的月白长衫,越看越觉得素雅,可又越看越觉得喜欢,将人严严实实地裹进被子里去了,又掖了掖被角,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然后又盯着看,像看不腻似的。

      杨落接了通知又急急忙忙提着医药箱过来,边走还边诧异,说这将军怎么忽然带了人回来了,还是个男人?结果一推门就看到将军又是含情脉脉地盯着人家看,明明盯的不是自己怎么还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杨落站在门口抖了抖,像是要把鸡皮疙瘩抖下去似的。

      季拟怀听到了推门的动静,转头看见是她,让了自己在床边的位置,站了起来。“来给他看看什么毛病,和我说着话呢就栽下去了。”

      杨落这才进了屋,将人手腕从被子里扒出来,搭了脉。她中西医兼修,更偏中医些,因为早年季拟怀经常受皮肉伤的缘故,后来西医主要学的是包扎和消炎,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专业知识。

      搭完脉她把人手腕又重新塞回去,眉头都拧起来,“他有很严重的胃病,应该是个常年服药的主儿,今晚应该没用晚饭,饿着了胃,胃病犯了加上有些低血糖,可能走的急了两步就倒下了。”

      严重的胃病?季拟怀也是听得眉头皱得死紧,戏园苛待他吗?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沉疴。他唤了杨宁进来,吩咐杨宁去熬点小米粥,又让杨落去开药煎药,尽早端来给苏清宵喝了,才又坐下来看他。

      脸色苍白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疼。

      于是季拟怀心尖尖上也似乎泛起疼来,一揪一揪的生疼,让他忍不住按了按胸口,再抬起头才发现已经三更天了,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撑在床沿假寐。

      后半夜杨宁的粥煮好了杨落药也熬好了,看着他困得不行又强打精神的模样忍不住劝他去休息,可季拟怀一看苏清宵那张脸就心疼得紧,自己又亲自伺候他喝了粥和药,才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疼,好疼。

      苏清宵是被疼醒的,刚睁眼就觉得刺眼得很,是一缕阳光从窗棱透进来,于是眯了眯眼睛艰难地睁了很久才适应了光线睁开了,然后发现只是折射角度问题,外面根本还没完全天亮,只是东方泛出点点白芒来。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得很,尤其胃和脑袋,脑袋更是沉甸甸的像灌了水,抬不起来,结果他一转头就给吓了一跳。

      那尊佛好好的在自己床前趴着呢,许是床沿有些低的缘故,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季爷的脊背微微弓起,像是雄狮保护自己伴侣的防备模样。

      自己这是,在他家里睡了一晚上?

      苏清宵用手肘撑着自己直起身来,靠在床头看季拟怀,趴着的人很应景地动了动,抬起头不小心之间,两人就四目相接,苏清宵眼神里那点疑惑也暴露在季拟怀眼里。

      “醒了?胃还疼吗?”季拟怀没穿外套,身上的衬衫也因为趴着又站起来的缘故有了褶皱,加上他眼底淡淡的乌青,苏清宵不用问都知道这个人一定守了他一晚上。

      “还...有一点,没事了,我想回伶梅园。”苏清宵伸手按了按胃,也微微弓身让自己离开床头硬板的支撑。自己和季拟怀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心里明白,今夜过后,外面不知道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编排他和季拟怀的关系,有损他人清誉,现在只要他回到伶园去,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了。

      季拟怀俯身,将旁边放置的枕头垫至他身后,扶着他的肩把他按回了原位,“病没好就不要着急回去,先吃了饭再说。”可是他都不敢抬眼看他,像是怕戳破什么秘密,会让苏清宵更快地逃离。

      季拟怀拿了外套披上,出了门去找杨宁。苏清宵那点小心思他不是不清楚,顾及到自己的身份,怕影响他,季拟怀换位一想就猜到了,可他不在乎这种虚的东西,他只要实实在在的,比感情还真的东西。

      苏清宵阖上眼帘,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微微垂眸看着身上盖着的锦被,绣着凤凰图样的锦被,他没着调地想。他心气是高,可是攀不出伶园的墙头去,看墙内的景就够了,其他的有心无力,可谁让季拟怀是他的灵魂伴侣,到底是上天捉弄还是命里注定。

      季拟怀很快就将熬了一夜热了又热的粥端来了,没让杨宁进来,只是让他守在外面,自己就推开门走进去看见人又靠在床头想事情,看见他进来忙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了。

      他将粥搁在桌上,靠近些近去看那人扇动的眼睫,没忍住微勾了唇角,伸手轻点了一下苏清宵的额头,“知道你没睡,起来喝点粥,我们谈谈。”

      苏清宵蓦然睁开眼睛,瞬忽之间又将眼帘垂下来,看起来低眉善目,季拟怀拿过他的外衫给他披了,想去扶他下床来,又蜷缩着手指收回了手。

      两个人一起做到桌边去,可桌上只有一碗粥,苏清宵一手捏着外衫一角一手端起碗,向季拟怀的方向了递,“季爷?”季拟怀含笑将他的手退回去一点,“你吃吧,我一会儿再用。”于是苏清宵不再推辞,干干脆脆地放了捏着衣衫的手,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咽了下去。

      粥是白粥,煮的软糯可口,微疼的胃被热烫的粥温养了,最后哪点疼痛感似乎也在这样的滚烫中被妥妥体贴地抚平了,苏清宵囫囵几口将粥喝了下去,最后还剩下小半碗,可是吃的太撑了,又不敢再动口。

      “不吃了?”苏清宵把碗放下往前推了推,“不吃了,已经吃的够撑了。”季拟怀皱眉,那粥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样子,可是本身也就不多,平常是吃的多少才会吃这么点东西就撑了?“不吃便不吃罢,我让人收了……”“季爷。”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人打断了,是苏清宵站了起来,对着他鞠了一躬,“多谢季爷照拂,我这便回伶梅园去了。”说完就想往门口走,手腕忽然被人攥住,苏清宵惊愕回头。

      季拟怀脸色差的不行,活像死了家人的神情,攥着他手腕的力道也大得吓人,他生的白,又是疤痕体质,这一攥没准儿又是一道紫印子。“…伶园的全称是伶梅园,可只有十分正式的场合才会用全称,我和你说话,也算很正式的场合吗?”苏清宵又别过头去,两人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僵持着。

      你和我不一样的,季拟怀。

      苏清宵闭了闭眼,绷了太久的情绪似乎有些绷不住,像要断掉的弦一样绷得死紧,然后倏然一松。

      过了良久,季拟怀才哑声开口:“清宵,你对灵魂伴侣,有什么看法吗?”苏清宵骤然卸了力,转回桌边,却仍是站着,“遇见了那就是我良人,可是不一定需要在一起。”季拟怀缓缓放了手,手指顺着他的手腕一路滑下去,最后碰了碰他的指尖,收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季拟怀也站了起来,呼吸离苏清宵近在咫尺,骇得苏清宵向后退了两步,又拢紧了衣衫道:“不用劳烦了季爷,我自己回去就好,帮人看到了对您影响不好。”

      “我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我只在乎自己想要的。”听这话像是要硬送他回去似的,苏清宵也向前跟了几步,不卑不亢:“可苏某在乎。”

      季拟怀推门的手顿住了,半晌只得伸手将自己脖颈上的一尊玉佛取了下来,递到苏清宵手里,“这是懂我出生就跟着我的东西,你拿着去。”苏清宵想要抽出手往门口退,却被人步步紧逼差点一脚踩出门槛摔下去,季拟怀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后揽了揽,扶着他站稳,很自觉地退开了,保持了安全距离,然后掰开他紧握的手,生生把那玉佛塞了进去。

      “你拿着,我放心。”

      苏清宵这才收下,急步向外走去,哪里敢再多待。季拟怀便喊了杨宁来,叫车送他回伶园,自己便依在那门上盯着那袭绯红衣衫晃啊晃的,晃出了他的视线,又只看得见满目秋黄了。

      苏清宵坐在车上,摊开手掌看那枚玉佛,翡翠是上好的祖母绿,掺了些淡色的青绿,是枚上好的玉。

      那玉的顶端,按着一截红线,而红线的另一段,正好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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