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宫寒颜》轩辕花祭

4、风筝

　　这里对于我而言是个可怕的地方.但是玉珏真的很喜欢它.她经常去那里玩耍.我可以理解.对于她而言,对那地底下看不到的尸骨的畏惧绝对敌不过对那些娇艳欲滴的蔷薇的喜爱.她喜欢鲜艳的东西,和所有正风华正茂的少女一样.我想,我不该把我的恐惧加注在她身上.

　　这一日,隆安宫的桂公公照例又来传我.我洗洗手后,又整整衣裳.恰好玉珏来找我.看着好奇,问我:”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我笑着答道:”去见一个贵人!”.她不解,我随后解释到:”是隆安宫的萧太妃.”她一下来了精神.忙问道:”她找姐姐去作甚么呢?姐姐是怎么认识她的?”我看她如此兴奋,故意卖个关子.说道:”回来再告诉你!”说完,故意不去看她失望抱怨的小脸.一路出了寒桐宫.来到了与之不远的隆安宫.轻车熟路的走到西厢.萧太妃的婢女近月正站在门口呢!看着我笑道:”正想着呢!可巧就来了.”我笑一笑.她对着屋内说了一句:”太妃,沁茗来了.”我垂手肃立道:”沁茗给太妃请安.”屋里传来一个清亮优雅的声音道:”进来吧!”我闻言走了进去.

　　萧太妃正倚在一个湘妃塌上呢!看着我对着她行完万福之礼.命我在一脚踏上坐了.笑着说:”近来可好?”我恭谨回到:”多谢太妃关心,托太妃洪福,沁茗这些日子身体还算健康.”她换了个姿势坐着说:”我瞧着也是,几日不见,沁茗倒是出落的更水灵了.真跟一朵待开芙蓉似的.”我闻言脸红了低声呐呐道:”太妃您又拿奴婢取笑了.”她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顿了一顿.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年清明有去给你同乡妹子烧纸钱吧!”我回到:”太妃仁德,几个相识的姐妹奴婢全部都给她们烧了点”稍停一下,有些伤感的说:”想着她们在底下,应该还算快活吧!”她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又说了句:”再过些天,就到雨季了,这京城土质松软,只怕又禁不住冲刷.”又转移话题说:”最近,刘贵妃看着可好?”我知道问得是那刘婆子.自然不能照实说.只含糊着说她跟以前也没什么变化.她听后半日不语.随后又说了些闲话.就让我退下了.

　　回到寒桐宫,玉珏急忙问道:”萧太妃找姐姐是为何事?”我知道她肯定问了蘅儿她们了,就看着她说道:”你猜猜.”她急了,连连跺脚说:”姐姐真坏,老是卖关子戏弄我.”说完,身子一侧,就不理我.我忙笑着安慰她.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那东厢得刘婆子如何.再就是一些琐碎小事.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她听了,扭过头问道:”就为这?”我点点头.她狐疑道:”那刘婆子跟萧太妃是什么关系,太妃要这样关心她?姐姐,这是什么缘故?”我摇摇头说:”主子的心事,那里由得我来猜.”看她仍然不信的样子.只得说:”你记不记的,刘婆子是谁给打入冷宫的?”她答道:”当今的太后啊!”我又说着:”你可知道,这萧太妃跟太后乃是一母所生!”她恍然大悟:”所以她才这么关心刘婆子,怕是心里头受不住吧!”我赞许的点点头.她随后又不满:”只为这事就把姐姐招去,也太兴师动众了.”我笑道:”没办法,咱们作奴婢的不就是听主子差遣的份吗?”她又一副不平的样子.我也苦笑着不说什么.好半天,玉珏才闷闷的说:”要真是想关照刘婆子,为什么不干脆把她接出去呢!我看这萧太妃,也蛮…”我忙拦住她的话,说:”别胡想.瞧你,说话越来越放肆了.”她吐吐舌头,不以为然.我叹了口气说:”这太妃也是个可怜人啊!!”

　　我说着:”你当这萧太妃今年几何?才不过十九!”她咋舌.我继续说道:”昭元二五年,刘贵妃宠冠六宫,声势之大,无人不知.且其所生之子极为天子所喜.那皇后为此寝食难安.恰好一日先皇突患急病,皇后就以冲喜之名,将自家妹子迎入宫中,求圣上恩准册为淑妃.蛮想着借妹子之手与那贵妃一争高低.却不料先皇卧床不起.不到一个月竟就晏驾了.这萧淑妃还未见过先皇,就稀里糊涂的成了萧太妃.那时她年十四.比你还要小上一岁.”我叹了口气”可怜那萧太妃那样的人品才情,却只能长伴孤灯,直到终老.人到了这个分上,纵然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又有什么意思可言呢?”

　　玉珏听完,劝道:”姐姐也蛮伤春悼秋的了.要说她苦,她..她及得上我吗?我不过十四出头就进了这宫,虽也承蒙陛下恩宠过,现在也不是落到这副田地.那萧太妃饶是不幸,和我比起来也算是享尽人间之福了.姐姐你想,她既然是太后之妹,陛下之姨母.陛下为人最孝顺,自然是要厚待她的.”我摇摇头:”虽说是太后之妹,毕竟不是一母所生.相互之间还是隔了一层.年龄差得又远.况且要说她这一生,太后脱不开关系.那陛下从隆禧宫太后那出来虽然也会顺带去向她问安.恐怕也是例行公事.这样不尴不尬得日子,也是折磨人的很!”她突然哭道:”那也总算是有些盼头,那你看看我呢?”我猛然反应过来.后悔不迭,只怪自己粗心,见她这些时一直笑嘻嘻的.忘了她也是个苦命人.不过是强作欢颜,苦中作乐罢了.急忙竭力安慰她.

　　隔几日,她突然拜托我去弄些扎实的白纸来.然后就闭门不出.略感奇怪.就去她房中.只见她一人不知在忙活什么.看到我来,笑道:”姐姐看我手艺如何?”我一瞧,她手中正拿着一只用线缠起的竹架,还未做好,瞧那雏形些许是只蝴蝶.我哑然失笑,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她走过来,举着这竹架.得意洋洋的说:”瞧,我的手艺,也不比外头的差了.”我忙忍笑说道:”这是,我们充容七窍玲珑,这些小活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充容不知道要用什么做风筝面子呢?白纸倒是好说,那颜料可就难找了.”她撇撇嘴说:”又取笑我了.”又不以为意的答道:”我才不喜欢拿下花花绿绿的样子呢!我的风筝,就是要素素净净的才好.放在天上,像朵白云似的.那才叫好看呢!”边说着,她又忙活去了.看她如此热心我也上了兴头,索性也前去帮忙.两个人一起动手,那风筝果然就扎了起来.手脚麻利的打好顶线.随便找了个线团.我们就这么着把风筝给做好了.

　　自然是想试试看这风筝的.我问她:”准备去哪放呢?”她歪歪头,想了又想,就说.要不还是去那蔷薇岗吧!”我皱皱眉,那里她一直都不曾忌讳.可是我不行.但是这寒桐宫也确实不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只好推说自己有事要做.让她一个人去了.她去了半日才回来.之间她两腮泛红.目如点漆.回来就拉着我唧唧刮刮的说着自己把风筝放得有多高.那风筝如何美丽什么的.我也就含笑旁听.从此,她也找到了点事做.

　　谁知一日,她竟一去不回.赶到那坟岗也不见人影.把我们急坏了.前前后后都找遍,那里有她的影子?寒桐宫乱成一片.皓雪姐姐只怪我疏忽.我无言以对,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折腾到晚上,突然前面来了个小太监说.姚充容要他给我们带话,说是陛下已经饶恕她了.让我们不用担心.这话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皓雪姐姐在旁却突然噗哧一笑说:”果然让她如愿了.”之后又闭口不言.让我听了只是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