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101》匹萨娘子

9、第 9 章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时不时停下呵斥几声：“没吃饭吗？腿都迈不动了？！”

　　学生们死气沉沉，在口号指挥下神情麻木地跑着。

　　体育老师怒喝，冒火的眼睛盯着越来越落后的姜璐，指桑骂槐道：“跑起来！跑起来！谁敢掉队，我就送谁去接受思想改造！”

　　姜璐耐力差，即使有简霞偷偷拉着也不断落后，眼看两人就要一起掉出队伍，姜璐在简霞背上推了一把，自己的脚步却因此停了下来。

　　体育老师等这一幕等了许久，他当即吐掉哨子，怒气冲冲朝她走来。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在使你的小姐脾气？！大家都能跑——就你一个人娇气跑不得？！我还不信改不了你这腐败陋习了！”

　　体育老师粗暴地推搡着姜璐肩膀，把她带到已经来过一次的电击房里。

　　阴森潮湿的电击房里，肥腻的秃头校长已经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等着了，他放下茶杯，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哎呀，瞧瞧，你怎么又犯事了？姜璐啊姜璐，你可要成为我们学校的头号叛逆分子了。”

　　体育老师对他点头哈腰：“既然校长您在，就麻烦您代我教育一下，学生们还在操场上等我呢——”

　　校长冲他摆了摆手，体育老师识趣地出去了。

　　“让她坐上去。”校长说。

　　电击房里三个虎视眈眈的保安立即走了过来，强行把姜璐按在了电击椅上，不知绑过多少人的皮革绑带将姜璐的四肢和椅子牢牢绑在一起。

　　整个过程姜璐都很顺从，她现在已经不太在意门房老头腰间的钥匙串了，这个学校处处透着诡异：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学校保安、完全关闭的卡片系统、没有影子的成年人——

　　这三者都不是没有卡片力量的柔弱美少女能抗衡的。

　　既然节目组不想让她逃，她也就不逃了。

　　“没有人喜欢思想改造，我能理解。不道德的思想在你头脑里根深蒂固十几年，现在忽然要改，感到痛苦也是应该的。”校长背着双手，在她周围慢慢踱步。

　　他在她背后停下，一双肥腻的大手搭上姜璐肩头，气息近在耳边：“你可以选择，孩子。你可以选择，是接受思想的痛苦，还是肉/体的痛苦？”

　　姜璐侧头，对着校长迫不及待凑来的左耳温柔道：

　　“长得丑，想得挺美，你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也敢肖想天上的月亮？”

　　校长猛地抬起铁青一张脸，他后退两步，怒不可遏道：“给我电！”

　　强烈的电流猛地蹿入姜璐贴着电极片的太阳穴，在她身体里毫无章法地乱蹿乱钻，把她的五感搞得乱七八糟，电流是不理性的，天生厌恶所有理性，姜璐的理智在暴虐的电流拉扯下破碎。

　　校长得意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你喜欢这感觉吗？有没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嗯？你喜欢吗？我在问你话呢？！你喜欢吗？！”

　　姜璐意识恍惚，她的灵魂好像和折磨中的身体分开了，她的灵魂被电流撕扯成了一片一片，失去理智的管控，杂乱的思绪裹挟杂乱的记忆一起飘荡在电光闪烁的黑暗。

　　她好像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晴空，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雏菊，看到了随意躺在树上，放浪不羁的少年，他自然垂下的一条手臂荡在半空，微微蜷缩的五指迎着温暖山风。

　　她听到自己平直中却又带有一丝疑惑的声音。

　　“什么是喜欢？”

　　少年看也不看她，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她站在树下，仰望着树上的少年，没有被他的言简意赅打退。

　　“我听见大哥和妈妈说，他喜欢春芬。”她真心实意地向他求教：“你也是男孩，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少年好一会没说话。

　　她耐心地等待着，终于等到他从树上坐起，撑着树干朝她看来。

　　她看不清他的脸，想来应该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如果你碗里只有一块肉，你愿意把这块肉给他，那就是喜欢吧。”

　　“我愿意给你。”她马上说。

　　她想：她又不喜欢吃肉。

　　少年瞥来一眼，不知有没有看破她的小心思。

　　他说：“那我也给你。”

　　“你喜欢我吗？”她心中升出一点别样的感觉。

　　他扯了扯嘴角，又躺回粗壮的树干：“你在说什么梦话。”

　　“那你为什么要把肉让给我？”

　　“反正你也不喜欢吃。”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还是我的。”

　　树干上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浓重的黑暗侵蚀了这片宁静安逸的乐土，徒留下少女孤单一人。

　　一丝凉风爬上姜璐颈椎，她猛地醒了过来。

　　还是那间电击室，只是环境大变样，桌椅乱摆，上面的东西积满灰尘，原本应该和她同在的校长和保安不见踪影。

　　姜璐轻轻一挣，被时光腐蚀过的皮革绑带就断裂开了。

　　桌上的这层厚灰，没有个十年八年轻易堆不起来，但她总不可能晕了十年。

　　姜璐撑着麻痹无力的身体强行起身，缓缓走出电击室。

　　走廊上空无一人，墙上的一排玻璃窗都像被泼了墨汁一样，黝黑诡异，连影子都照不出来。

　　姜璐试着推了推窗，玻璃纹丝不动，她又敲了敲，窗户像是石墙，晃也不晃。

　　四周安静如陵墓，姜璐上一秒敲的窗户，这一秒声音好像还在回荡。

　　她试了其他窗户，都是如此，就在她凝视这些奇怪的玻璃窗时，像是报纸擦过窗户的刺耳声音在不远处缓缓响起，她最先推的那扇玻璃窗上，慢慢出现了一道凹面朝下的弧线。

　　姜璐走到与它平行的地方，在她的注视下，上一道弧线齐平的地方，又出现了一道凹面朝下的弧线。

　　伴随着报纸在窗户上慢慢擦过的声音，两道弧线的正下方，出现了一个凹面向上的大弧线。

　　一个笑脸和姜璐四目相对。

　　笑脸的地方可以看见沐浴在幽深夜色中的小操场，更远处的大门和夜色融为一体，像一只等待牺牲品的狰狞巨兽，姜璐还没来得及看见更多，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过，接着一个回马枪扑了上来。

　　姜璐后退，玻璃窗震动，窗上的笑脸消失了。

　　也许是它擦去了笑脸，也可能是它正趴在笑脸上看它。

　　试图用灵异神怪来吓唬一个不惧鬼神的人，无异于媚眼抛给瞎子看，姜璐眼见看不到更多，如同一个拔雕无情的渣男，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窗前。

　　她顺着走廊来到白天上课的地方，教室里的风扇没有人开启却也吱呀吱呀的转了起来，姜璐尝试开启教室的电灯，开关咔嚓咔嚓响了几次，灯却始终不亮。

　　姜璐看着自作主张的风扇叶，从中发现一抹猫币的金光。

　　她看了看四周，将一张桌子推到风扇下，试图踩在桌上去拿猫币，身高不够，书本来凑，然而姜璐把能找到的书本都堆上去后，她还是够不到那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的风扇叶。

　　书到用时方恨少，姜璐怀着悔恨的心情离开了这间教室。

　　教师办公室同样开不了灯，姜璐发现不仅是电灯，所以需要用电的设备都无法开启，她正打算离开教师办公室时，忽然瞧见地上有一面掉落的小圆镜，镜子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式，十元店一抓一大把，眼前这面镜子的独特之处在于碎了一半，另一半上沾着还未干涸的鲜血。

　　姜璐捡起镜子，一个黑影从她身后闪过，然而她回头，后面又空无一人，她再看向镜子，黑影趴在她身后。

　　姜璐：哦，原来在镜子里。

　　她松手，在镜子落地后碾了几脚。

　　姜璐走出办公室时，脚下踩到一个硬物，她挪开一看，地上竟然躺着一枚猫币。

　　她很确定，她进来时这里是没有猫币的，姜璐若有所思，收起送上门的猫币后，回到刚刚的教室一看，风扇上的猫币没有了。

　　体育老师面无人色的头颅突然从分岔路口的左边滚出，伴随着一阵女孩们的银铃笑声，咕噜咕噜地滚去了右边。

　　姜璐因此驻足不前的时候，背后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握染血切肉刀的秃头校长出现在走廊，他神情恍惚，脏兮兮的西服上沾满污泥和不知什么的血。

　　他神经质的眼神上下飘忽，摇摇晃晃地走过走廊，口中念念有词：

　　“我谁都不怕……我要杀了你们……哈哈……哈……”

　　校长的声音远去后，躲在教室门后的姜璐松了一口气，她刚想起身，门缝外滑进一枚猫币撞上她的鞋尖。

　　这是哪里来的田螺女鬼？

　　“醒醒……”

　　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忽然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响起。

　　“醒醒……快醒醒！”

　　一巴掌拍到姜璐身上，她猛地睁眼起身，舍友苍白的面孔映入眼中。

　　“快点起来。”她松了一口气，从姜璐床上起身：“闹钟响了，要去上课了。”

　　姜璐看向桌子，桌面上的灰越发厚了，红色的电子小闹钟脏得几乎看不清上面的数字，现在是AM06:21。

　　“昨天晚上我怎么回来的？”姜璐问。

　　“不知道。”舍友冷淡地说：“你回来得晚，我醒来时你就在了。抓紧时间起床，别连累我们。”

　　姜璐从善如流，迅速起身洗漱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