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锦婵

31、第 31 章

　　林霄从大路那边走过来的时候程墨一眼就看见他了。
　　平时学生多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这种时候，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程墨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仔细看过林霄。
　　除了他的腿。
　　今天他穿得没什么不一样，T恤牛仔裤，手长脚长，比例很好，带着年轻人身上特有的朝气，很干净。
　　一直到林霄快从门口过去了，程墨正准备叫他的时候他才发现了程墨。
　　“......怎么在这站着？”林霄有点诧异。
　　“等你呢。”
　　程墨捏着快抽完的烟使劲吸了一口，然后扔在地上碾灭了，“等你吃饭。”
　　林霄跟着进了店里。
　　“坐这里吧。”程墨指了指靠墙的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着一些杂物，估计平时就是放东西的地方。
　　程墨进了厨房，很快端着两个盘子出来了，一大盘饺子，小盘子里是蒜泥。“你先吃。”程墨放下盘子说。
　　林霄赶紧站起来，“我也......”
　　“不用帮忙，”程墨顺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就还俩盘子。”
　　“......哦。”
　　林霄慢慢坐下。
　　其实他今天有点累。
　　倒不是上班累的。主要他走着去的，来的时候等了一会儿公交车没等到，又走着回来，就有点累了。

　　“怎么还不吃？”程墨又端了两大盘饺子出来，坐下了问林霄。
　　“这就吃。”
　　不帮忙就算了，总不能别人还没上桌的时候自己就先动筷子，太没有礼貌了。
　　程墨没接话，夹起饺子就吃。饺子刚出锅，他吃的急，一口下去感觉从喉咙到胃一路都快被烫熟了，抓起桌子上的凉开水就灌了一大口。
　　“哎，烫死了烫死了！”程墨拿手在嘴巴旁边使劲扇着，张大了嘴巴用力吸气。奶奶过来轻轻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就不能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我这不是忘了吗。”程墨嘴巴里‘嘶，嘶’叫了两声，有点气急败坏。
　　“那正好。把这碗给你丽丽姐送去，你不说她没空过来吃吗，等你回来就不烫了。”
　　奶奶把手里端着的大碗放到了桌子上。
　　程墨一看见碗里满满的饺子就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笑，有点无奈的感觉。
　　“怎么了？”
　　林霄等程墨送饭回来，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一问程墨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很快收住了，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行吧。
　　林霄吃一口饺子蘸一口蒜，奶奶包的饺子真的挺好吃的。虽然他也会，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做。
　　菜可以一个人炒，一个人包饺子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
　　“你不吃蒜吗？”
　　吃了好一会儿，林霄发现只有自己在蘸蒜，林霄就光吃饺子，吃几个喝口汤。他记得之前程墨也没有不吃蒜的习惯啊。
　　“我等下直接过去上班，没办法刷牙，就不吃了。”
　　程墨看了林霄一眼。
　　忽然发现林霄嘴唇有点厚，是传说中那种‘天生是用来接吻’的嘴唇。
　　程墨晃了晃头，觉得自己大概该吃药了。

　　经过网吧门口的时候程墨叫住了林霄，告诉他网吧里有淘汰下来的电脑桌，问他要不要拿回去用。林霄想了一下，他当然想用新的，不过也犯不着为了张桌子再去动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宽裕的钱。
　　“我倒是可以，就是这样私自拿店里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林霄有点犹豫。
　　“当然不是私自，你觉得可以，我就问一下老板。”程墨看着林霄说。
　　“那你问问吧。”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蒋铎正在吃饭，他喜欢吃大闸蟹，但不喜欢剥。都是皮，剥俩小时也吃不饱。
　　“程墨？他来电话干什么。”蒋铎下意识看了一下表。除了那次三更半夜求助，程墨没给他打过电话，难道有什么事？
　　“你说。”蒋铎抓过纸巾三下两下擦干净手，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耳朵旁边。
　　“蒋哥，上次那些电脑桌，我朋友能用得着，你看一张多少钱，我让他给你。”程墨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你说上次进货的时候那几张腿不一样长的？”蒋铎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来。
　　“对。”
　　“程墨，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都很闲啊？”蒋铎眉头皱得更紧了。
　　旁边的男人把剥好的蟹肉放进他面前的小碗里，蒋铎看了一眼，皱着眉摇了摇头。
　　“没有啊。”程墨好脾气地笑了笑，却不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
　　“那你拿这种事来烦我！”蒋铎突然提高了声音，“要就拿去，最好全拿走，我不是早告诉你让你自己看着办了吗！”
　　蒋铎摔下电话，皱着眉说了一句，“这程墨是越活越回去了吗，尽说些废话！”
　　男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程墨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吧，老板说不要钱，你拿就是了。”
　　几张桌子堆在一个角落里，灰尘不少，不过搬下来往地上一放，林霄看了一眼就知道根本不是用旧了淘汰下来的了。
　　“老板真的说不要钱吗？”林霄有点不大相信，这明明就是新桌子。
　　“你刚才不是听见了吗？”程墨拿抹布把上面的灰尘擦了擦，“不过有点毛病，腿不一样高，得收拾一下。”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你会吗？你要不会我明天回去弄。”
　　“会倒是会......”
　　“那你怎么拿回去？”程墨站起来拍拍手，“我去把奶奶的车骑过来吧，你用车拉回去。”
　　“不用！”林霄拉了一下程墨的胳膊，过去抓着桌子两边掂了一下，“这么轻，扛回去就行。”
　　“也行。”
　　程墨想想离得也不远，扛回去也没什么，就随他去了。

　　程墨租住的小区挺老旧的，楼梯窄，还没灯。林霄一只手扶着肩膀上的桌子一只手拿着凳子，短短一段路东磕西碰好几次才进了屋。
　　屋子里的灯不是常见的白炽灯。除了卫生间里的灯光是白色的，其余房间里的灯光都是暖黄色。
　　林霄把桌子放在门边，习惯性地往放着花的茶几上看了一眼，昨天没做完的卷子好好地放在上面。
　　他换了鞋，把白天穿过的鞋子拿到阳台上晾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了。
　　他记得自己早上走的时候随手把卷子放沙发上了，并没有放在茶几上。
　　也许是从小就跟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走了之后，身边环境突变，他好像一下子变得比从前敏感了许多。以前奶奶拧着他的耳朵他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后来别人看他一眼他都要忍不住怀疑人家是不是知道他的什么事了。
　　变得比以前多愁，也比以前善感。
　　多没出息啊！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把桌子靠着沙发另一头放了，又拿抹布仔细擦了一遍。
　　那个人，什么也不说，在你面前竖起铜墙铁壁，却又不声不响，一点一点对你好。

　　沐阳开口说要跟程墨换几天班，程墨无所谓地答应完过了挺长时间，他才忽然想起来，现在他那里还有另一个人住。
　　这不是他第一次答应跟别换班，哪怕是小雨，只要是开口，他都会答应的。
　　生长在正常家庭里的人，谁没有个事什么的。
　　只有他，只有他，孑然一身。
　　也罢。也没有几天，既然答应了，总不能反悔。
　　这天是周五，程墨连着上了一个晚班又一个白班，又在奶奶那里磨蹭良久，最后奶奶说要关门了，把他赶了出来，他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表，刚刚十点。
　　不早，也不晚。
　　如果是白天，去公园呆一天，或者去墓园呆一天，去医院呆一天，选择还是挺多的。
　　但现在是晚上，他只能回去。

　　林霄正趴在桌上一边揪头发一边写卷子，觉得自己天资甚是有限，脑浆就快熬干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
　　挺近的，好像就是自己家的门。
　　他停下手中的笔，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一听的时候，门就在他眼前开了。
　　“......你回来了。”
　　“嗯。”程墨回身把门一带，开始换鞋。
　　“你没上班？”
　　“啊，忘了跟你说了，跟同事换了个班。”程墨笑了一下。
　　“那......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想吃点什么，我去做。”林霄说着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我去奶奶那吃了才回来的。”
　　程墨进卧室的时候路过林霄身边，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啥都没看见呢林霄就跟吓了一跳似的忽然伸手按在了卷子上。程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开了。
　　程墨挑了一下眉，没说话，也没再往桌子上看，径直进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林霄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门是一层毛玻璃，什么也看不见，但隐隐约约的，还是能看见玻璃边缘的地方，似乎是溅了一些水。
　　林霄迅速回头，心里狠狠跳了一下，接着就跟长了毛一样，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