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东墙》稚雾

16、两个穷鬼的日常

　　姜绿跟着他走进灶房后，看到宋玉顶着张白净的脸正在往灶炉里添着柴，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很违和。

　　“要不要我帮忙？”

　　宋玉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实话，“你什么都不会。”

　　姜绿内心一痛，虽然这话说得很对，可是这也太打击人了，“我不是有一张嘴吗？昨天还帮你把那个唐勒气得半死。”

　　宋玉拿出吹火筒，往燃起火星子的灶炉里轻轻吹着气，看到燃起一簇小火苗时，才放下手中的竹筒，站起身对她说道：“你这张嘴，就等着吃的吧。”

　　姜绿看着他忙活个不停，突然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你从小就会这些吗，是不是宋大娘教你的？”

　　“不是。”宋玉把米淘好后，放进锅内加了水，才望了一眼她这边，“她根本不让我碰这些，昨日现学的。”

　　姜绿脸部肌肉一颤，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那这么说，你是为了我第一次下厨？”

　　宋玉头也不抬，“你知道便好。”

　　姜绿哽住了，按道理来说，正常的宋玉应该会回个，我从小就学了，吧啦吧啦一堆总之可厉害了，反正就不是因为你。

　　这么不按套路出牌，还怎么让她把话接下去！

　　终于在闻到一阵清香味后，宋玉刚好盛了两碗粥，姜绿见状要上去帮忙拿一碗时，被他一个字阻止了，“烫。”

　　姜绿真的觉得自己活成了个废物。

　　跟在宋玉身后屁颠屁颠地回到房间后，望着桌上那碗晶莹剔透的粥，姜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在昨日以前，没有学会下厨，都是怎么吃饭的？”

　　宋玉垂着眸子，专心致志地搅着面前那碗粥，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等到姜绿迫不及待地伸出魔爪时，他把两人的碗调换了过来，“这碗凉一些。”

　　姜绿没有多想，舀了一勺进嘴后，惊喜地说道：“今天放了糖。”

　　“你喜欢就好。”宋玉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望着她道。

　　姜绿保持着脸上的惊喜继续喝着那碗粥，内心却在思考着，怎么在不伤及到宋玉面子的情况下，两个穷鬼好好生活下去。

　　如果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挖一勺宋玉的粥，肯定是寡淡无味的白粥，而宋玉肯定就会解释说自己不爱吃甜的，以及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个答案，估计以往都是靠干粮度日的，偶尔回家才能吃上几餐热饭。

　　“我待会要入宫中，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你到时要是饿了，就先去买些吃的。”宋玉说着，把一个钱袋放到了桌子上。

　　“你这是让我管家吗？”姜绿眨了眨眼睛。

　　宋玉避开了她的这个问题，温和地说道：“如果我不回来的话，那就是太晚，我会到景差家中借宿。”

　　“景差家离宫里很近吗？”

　　“不近不远。”

　　“比起这里呢？”

　　宋玉怔住，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怕黑。”姜绿舀起了最后一勺粥，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姜绿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宋玉的耳根应该是比之前红了一点，他垂了垂眸子，方开口说道：“还未成亲便同屋而眠，这样做于理不合。”

　　“昨晚不是已经眠过了吗？”姜绿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宋玉差点没把调羹吞下去。

　　“咳咳……”看到宋玉被呛得面色绯红，姜绿赶紧起身给他顺了顺背，一边念叨着，“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宋玉不自然地侧了侧身子，躲过了她的手，一脸正经道：“那是情急之下，以后再万万不可。”

　　“你是怕我跟那个女流氓一样？”姜绿见状不悦道。

　　宋玉疑惑：“女流氓是谁？”

　　“就是那天晚上，逼着你跟她结合的那个小美人。”

　　宋玉再一次被姜绿呛到了，先是一震，接着轰地站起了身子，俯视着姜绿开口，“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姜绿抬头看了眼宋玉板着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确定般地试探性开口，“结……合？”

　　“姜绿。”

　　看到宋玉又森森然开口念她的名字，姜绿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适可而止适可而止，我都知道你接下来要念的台词了。”

　　宋玉看了看她的样子，忽然又放柔了声音，“我去给你烧点热水。”说着便捡起了碗，往房外走去。

　　姜绿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打开那个钱袋看了看，里面居然还有几块不规则的方形金币，上面压着一些树根状的花纹，剩下的是一串用细线串起来的鬼脸铜贝，跟她之前在家中翻到的一模一样，不过数量比她多得多。

　　昨天景差给她的钱袋中，满满一袋都是那种方形金币，根据买的那件白袍价格，估摸着推算了一下，宋玉的这个钱袋中，差不多有景差两三个月的俸禄。

　　这是他的全身家当吗？

　　姜绿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钱袋，忽然感觉无比沉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宋玉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盆上还搭了块白色的布，将木盆放到一旁的地上后，低着头对她说了句，“你梳洗一下。”说完便又出去，帮她带上了门。

　　姜绿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昨天出了一身大汗，现在干了身上已经是粘腻异常，如果不擦拭干净的话，那么一直都会很不舒服。

　　想到这里，姜绿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自从穿越过来后，这几天都是用凉水擦了擦身子就算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泡澡。

　　还好初次来亲戚走的也快，在出发来鄢郢之前，就已经彻底干净了，要不然按照正常的量，这两天发生的事能把她给窘死。

　　姜绿走了过去，把木盆端到一个角落里，搬了那个仅有的凳子过来，找了套衣衫放在上面，感受着一阵阵温热掠过身上，心中顿时一软。

　　宋玉在用尽自己所能地对她好，可她呢？

　　清理完身子后，端着木盆开了门，一眼就瞥在了等到庭院中的宋玉，刚走了没几步，他就过来要把她手中的盆接过去，被姜绿避开了。

　　“你什么都不让我做，要是我真成废人了怎么办？”

　　面对姜绿的打趣，宋玉清澈的眸子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她接着开口，“我知道你想对我好，可是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选择早点回来陪我，或者说，亲亲我？”说完把脸凑了上去。

　　如愿以偿地看到宋玉耳根泛红，姜绿强行压下了几乎要隐忍不住的笑意，正欲踏步时，却感觉到宋玉的脸徒然靠近，薄唇如蜻蜓点水般从她的面颊飞快掠过，带来了一瞬酥痒的触电感。

　　“嘭！”

　　姜绿大脑呈放空状，手下意识地松开，木盆砸落在了地上，顿时水花四溅，沾湿了一片衣衫，接着在地上缓缓蔓延开来。

　　“还说不是小孩子。”宋玉看着她面上一片绯红之色，眼神呆滞木纳，早已经先她一步捡起了那个盆，往着水井处走去。

　　姜绿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到面上的缓缓发烧，不敢置信地冲进了房间，当场想要把自己塞进被窝里泄愤。

　　她一介老司机，居然被一个情窦初开涉世未深的小毛孩给调戏了？

　　肯定是因为他那张脸，肯定是的……

　　察觉到脚步声进房后，姜绿还是呈鸵鸟状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任凭身后人迟疑地唤她，也不肯抬起头来。

　　“我要梳洗了。”宋玉幽幽地开口。

　　已经领悟过宋玉的梳洗是何种意思的姜绿，顿时面上又红了几分，把头埋的更深了，声音闷闷地开口，“你梳洗就梳洗，我又不会偷看你，怕什么？”

　　宋玉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听到房门关闭的吱呀声，而房间变得一片静悄悄时，姜绿终于忍不住从被窝里起身，想看看宋玉是不是被她气得直接穿着脏衣服就出门了。

　　谁知道这一回头，在离她几步之遥的距离，宋玉乌发如瀑般散开，有几缕甚至调皮地落到了胸前的一片白皙光洁处，整个人显得柔和异常，又散发着漫不经心的美丽，春意难耐，撩人心弦。

　　姜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想要再多瞄几眼时，宋玉已经是黑着张脸，抓过一旁的上衣一挥，准确无误地抛到了她的头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姜绿嘤咛一声，再度把自己埋进了被窝中。

　　披发的宋玉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好看了，简直要让她当场把持不住啊……

　　过了一会听到水花荡漾声响起，姜绿的内心都是在颤抖着的，拼命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去偷看，光看个披发上半身就要受不了了，要是再来点更刺激的，她还不得当场昏厥过去？

　　到时候还是跟宋玉说说，就让他住景差家吧，要不然这日积月累下来，营养完全跟不上啊！

　　在姜绿胡思乱想中，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过后，宋玉毫无起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走了。”

　　“走吧走吧……”姜绿的手钻出被窝向后挥了挥。

　　脚步声响了几声后，在令人牙酸的缓缓关门声中，宋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地传来，“等我回来。”

　　姜绿身子一抖，从被窝中探出了脑袋，宋玉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心中有一股浓重的怅然所失挥洒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下意识地对他产生依恋了。

　　姜绿伸手拿了之前罩头上那件衣衫，想要连着他其他的衣物一同跟自己的清洗，翻遍了整个房间，最终在床下那个看上去是放衣服的箱子后面，发现他换下来的衣物被胡乱的塞在那里。

　　如果不仔细找，可能还就真找不到了。

　　姜绿伸手一扯，在看到手中除了一件薄薄的内衣，还有一根布腰带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衣物时，愣住了。

　　原来他，只脱了这么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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