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东墙》稚雾

15、全城轰动的场面

　　“这不是宋玉吗？”人群中传出了一道故作夸装的声音。

　　姜绿听闻，赶紧松手退后一步，低下了头。

　　没想到在这马市中，随随便便还能碰到认识宋玉的人，听这声音就来者不善，不知道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没想到出门来选匹马，还能看到这等香艳的场景，当真是令我好生羡慕啊，啧啧！”这个轻浮的语调直接让姜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宋玉没有理他，压低声音对姜绿说了声，“跟我走。”

　　正欲跟着转身时，姜绿低下头的视线中，却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让一个小姑娘跟你走，打的什么歪心思？让我来瞧瞧，之前刚进宫时，还说着自己对天下第一美人都不为所动，怎么这下就变卦了？大家听我说，这个人就是以清高自居，却沽名钓誉的宋玉，都来看看啊。”

　　被这道声音一说，周围的议论之色更多了，一时间嘈杂得让姜绿有些耳鸣，尽管宋玉没有反击，她这下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抬起头来，平静地对上了眼前这人。

　　姜绿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本就是细细雕琢而成，每一件都精致端庄，恰到好处，而且因为刚刚哭过，本就如水的清亮眸子，此刻微微泛红，睫毛处还挂着几颗泪珠，状似娇弱不堪，却又在红唇雪肌映衬下，秋波流转间，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一时间众人都看得呆了，其中也包括了站在她面前这名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虽然看上去衣冠楚楚，面容白皙俊秀，颇有玉树临风的架势，可是姜绿一想到刚才他说的那些话，顿时没了好感。

　　“我方才瞧着这位宋玉公子容貌绝世，举止斯文，当下心生爱慕之情，一激动就啜泣投怀，宋玉公子见我哭泣之下心生同情，且出于君子风度，没有将我一把推开，不知道你又为何要来多管闲事？”

　　姜绿顿了顿，又自问自答道：“难道是你从没有受过此等待遇，所以瞧见此番情景，顿时心生妒忌吗？”

　　话一说完，周围围观的人都哄堂大笑，而面前这个青年男子脸皮涨了个通红，半天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据姜绿所知，先秦这时候的民风是十分开放的，男女恋爱自由，这点从《讽赋》中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女子的示爱如何大胆热烈，甚至是赤/果/果，在其他人看来都属于很正常的事。

　　按理说当众抱抱宋玉也不会引起这么大轰动，这么多人围上来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宋玉太惹人注目了，无论男女都想挤上来多看几眼。

　　“身着布衣褴褛，一派穷苦之相，也能称为公子？”这时候青年男子终于想到话题反击了，在瞧了瞧宋玉几眼后，像是对于自己的行头颇为满意，顿时挺直了腰板。

　　“唐勒。”宋玉面色微动，对着这个青年男子念出了他的名字，正要继续开口时，袖子却悄悄被姜绿拉了一下，接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姜绿微微一笑，先是绕着这个叫唐勒的青年男子打了个转，边夸道：“绣金线紫袍，镶白玉腰带，眉宇傲然间，呈富贵之相。”

　　唐勒一听到她夸自己，面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更加挺胸抬头，脸上一派骄傲得意，还对着宋玉扯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不过。”姜绿话一顿，又说道：“纵使你穿金戴银再显富贵之色，不如宋玉公子唇齿间一笑生花。”

　　“你……”唐勒面露尴尬，正想反驳又被姜绿出口打断。

　　“你和他身上我都看到了一个才字，你的才是因为财大气粗，导致才疏学浅，成为无用之才的才，宋玉公子则不然，尽管财殚力竭，却仍才貌双绝，堪称八斗之才的才。你说说，到底是哪个才，才能配得上公子这个称呼呢？”

　　周围人又是发出一阵哄笑声，还有人给姜绿喝彩叫好的，没想到上一趟街，居然遇到了如此让人震惊的一幕。

　　看到唐勒涨得通红的脸颊，姜绿挑眉，“怎么，不服气？连我一个小女子都辩不过，还说你不是无用之才？”

　　姜绿见到周围人势头正足，还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掺和在其中，于是对她们笑道：“你们是更倾心于宋玉公子呢，还是这个唐勒公——子啊？”

　　这一句话，直接把周围早就对宋玉美色垂涎欲滴的女人们都勾起了兴趣，纷纷跻身过来，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喊道。

　　“我喜欢宋玉公子！”

　　“宋玉公子是我的，你走开一点！”

　　“奴家也要宋玉公子的抱抱……”

　　“我也要，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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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群情汹涌，这些女人们都快要拦不住了，回头看了一眼被气得面色铁青，震怒之下的唐勒，姜绿想都没想拉起了宋玉的手，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没有传说中的衣袂飘扬，也没有什么两眼相对会心一笑的浪漫，只有两个膝盖还受着伤的绝色美人，手拉着手，为了避免自己不被身后的人群踩踏成肉饼，而努力地向前冲着……

　　姜绿一边回头看了看，一边气喘吁吁道：“怎么人越来越多了，居然还有男的？你的魅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宋玉看着汗湿面颊的姜绿，暗叹某人没有自知之明的同时，没好气地回道：“那是来追你的。”

　　姜绿：“……”

　　什么？

　　再往后一看，终于听清了那些男人嘴里异口同声喊着的四个字，“巧嘴美人……巧嘴美人……”

　　这个称号，也太难听了吧……

　　姜绿瞬间像打了鸡血般，脚下生风跟紧了宋玉的步伐，在七弯八拐经过数条小巷后，终于见到了那个略微熟悉的破旧院落，而身后的人群早已经被数条小巷甩晕了，再也没有跟上来。

　　跟宋玉一起冲进了那个小房间后，想栓门时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抬头间看到宋玉弯起的唇角，姜绿像触电般地松开了，“我来关门……”

　　等她关好门时一转身，却又被撞得一头晕，看到站在原地的宋玉，不悦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累了。”

　　宋玉脸上的疲惫之色尽显，眼皮已经是半阖半睁的状态了，整个人身形都快要站不稳。

　　“累了就去睡觉啊！”姜绿一路推搡着他，把他推到床上坐着，看了看又道：“一身臭汗，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洗洗。”

　　姜绿说着便要转身时，手却被宋玉一把握住了，手心因为有汗水，传来滑腻的触感，却并不让人讨厌，甚至有几分怦然心动。

　　宋玉低着头，姜绿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低声嘟囔了句，“别走。”

　　当下就明白了他是在担心什么，姜绿柔声道：“我不走，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还想等着宋玉回应时，却发现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姜绿想抽开手，却发现被紧紧握住，怎么也抽不出来。

　　“又装睡！”

　　姜绿把他轻轻一推，任他倒在了床上，这时候才发现，少年面色苍白剔透，双眼紧闭，只有薄如蝉翼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代表他睡的并不安心。

　　姜绿没办法，只有拿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和面颊的汗水，其中还恶作剧般地掐了掐他的脸，见他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宋玉睡梦中：“……”

　　我怎么觉得脸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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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睁开双眼后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姜绿近在咫尺的面孔，细腻柔滑的肌肤，浓密纤长的睫毛，精致小巧的琼鼻，以及微微张合间，不断呓语着的樱唇。

　　只要稍微用心，便能听清姜绿嘴里在一直念叨着的两个字。

　　宋玉将自己握着她的手松开，轻轻起身，只觉得腿脚一片麻木，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和衣坐倒在床上，睡了一整夜。

　　身后传来动静，宋玉一回头，刚好对上了姜绿一片茫然的眸子，她的手还在扯着他的衣袖。

　　“我好饿。”

　　姜绿拧着眉毛，带上了撒娇的语气，披头散发间，整个脑袋显得毛毛躁躁，衬着一张晶莹玉润的小苦瓜脸。

　　宋玉不禁莞尔，柔声道：“我去给你煮粥。”

　　“快点！”姜绿全然还没意识到她是在使唤谁。

　　等宋玉走出房门，轻轻把门带上时，传来的吱呀一声，才让姜绿完全从梦中惊醒过来，连忙跳下床就是往着外面走去，在庭院中见到了正在一口井旁，咬开一截杨柳枝的宋玉。

　　大清早能见到美人固然是好，可是这饿得啃树枝的场景，姜绿见状心一酸，连忙上去从他口中把树枝夺下来。

　　宋玉漆黑的瞳孔中带了丝诧异，“你做什么？”

　　“你是不是打算给我喝粥，自己啃树枝？”姜绿盯着他的眼睛。

　　宋玉眼睛眨了眨，“哪有那么穷？我是在清洁牙齿。”

　　姜绿黑着脸看了看自己手中这小半截被水泡过的杨柳枝，不确定地开口，“这玩意能刷牙？”

　　宋玉看到她一脸好奇地样子，面色微动，最终伸手从一旁的小盆子中又拿了一截递给她，“你试试，直接咬开。”

　　在姜绿将信将疑地咬开那截杨柳枝的头，看到露出里面细细的植物纤维，一头爆炸成了一个小刷子模样的杨柳枝，好像有了一点点回忆。

　　大概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古人在没牙刷前，都用杨柳枝刷牙的，但是这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忘记了也很正常，自从来到这里后，自己也没在家中见到过，都是含着盐水漱的口。

　　姜绿把视线从杨柳枝上挪开，不经意间瞥到了宋玉眼里的一丝好奇，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饿了。”

　　宋玉听到她念叨，连忙拿过她原来抢过去的那截杨柳枝，端着那个水盆就是往看上去灶房模样的地方走去。

　　“你不刷牙了？”姜绿喊道。

　　“不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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