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零界点

1、秒睡

　　三界太平伊始，天界设立学院，每十年向三界招收一次新生。
　　学院共有三十个班，根据入学考试成绩排名，每班三十名学生，排满即止。
　　不料今年中旬，这即将延续了五百年的规矩被一名特殊的学生打破了。

　　据说这名学生的后台极大，大到不需要考核，直接被院长安排进一班，当了一班里的第三十一名学生。
　　能进入一班的皆是学院学生中顶尖的存在，他们的父母在三界中大多也有头有脸，因而一班的学生一开始都以为她很强。

　　他们尚且要按照学院的规矩才能进来，凭什么就她一个人搞特殊？
　　他们很不服气，想去探她的底，可要出手试探她时却发现——灵术使不出来了。

　　作为三界新生代中的天之骄子，发现自己变成了废物一般使不出灵术，心都凉了半截。
　　转念一想，此中事有蹊跷，应该和这个插班生有关，但他们一群人来者不善地围着她，箭在弦上，为掩饰尴尬，要给她的下马威便变成了言语攻击、家世攀比。
　　奈何她自始至终睡得稳如泰山。
　　“……”他们不得不佩服起她的隐忍力，又看着她美好的睡颜顿时没了脾气。

　　傍晚放学时，十名脸戴面具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教室后方。
　　他们身形挺拔，身着飘逸白袍，形色出众，背影颇像画像上的那十位高冷威严，不可侵犯的天神。
　　然而他们却躬身，温声耐心喊道：“小十一，醒醒，该回家了，小十一……”
　　大概十个人都轮着喊了一遍，才把睡在后排的她叫醒，簇拥着她走出教室，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一班的同学们缓缓睁大眼睛，掏掏耳朵，似乎明白了什么，从此夹着尾巴上课，安安静静走人，就怕把她吵醒。放学了甚至还要留下来一睹天神们的风采再走。
　　一班的师长差些感动落泪，前半年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教个灵术都要顶嘴质疑的小祖宗们简直乖得不像话，终于有人能压住他们了！

　　次日傍晚来接小十一的天神们：“……”
　　整个教室三十双明亮的眼睛，全往教室后排盯，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神色……多半是露馅了。
　　天神们觉得还是低调些好，回去后一番商量，一致决定十人轮流接送，一放学瞬移进教室，抱起小十一就回家，连叫醒小十一的功夫都省了。
　　眨个眼的功夫，还趴在桌上睡觉的小十一便消失了……同学们甚感失落，难得近距离欣赏天神们的机会都没了。

　　每年年末学院都要进行一次考核，按分数重新分班。
　　令整个学院的人惊掉下巴的是，小十一以零分垫底，再度打破学院记录，创历史新低。
　　能进入天界学院的差不多都是三界新生代里的佼佼者……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比她更低了。

　　“诸位天神大人，小十一她……”
　　院长抹一抹额头虚汗，咽了咽口水，捏起拳头，准备向天神们报告小十一的成绩，又怕天神们会将小十一倒数第一的原因归咎于学院，内心做了一番激昂挣扎。

　　大天神抬手道：“无需多言，小十一的情况我们比谁都清楚，只要不驱逐她出学院，其他一切按学院规矩来便是。”
　　总不能明说他们就是送小十一来这里睡觉的吧？

　　院长自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抱拳躬身道：“多谢诸位天神大人理解。”

　　第一年的最后一天，考核出成绩，一班的学生纷纷向还在后排睡觉的小十一道别。
　　小十一有没有把话听进去他们不知道，但小十一倒数第一也算是帮了他们，顿觉她能睡是件好事，不会到处走祸害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第二年，小十一被安排到了第三十班。
　　她作为该班第三十一名学生，即全院的倒数第一，非但不知反省，还依旧在后排睡得不省人事。

　　二到二十九班的学生啧叹她不思进取。
　　一班既庆幸送走了小十一这位身负异能者，又叹息失去了被天神相中的可能——如果能拜天神为师，哪还用得着来学院！
　　自私之心人皆有之，他们一直没把天神们每日都会接送小十一这件事说出去，还猜测了半年小十一会不会是十位天神共同培养的第十一位天神。
　　可是有天神教导，为什么小十一还会来学院？来学院就算了，还整天睡觉？睡觉就算了，天神们还那么纵容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整个学院目前只有院长和一班的三十名学生知道小十一的后台究竟是谁。
　　第三十班还在上课之前对小十一进行深入讨论，意图扒出小十一的底细。
　　上课之后，他们终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们熟能生巧的灵术维持时间大幅度缩减，甚至有的灵术连使都使不出来，整个班因此陷入了长久地疑惑及沉思。

　　三十班的师长没办法，需要灵术练习时便到户外去，反正许多灵术也需户外练习，而院长更事先明确指示，放任小十一不管即可。
　　学院里一度在私传小十一会不会是院长的私生女，院长在动用私权弥补过错。

　　第十年年末，天界学院第四十九届的学生都通过最终考核完成修行，只有小十一以不动如山的零分进入了第二个十年……

　　学院换了一批新的学生，由于学院外变本加厉的传言将小十一传成了一个会在不知不觉间吸走灵力的瘟神，因此新生们对她既好奇又恐惧。
　　偏偏是从这一年开始，小十一的身旁多了一位会给她带枕头、记课堂笔记的小同桌。

　　小十一每日清晨都被哥哥们叫起来去修炼，以此锤炼体魄，再拿药当饭吃，等快到时间了哥哥们直接送她到教室，她一沾椅子便睡了。
　　可能十年如一日的时间安排养成了规律的作息，哥哥们根本看不出小十一到底有没有在恢复。
　　他们的愿望是至少要让小十一摆脱这副病殃殃的身子，否则除睡眠以外只能醒一个时辰，很多想做的事都做不了，一天天在睡眠中度过……和曾经那个不知疲倦，不眠不休的她恰好相反，却依旧没有时间好好地体验生活。

　　开学第三日，小十一照常耷拉着脑袋，闭眼熟练地拉开座椅坐下，趴桌子上睡觉。
　　忽然她感觉桌子变软了，还有股清香。她连眼皮都没掀开，疑惑地摸了摸桌上的东西，好像是个塞满棉絮的枕头？
　　她摸着摸着，便彻底睡着了。

　　中午休息时间，小十一感到有人在晃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那人的语气很温柔，和她的哥哥们一样温柔。
　　她的眼皮尽力抬起一道缝，意识混沌，看不清那人的脸，隐隐约约中那人好像说了些什么，她转眼又睡了过去，并没记住那人说过些啥。

　　傍晚，小十一被五哥接走，坐小十一旁边的同桌看着一个大活人突然没了还愣了一下，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小十一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把今天记的笔记收好，抱起小十一桌上的枕头回家。
　　她打算次日来早些，把枕头拍软乎了，在小十一的桌上摆好，拿出笔记放旁边。

　　作为本班的第三十名，她要带上第三十一名共同进步！
　　就算师长放弃了第三十一名，自己也绝不会放弃她的！
　　可她的雄心壮志在看到小十一恬静美好的睡颜后，迅速偃旗息鼓，不敢扰了小十一的美梦。

　　终于半个月后的晌午，她成功晃醒小十一，笑容甜甜地与小十一分享自己的午饭。

　　结果小十一眯着眼，打开系在腰间的袋子，从中拿出一根芝麻粗的草须给她，随后再拿一根草须放嘴里嚼了嚼，系上袋口，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倒头睡着了，草须都没嚼咽下去，还有一截露在嘴外。
　　同桌：“……”

　　同桌一时语塞，望了望手里的草须陷入沉思，带着“她不会穷到啃草根了吧”的心思，试探着放嘴里尝了尝.。
　　不难吃，也不好吃。
　　因此同桌对自己的猜想表以肯定：
　　她果然是穷到吃不起饭才会通过睡眠的方式来减少体力消耗的！

　　同桌坚定了要给小十一带午饭的想法，虽然小十一吃着吃着就能睡着了……
　　同桌摇着小十一，焦急道：“同桌醒醒，至少吃了饭再睡啊！会没体力的，醒一醒……”

　　小十一的修为并不低，不需要通过食物补充体力。
　　只不过身体无法承受那么高的修为，灵魂也很脆弱，因此哥哥们天天叫她吃药强身养魂。
　　那一根芝麻大的草须就是一株千年药草的根须之一，分成一根一根好让小十一睡着之前吃完……
　　然而，刚刚动作太多（……）了，她就只来得及嚼一下。

　　小十一被晃到无奈，趴桌上含糊应声，没睁开眼，手摸向食盒，拿出一块糕饼放嘴里咬一口……
　　……
　　…………
　　………………

　　“……”
　　同桌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她有下一步动作，不用想，肯定是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