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楚路]归来与西去》扎坦诺斯

4、“新年快乐”

　　江南的冬天总是能冷到骨子里，尤其是化雪的时候，那股阴冷能穿透保暖的棉袄，直击心底。路明非恨不得一整天窝在家里，硬是要出门的话，就差把被子包在身上了。龙族是恒温动物，尤其是高血统的龙族，甚至能自由控制身体的温度。寒冷让路明非暂时忘了身边暖炉们的危险程度，在家挨着尼德霍格，在校挂着楚子航。被他这傻样折服的尼德霍格颇为无语，并提前打开了他身上的潘多拉魔盒。
　　这是路明非过得最诡异的除夕了。
　　他，尼德霍格还有许久不见的小魔鬼路鸣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路鸣泽难得的情绪化，但是却乖乖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尼德霍格。路明非心说这俩哥们不会打过架吧？坐在一边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两个大杀器突然抄家伙炸了这条街。
　　然而，尼德霍格淡定地沐浴在路鸣泽难得耀眼的黄金瞳里，将饺子分出两份摆好，又陆陆续续端上了一桌子的菜。做完这一切，尼德霍格甚至没分给路鸣泽一个眼神，她望着路明非笑了，道:“还不开吃？过会儿赶不上看春晚了。”
　　路明非僵硬地动了动筷子，又望了一眼对面的路鸣泽，发觉他的目光不知何时转到这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哦，不是在等你吗？”路明非垂下眼眸，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却不敢伸手触碰。
　　“你会这么在乎我？”尼德霍格没有拿起筷子，撑着下巴侧头笑道:“明非，我真希望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
　　明明是这么伤人心的话，可她居然能笑着说出来。路明非突然觉得挺愧疚的，因为这半年来，尼德霍格真的尽心尽力的对他好了，可是龙皇的身份横在中间，让他始终不敢寸进。
　　“不过没关系，我还能活很久，我总会等到那一天。”尼德霍格拿起筷子，给路明非夹了一只水饺，“吃饭吧。”
　　“哥哥，不要相信她。”沉默的路鸣泽忽然开口了，“她是尼德霍格，龙族的绝望之源。”
　　暖色的灯光下，路鸣泽金色的眸子仿佛是黑夜里的灯塔，只是这光芒达到极致，灯塔也熄灭了。
　　路鸣泽消失了。
　　躺在床上听着电视里合唱的难忘今宵，路明非一点也没感受到电视里春节的热闹，只觉得窗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几乎将他淹没。寒冷本就让人嗜睡，哪怕开着暖风空调也挡不住困意。路明非窝在被窝里捂着耳朵，试图隔绝这烦人的噪音。
　　也就是那一瞬间，除了电视里倒计时的钟鸣，外界的爆竹声忽然消失了。路明非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却首先看到那双但凡见过，便永远无法忘记的黄金瞳，他听到一个声音在钟鸣的最后一声同时响起。
　　“明非，新年快乐。”那人抚平路明非翘起的发角，温声道:“困了就睡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但灯光熄灭，万籁俱寂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润。他多希望，现在的他是那个从未知晓龙族，只会打游戏的衰仔。起码，他还能心甘情愿地活在美好的梦境里，哪怕这一切的初始是虚假的。
　　新年第二天，路明非被尼德霍格带到了她的尼伯龙根里。
　　“你一大早把我丢进尼伯龙根里，就为了让我重温一下世界树长啥样吗？”路明非无法控制地想发脾气，他的起床气在黑王的盛宠下日渐强大，甚至敢对着尼德霍格发动闹钟突袭了。
　　“大年初一回家探亲嘛。”尼德霍格对路明非永远都是好脾气，她揽住才到她肩膀的路明非，往树根堆里一坐，指着世界树和王座外的一片残垣断壁道:“那一片曾经是龙族的城市，起源只是小耶梦加得第一次尝试大地之力整出来的几间石屋。不过石屋搭起来没多久就被芬里厄给弄坏了，耶梦加得气得追着她哥打到了世界树的树冠上，那时候小家伙从来没飞那么高过，回过神哭着喊妈妈，还是诺顿力气大一点，把芬里厄弄下来。”
　　黑王笑了，那些路明非从来都不知道的龙族秘史，那些众人以为充满血腥的龙王之间的相处突然在他面前展开，猝不及防，却又万分美好自然。
　　龙族生来也是孩子啊。
　　此刻的黑王看上去真的像个慈祥的母亲，望着残破的遗迹，似乎闭上眼也能想起当初的场景。
　　“后来，孩子们不喜欢待在尼伯龙根里，想去外面走走，我暂时封了他们的血脉，让他们出去了。尼伯龙根又变安静了，我便开始照着人类的建筑，创造这座城市。那一片是古中式的木屋，我觉得夏天用来避暑挺好，还专门配了山水，可惜白王那个熊孩子一尾巴给我扫平了。”尼德霍格又指了指王座边向阳的一侧山头，那片区域只剩下一个平的不能再平的山头了。
　　“还有那里。”尼德霍格又一转手，一道金色的光芒飞离手心，在废墟之中最宽广的大道上空飞过。那束光芒所到之处，似乎连清晨的阳光都有些扭曲，光与影互相交错，凝成了一副路明非从来没见过的盛世之景。
　　街道不再破败，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他看到攒动的人影在街道间行走，残骸褪去了灾难的痕迹，恢复往日的盛况。跨越千万年的时间，路明非有幸看到了这世上最繁华最梦幻最壮观的古老城市。
　　龙族的都城。
　　“明非……”黑王的声音轻的仿佛来自天边，“我不想回到这里，每当我看到这片废墟时，怒火就控制不住地在心里翻滚。但是哪怕恨极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额……您老不是随便动个念头就是2012了？”路明非略带试探地问道。
　　“毁了有什么用？”尼德霍格转过头来望向了路明非，那双黄金瞳丝毫没给路明非半点压力，“我诞生于一片熔岩之海，经过几十亿年的时间才等来了人类，我能怎么办呢？”
　　大年初三的时候，楚天骄带着楚子航跑来串门，路明非满脸梦幻地看着楚天骄和黑王叨嗑，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和谐气氛，拖着楚子航跑到楼上打星际。
　　楚子航从小就是三好学生，自然没玩过这游戏，最开始几局，路明非拿着红点都能完虐他，然而等楚子航终于摸清楚了规则玩法，他不得不拿起了鼠标……继续完虐。厮杀中途，路明非还有闲心望向身边的楚子航，瞧见师兄尚且稚嫩的盛世美颜上映着界面的战火，那专注的目光，让路明非仿佛看到了未来站在屠龙战场上的师兄。
　　只不过，他现在在打游戏。
　　路明非停下了操作，任凭自己老家被攻破。
　　“师兄。”路明非丢下鼠标，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狮子在吃草，你会相信他是食草动物吗？”
　　楚子航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道:“狮子吃草可能是生病了，他们也会用植物治疗自己的。你所说的可能根本违反了常识，因为狮子的消化系统根本不能吸收植物纤维，它们当然是食肉动物。”
　　面对这么专业的回答，路明非虽然早有猜测，却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我只是说个假设，你不用这么当真的师兄。”路明非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你就当我突然异想天开了吧。”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拍着路明非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路明非笑了笑，心说，你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是长时间和路阿姨分开，所以她突然回来你不习惯？我看你有时候挺怕她的，但是她绝对不是突然吃素的狮子。”楚子航望着路明非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道:“她很爱你，尽管她离开过你，也从来没开口过。”
　　黑王会有爱吗？
　　路明非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他只知道自己似乎一不小心提前将楚子航的八婆属性给激活了。他带着一脸过来人的笑容按下了楚子航的手，起身道:“师兄，好不容易下雪了，出去玩玩？”
　　“……好。”楚子航握紧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