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忘之红豆》夜凉时

10、第九章 沧溟（三）

　　“这老头！”

　　澄雪并无佩剑，只得随手拿起旁边一根树枝阻挡。

　　“族长！”珈蓝应舒顾不得其他，运气御水将珈蓝亭的攻击撞开，两股水流撞击，水花四溅，如珍珠叮铃落地。

　　“圣子！你竟敢忤逆我？”珈蓝亭怒目圆睁，看着珈蓝应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族长！我……”他颤巍巍跪地，他一向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违抗族长的意思。

　　“你怕他干嘛！”澄雪挡在他身前，手上的树枝此刻面对绝顶高手就显得极其滑稽。

　　珈蓝亭此刻也是不恼，看了看昏迷的九公主，一时间哈哈大笑起来，“人年轻的时候，总喜欢脑热干一些傻事情，丫头！我看在你师傅的面上不想难为你，你走吧，但是这两个人我要带回去。”

　　“你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折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也不害臊吗！”澄雪指着他，那副正义凌然的姿态，没有丝毫的畏惧。

　　“哈哈！”珈蓝亭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大笑起来，“那姑娘你拐带老朽的儿媳妇，又是什么道理？”

　　“什么！”澄雪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九公主，又看了看珈蓝应舒，见他点头，心下了然，难怪那个女子不愿意走，原来她除了是东御的九公主以外，还是珈蓝亭的儿媳，那就是珈蓝燕羽的妻子！

　　想想珈蓝燕羽对她的态度，澄雪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不过珈蓝应舒不会骗她。

　　“姑娘管我的家务事，是不是过分了点。”珈蓝亭再次开口，这一次，说得澄雪哑口无言，她看了看珈蓝应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做了一件极其痴傻的事情。

　　“那又如何，你们珈蓝一族狼子野心，屠戮东御全国不说，还欺负一个弱女子，你既然认她是你儿媳妇，就不该如此待她！”澄雪紧握手里的树枝，虽然说着那么斩钉截铁地话，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迟疑的，她只要一想起之前天牢里那个女子不肯跟她走的事情，她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还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上！”珈蓝亭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一跃而起。

　　珈蓝一族以御使万物而闻名于世，他们从不用任何兵器，一草一木皆为利器，此刻几名黑衣人聚气为刃，朝他们砍来。

　　珈蓝应舒护在澄雪身前，将先来的两下攻击挡了回去，澄雪刚想去帮他，两道寒气从身后一划而过，她迅速弯腰躲开，单凭手中的树枝与敌人缠斗在一起。

　　奈何她本身仙术低微，单靠树枝也无济于事，几招过后树枝被折断，珈蓝应舒赶去帮她，被珈蓝亭一掌从身后击中，身受重伤。

　　珈蓝亭站在一旁，拍拍手，不屑地看着两人，“对付你们两个小辈，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族长！请手下留情！”珈蓝应舒强撑着挡在澄雪前面，那眼神里明明怕得要死，身体却是勇敢的，他长大了，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一味听从吩咐的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思想，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应舒，你是我珈蓝一族的圣子，我寄予厚望，你随我回去，我当作此事没发生过！”珈蓝亭慢慢走近，看着自己从小栽培的孩子，始终有些不忍。

　　“我不怕他！”澄雪推开珈蓝应舒，倔强的眼神里，有从未消失过的光芒。

　　珈蓝亭笑了起来，“呵，你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我一年前杀的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了。”说罢，抬手便是一掌下去。

　　“住手！”

　　一个沙哑且微弱的声音传来，九公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一步一步踉跄走过来，强撑着破败不堪的身体，站在他二人面前，目光亦是坚定道：“珈蓝亭！放我们走！否则我就咬舌自尽在你面前，你什么都得不到！”

　　“哦！九公主？我的儿媳！你若是真想死不早就自尽了吗？何必被百般折磨强撑到现在，我劝你还是早些告诉我乾元鼎的下落，否则你会比他们死的更惨！”

　　“我怕死吗？我的父王，姐姐，以至于整个东御百姓，皆毁于你手，徒留我一人苟且偷生，你觉得，我是怕死吗？”九公主正视他的目光，挤出一个笑，指了指珈蓝应舒和澄雪，“放我们走！如果你今天敢动他们，你试试看！”

　　澄雪震惊地看着她，那个浑身伤痕却依旧不屈的女子，她此刻的勇敢，不由得让自己心生佩服。

　　早有闻，东御国王曾喜得二女，疼为掌中明珠，而东御也在一夜之间举国覆灭，国王和六公主皆葬于火海，只留的九公主被珈蓝一族所俘。

　　这位曾经锦衣玉食的公主，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可她宁愿受尽屈辱和折磨都不愿透露东御国神器乾元鼎的下落，这份胆识气魄，不由得令澄雪心生敬畏。

　　僵持许久，最终结果还是珈蓝亭不得不咬牙切齿放他们三人离开。

　　这一路，走得十分艰辛，珈蓝应舒身受重伤，澄雪一边搀扶他的同时，还得是不是照顾着满身伤痕的九公主。

　　九公主一瘸一拐得跟在他们身后，因为受了伤，所以走得慢，澄雪会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真怕这个女子就这样倒地不起。

　　“你别看我！死不了！”许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耐烦了，九公主闷哼了一声，这一声牵动伤口，嘴角也轻轻咳出血来。

　　澄雪担心她的伤势，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查看，谁知被她一把甩开。

　　“我不会伤害你的！”哪怕是她救了他们，可是对她这样的戒备，澄雪怎么都对这个女子提不起好感来，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浑身长满利刺，随时警惕别人靠近。

　　九公主白了她一眼，问：“你们准备去哪儿？”

　　去哪儿？珈蓝应舒和澄雪面面相觑，他们只顾着把这个女子救出来，可是天下之大，哪里还会有他们容身的地方。

　　世人皆因神器而痴迷，东御国覆灭，世人最上心的莫过于神器乾元鼎的下落，是以这个九州大会，那些人都是为了从九公主口中撬出神器的下落，如今他们救了九公主，无疑于成为众矢之的，天下之人都会追杀他们。

　　洛华仙山是回不去了，九州之大，哪儿还有容身之处。

　　澄雪看着苍茫的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丘壑，可是一眼茫茫无际，怎么也看不到那白雪皑皑的荒原雪山，她心心念念的洛华，心心念念的师傅师弟，恐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

　　陡然间，她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用一腔孤勇，对抗的是什么。

　　“还能去哪儿呢？”澄雪垂下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