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6、玲珑骰子安红豆(2) ...
-
夏日的热气实在灼人,哪怕药王谷这般绿林成荫的山谷,也免不了正午的热浪,烧得人皮肤疼。
宁倾暖在屋里却还舒适。温慕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块冰,冻得还结实,被他装在一个镂空雕花的金壳子里,放在离宁倾暖床榻不远的地方,他拿个小扇子坐在一旁扇。
“阿凉,你坐过来些。”他坐那么远,屋子里是被他扇得挺凉快,可她想靠他近一些。
温慕凉拿着扇子,搬椅子坐到她旁边来,前倾着身子给她扇扇子。
“阿凉,你拿本书给我念吧。这样躺着无聊。”
“好。”他起身去拿书,这里多是医书,要么就是些杂记,索性宁倾暖也是大夫,听着也不觉无聊。
温慕凉将书折起来拿在左手,右手举着扇子轻轻的摇。
宁倾暖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阿凉,你怎么不叫青漪和青涟来?他们在这儿,你也不用这样事事亲为呀。”
温慕凉从书里挪开眼,只看她一眼便又盯回书里,耳朵渐红。
“你我都不在,侯府里还有他们的忙。”
“哦。”宁倾暖应了一声,喜滋滋地笑了一下。温慕凉瞥她一眼,“你笑这么开心?”
“堂堂穆侯殿下亲自照料我,小女子何其有幸,当然得笑。”她巧言笑兮,温慕凉忽然俯身贴近她,她无处可避和他大眼瞪小眼。
“夫人既然这么开心,不妨也让夫君开心一下?”
宁倾暖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眨眨眼看他。温慕凉被她懵懂的样子逗笑,丢了手里的扇子和书,手肘撑在床榻上,倾过身去亲她。
她的唇上还有淡淡的药味儿,舌尖划过她的嘴唇,将这残留的药香吞进自己口中,敲开她的唇齿,便是一股蜜糖的甜腻,他眷恋这样的柔软和甜美,浅尝辄止尚不满足,身子半趴在床上,手抚上她的脸,将这个吻加深。
数月未见的相思让这个吻变得灼人,宁倾暖难捱的动动身子,才一动便被温慕凉制止,他的唇离开前还轻啄了一下。
声音低哑,“别动。”
宁倾暖深深地喘息,含羞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温慕凉满足的笑起来,伸手揩去她唇上的薄光。
他又坐回去拿起书和扇子,继续给她念着杂记。
宁倾暖本来是满眼星星的看着他的,可瞪着瞪着眼便犯困了。她每日喝的药里都有安神助眠的药,为的便是让她多睡少思。
这般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温慕凉见她睡了过去,便放下了手里的书,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便搬着椅子坐回了冰块前,慢悠悠地给她扇凉风,让她睡的安稳些。
宁倾暖醒来正好赶上吃药,迷迷瞪瞪的喝了一碗药,入口尖锐的苦涩让她顿时清醒,一下子龇牙咧嘴的皱着眉。
“含颗糖。”温慕凉给她塞了一颗糖,又倒了些蜂蜜水给她喝。
宁倾暖咂咂嘴,“我这些日子一直喝水喝药,肚子里每天都胀胀的,根本不想吃东西。”
温慕凉给她揉肚子。“可你还是要多吃一点才好。”
“我是不是胖了?”她想如果自己能捏捏脸,肯定是胖了许多。
温慕凉摇头,“哪有,你瘦的都要没人样子了。”
“你嫌弃我!”宁倾暖大声的控诉,不依不饶的瞪着他。
温慕凉亲亲她的嘴,“没有的事。”
“你就是嫌弃我。”她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温慕凉瞧着她,一本正经道:“你都不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你。”
“也是,我都没嫌弃你,你怎么能嫌弃我。”她满意地笑了。温慕凉越发觉得她像个小孩子,不过这样挺好。
濮阳枫和温雅兰在窗外听着,心里五味陈杂。
“罢了,终归是小暖自己的选择。便是一身伤痛,她在凉儿身边也是开心的。”
濮阳枫哼了哼。温雅兰笑骂他,“你这人怎么见到凉儿那孩子就满身是刺。”
“看他不顺眼。”这很难理解吗?
温雅兰挑眉,“若是小暖知道你这么说,肯定又要和你打起来。”
“那死丫头打不过我。”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他这几个徒弟承他衣钵,算是个中翘楚了,可终究是一群小娃娃。他想起什么话又打了个弯儿,“以后肯定打不过她了。”
温雅兰明白他的意思,不禁难过。濮阳枫揽过她的肩膀,“没事的,暖丫头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她是我逍遥公子最骄傲的徒弟,我知道她。”
到太阳快落山,外面才稍微凉快点。屋里已经撤了冰块。温慕凉出去鼓捣了一阵,复又进来和她说,“来吧,我们去洗头发。”
他抱着她出了屋子,院子里放了一张竹榻,上面铺了锦被,竹榻一端有好几个大桶。温慕凉放她在上面,让她仰面躺好,头朝木桶,稍是多出来一些。
他捧着她的头转过半圈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
“师母呢?”她见院子里没别人不由地问道。
“姑母和姑丈下山采买去了。”
宁倾暖蹙眉,“那我怎么洗头发。”
“我给你洗。”温慕凉一手捧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去舀水。
宁倾暖还来不及拒绝,便有温热的水流打湿了头发。
“你会洗头吗?”宁倾暖真诚的怀疑他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
温慕凉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我以前随师父习武时,不都是自己洗吗?”
宁倾暖撇嘴。
“对了,你一直没说过,你师父到底是谁啊?”她琢磨着,“你武功这么厉害,你师父肯定也很厉害。”
“不可说。”
温慕凉给她垫了一枕头,将她的长发放进眼前的小盆里,慢慢的搓洗。
她的头发一直乌黑柔顺,他以前睡前总喜欢捻一缕她的头发放在手里把玩,听着她说今日又把侯府哪里做了改动。
花园种了海棠和佛桑,池塘里养了新的锦鲤还有荷花。她又把游廊的彩画重新描摹,在庭院植起柿子树。
又或是今天在厨房烧坏了一口锅,惹得厨娘跳脚,要么便是烧杂草时燎了房屋,管家气歪了胡子。
他竟这时才觉得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绵长的日子里都灌满了糖。因为她侯府里才有了生气,才像一个家。
他并不懂生活,总是活在刀光剑影和阴谋诡计里。可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女人,带着人间烟火和天上星辰,在他的世界里横行无阻。
“阿凉!”宁倾暖不满的叫声拉回他的思绪,他将她的头发拧了拧,换了一盆新的热水。
“嗯。怎么了?”
宁倾暖撅嘴,“你走神想什么呢?”
“我在想家里的柿子树什么时候能结果子。”
宁倾暖想了想,“还得等个两年吧,我走前它还是个小树苗呢。”
“嗯。不急,还有的是时间。”温慕凉用温雅兰做的玫瑰汁液洒满她的头发,又混些皂荚轻轻地搓。
“我放才问你你听到没有?”
“你问了什么?”显然他没听到。
宁倾暖好脾气的又重复一遍,“为什么你师父的身份不可说?”
“我曾答应过师父,离开他之后,不可对任何人说他的身份。”
“我也不行么?”
温慕凉摇头,又想她看不到,便说:“不行。这是承诺。”
宁倾暖只是撇撇嘴,便开始和他讨论晚上吃什么。她一向不钻牛角尖。
“晚上和师母说,咱们吃排骨汤吧。师母做的排骨汤最好喝了,小霜霜也比不上。”她笑得眉眼弯弯。如今她提起宁霜还是免不了心痛,可她不想因为这份心痛,让宁霜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好,我一会儿和姑母说。”温慕凉扔掉皂荚,把她的头发又放回水里。“你为什么不随我叫姑母?”
他们已经成亲,宁倾暖却一直没改口。
宁倾暖贼兮兮的笑起来,“我若是改口,师父肯定和你打一架。”
她的小气师父,她是很了解的。她改口叫姑母,就他一个成了外人,师父肯定打人。
温慕凉想了想,表示赞同。“你师父脾气这么差,真不知道姑母怎么看上他的。”
“你脾气这么差,我还不是看上你了?”
温慕凉笑了。
“臭小子,在背后说我坏话。”濮阳枫突然插进来,瞪了他一眼,蹲到宁倾暖旁边,关切地问,“丫头,身体感觉好点没?”
“感觉好多了。”宁倾暖讨好的笑起来。
“好就行,不然我就把这小子丢出去。”
他这副老顽童的样子,宁倾暖就偏爱和他吵嘴,“你这副老身子骨,打得过他吗?”
听到夫人向着自己,温慕凉得意的哼哼。濮阳枫那副样子恨不得抽她一顿,“你这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哀嚎,温雅兰慢悠悠的走过来,笑道:“你老和小暖呛什么?走吧,和我去做晚饭。”
濮阳枫不甘心的站起来,随着温雅兰走,嘴里还嚷嚷着,“凭什么我要个这个没良心小狼崽子和她的男人做饭!”
宁倾暖噗嗤笑了,温慕凉也笑了。“你师父很宠爱你。”
“那当然。”她这一生最幸福的事之一就是成为濮阳枫的徒弟,“师父待我最好。”
温慕凉扽扽她的头发,表示不满,“那我呢?”
宁倾暖咧开嘴,笑的很幸福,“你第二好。”
能够嫁给温慕凉是她另一件事最幸福的事。
温慕凉似乎不太满意她的说法,发泄似的揉揉她的脑袋,语气不善,“洗好了。”
宁倾暖笑得更开心了。
洗过头发她神清气爽了许多,她又在院子里躺了一会儿,温慕凉进屋给她换了一套被褥和枕头。
“走吧,进屋我给你换一套衣服。”他抱着她进屋。宁倾暖听他的话,脸色大红,“让师母给我换吧。”
温慕凉斜睨她一眼,“你哪里我没见过。”
宁倾暖瞪他。
“你现在不能动,姑母一个人弄不动你。”
宁倾暖想,如果瞪一个人可以把他瞪死的话,那么温慕凉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