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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为伊消得人憔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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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少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宁霜的信的。他只知道自己很愚蠢很自私,他用爱绑架了宁霜,又用自私杀了她。
终于他崩溃的倒在地上,在宁霜的床前嚎啕大哭。
也许宁倾暖是对的,这样活着于他而言比死了更难,但也许她是错的,因为宁霜若知道乐少卿这个样子,应该会很伤心吧。
宁霜的丧事应了宁夫人的要求回到宁府办。虽然他们举行了冥婚,宁霜已经算是乐府的人,于礼数不和,但宁家夫妇早已顾不得这些。
出奇的,乐少卿并没有阻拦。自宁倾暖闹过一次之后,他最后一抹生的希望已然泯灭。他只是昼夜不歇的守在宁霜的灵前,与她说了好多的话。
这几日宁倾暖再见到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波动。她答应过宁霜,不会找他麻烦。
宁霜出殡,宁倾暖一路跟着送去乐家的陵墓。宁夫人并不愿宁霜入葬乐家的陵墓,但这到底是她的心愿。
“主子,你吃点东西吧。”青涟手里端着瘦肉粥,劝着让她吃一点。宁霜入葬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宁倾暖已有好几日未进米食。
从回来开始穆侯就搬到了书房住,两位主子似乎吵架了,可每日穆侯都会来暖阁前站着,夫人却不会让他进去,也不见他。这些天了,穆侯府的下人们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犯个错惹恼了穆侯,被打杀了去。
青漪给青涟使了个眼色,青涟抿了抿唇道:“主子,侯爷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了。您要不让侯爷进来喝杯茶吧。”
“外面日头烈,让他回去吧。”宁倾暖这才开口,声音很淡,没有太多情绪。
青漪笑了一下,“奴婢这就让侯爷回去歇着,可主子总是不吃饭,侯爷担心着,怎么也歇不踏实,惦记着主子呀。”
宁倾暖这才动了动,松开环在膝上的双臂,从榻上站了起来。
“青涟收拾一些东西,我想去凤来楼住几天。”
青涟和青漪相视一眼。
“主子,我和你去。”
“不必,你帮我收拾一下,我自己去。”
“孤不准。”
见温慕凉推门进来,青涟和青漪识趣的退了出去。
宁倾暖没有看他,自己走到柜子边收拾衣物。
温慕凉气急。自从宁霜死后,她便一直这个样子,仿佛自己也去了半条命,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如此便罢了,她已经几日没有吃饭,她的身体还没大好,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
“我说了,我不准你自己住到凤来楼去。”他过去执过她的手,扭过她的身子逼迫她看着自己。
“阿暖,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不要这样憋着伤害自己,惩罚我。”
宁倾暖笑了一下。
“我怎么敢惩罚你呢,穆侯殿下?”
温慕凉的手跌落在身边。这是第一次,宁倾暖以这样凉薄的语气叫他“穆侯殿下”。果然,她记恨他了吗?
他的脸惨白,甚至比宁倾暖还要白上几分。见他这个样子,她有些懊悔。烦躁的拍了拍脸,低声道:“我没有惩罚你,我只是会想起霜儿和花姐姐。”
温慕凉抱住她,良久说不出话来。宁倾暖在他怀里很安静,没有挣开他。
她这般顺从得安静让温慕凉陡然心生烦躁。
“你去吧。”温慕凉开放了手,没有再多看她,转身离开。
宁倾暖在原地站着看着他离去,扯起嘴角嘲讽的笑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放不下宁霜的死,却也恨不起来温慕凉。便只能这样钝钝的磨着,互相伤害。
再到凤来楼,竟恍若隔世。
花娘的温言笑语,宁霜的音容笑貌还都如此鲜活。算起来她入京也不过三年有余,竟似已过了三十年。
她蓦然落下泪来。
花姐姐,若你还在,可会笑我?
霜儿若你还在,会不会怪我没能救你?
她的悔恨要怎样才能疏解,她不能杀了乐少卿,也无法恨起温慕凉和温念瑾。
她还能记得初在枫林山庄见到的小丫头,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明媚似春光,盛满了笑意。她向她夸耀自己的厨艺,为了保护她向着明朗竖起敌意的尖刺。
那个小丫头多单纯多可爱,她有一颗最温暖的心,温暖这世间一切的一切。
她陷入一片悲伤,跌坐在凤来楼的大堂,哀声哭泣。
“主子,您回去歇一歇吧。”青竹撑着伞替他挡雨,却还是免不了温慕凉湿了衣摆云衫。
温慕凉静着,没有动。
“主子,如今虽然还是夏末,却已有寒气,又逢大雨,您每夜都来这儿守着,身子会吃不消的。”
温慕凉摆摆手,青竹噤了声不敢再劝。
外面下起雨宁倾暖就收起来本想去将院子扫一扫的心思,她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凤来楼,白日舞剑弄花,入了夜便在房顶躺着看月朗星疏,她这日子过得平淡宁静。
她还是会常想起花娘和宁霜。却已然不再悲伤。她还要替他们活下去,温梓潇还未给花姝旖赔命,乐少卿也还有未竟的心愿,宁霜不能白死。
她早该想清楚这些,悲伤在这一刻成了最无用的东西。她还留在这里,只是想祭奠。
青竹看着温慕凉的背影,心疼极了。
曾经的穆侯横刀立马未曾为谁牵挂,如今却全心地挂着一个人,为这一人风雨无阻的守候。
“主子,回去吧,该上朝了。”
温慕凉仰头看了看二楼的窗子。
阿暖……
他叹了一声,“走吧。”
路上有积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水里。离去的背影落寞孤单。
“阿凉!”
身后一声清脆,他骤然回身。远处的女子,风雨飘摇,天光乍起里笑靥如花。
她跑过来,丢了伞,亲昵的扑进他怀里。
“阿凉,倾暖多日任性,请你宽恕。”
温慕凉将她抱紧,“阿暖,不怪你。事前我该告诉你,只是此事必然如此,乐家事乱,乐少卿此时不能死。只能对不起你对不起宁霜。”
“我知道。”
温慕凉大病了一场,罢朝了好几日。
“近日朝堂风波不断,乐家也是鸡飞狗跳。你怎的称病不朝?”宁倾暖端着梨汤进来,见他坐起来在看书,挑了挑眉毛。
“近来叶相与温梓潇走得愈发紧密,在朝中愈发得意,我搀和他们做什么?”
“念瑾随着赵将军和爹爹去了西边,你倒是百无顾忌了。”宁倾暖笑起来,舀了一碗梨汤给他,“喝点梨汤清肺,你的病虽无大碍了,但到底是还有余寒。”
温慕凉喝了口梨汤,梨汤入口清润温和,一道暖到胃里。
“西边起了乱子,念瑾替我前去,那边有他和赵将军,我不担心。朝中如今温梓潇一家独大,盛极而衰,我们只要喝喝梨汤就看了戏了。“
宁倾暖斜了他一眼,这只老狐狸,准不定又在思量什么。
温慕凉将她揽过来。
“你就不要管这些了,你的身子才好了些,不要多思多虑。正是秋场,我们去枫林山庄坐一坐。”
“你还称着病呢。”
“出去走走有益养病。”他说着拉起她的手便走了。
宁倾暖跟在他后面,忍不住翻个白眼,有不有益养病还不是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