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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一将功成万骨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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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晋这一仗打了许久，齐国攻进晋国领土，一路杀伐果断，毫不留情。温慕凉的心里带着恨，他截下了晋国所有派去齐国议和的使团，这一仗，他并未打算留给晋国喘息之机。
深夜蝉声织起梦网。温慕凉的大帐依旧灯火通明。
“如今我们攻到岐临，再过百里就是郢都了。侯爷，我们一鼓作气杀过去。”一位将军横眉怒目的说着。他才从战场上下来，来不及洗把脸，还是尘灰满面。
“侯爷，我同意李将军的建议。”
“侯爷，我们拿下郢都，晋国就是一盘散沙了。”
温慕凉揉了揉眉心，问道，“龙帆那边如何？”
“龙将军已在固河扎营，距郢都西南还有一百五十余里。”
“老十那边呢？”
“十爷奉命固守承翰。”
他看着地图，脑子里却忽然想起青竹的密报里的几句话，一时间眼眶酸涩。
郢都。夺下郢都之日，便是为宁倾暖报仇之时。
“传我军令，大军原地休整两日，两日后开拔郢都。传信龙帆与老十，围攻郢都。”
“是！”
开拔郢都的军令传到京城，朝野间一时分站两派。
有人说这是永除后患之举，有人说是穆侯急于建功立业，不顾军疲民怨。
恒公并未在朝堂上说什么。
散朝之后恒公一个人在书房，他皱着眉，脸色深沉。
这并不像温慕凉该有的举动，此时并不是打破五国并立的好时机。他不会不明白，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知道此刻他不可能召回这个在战场的儿子了。
“阿凉要攻进郢都？”
宁倾暖已经许久不管这些密报，大多是青漪看过，十分重要的再与她说，没有大事不来扰她。乍听此讯，宁倾暖蹙起眉，心里一阵慌乱。
“侯爷的军队已经开拔了。”
“收拾行李，陪我去郢都。”
“王上，穆侯夫人出京了。送来辞呈。”
恒公放下手里的毛笔，叹息一声，没有看她写的信。
“让她去吧。”
宁倾暖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一次她没有拒绝青涟和青峰跟着，青漪被她留在了府里。
一路向西，齐国的百姓都在休养生息，虽曾受战火摧残，但已恢复日常生活。
进入晋国境内，虽然战火已经随着风飘向了郢都，齐国也已经调派官员来接手这些城池，但经过这场动荡，这些地方依旧显得缺少生机。
触目哀伤，宁倾暖的情绪随着进入晋国，陷入到了低谷。
“夫人，我们休息休息吧。”青涟见她精神状态不佳，快几步踏马到她前面。
宁倾暖摇头，一甩鞭子加紧马腹向前冲去。
青峰和青涟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她。
一路来鲜有客栈开门，他们几乎是露宿荒野，好在夏夜不至于重寒侵体。
温慕凉知道他们来了晋国，一时又急又怒，直到见到她，就只剩下一个动作，紧紧地将她揽入怀里。
宁倾暖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铠甲，顿时心安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悲伤痛苦、幽怨仇恨，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在见到他这一刻显得不重要了。
军营里来了女人，这个女人还是穆侯的夫人，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宁倾暖看，青涟跟在她身后都不好意思了。
宁倾暖却没有顾及那么多的注目，她的眼里只剩下温慕凉，她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他不太明智的决定，他们分别太久，相聚在一起，时间都慢了。
行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青涟也被温慕凉打发了出去。
宁倾暖笑眯眯地走过来想抱住他，却被温慕凉拎着领子站远了点。她委屈巴巴地抬头，水汪汪的眼睛惹人怜惜。
温慕凉皱着眉看她，“你怎么来了？”
“我来你不高兴吗？”
温慕凉沉默了一下，“你伤了身子，不好好在家休养，还千里迢迢的跑来军营做什么？”
宁倾暖撇嘴，“你下令攻下郢都，朝野间流言四起，有心人便说你是好大喜功，不顾百姓民生。”
“管他们说什么，郢都我一定要攻下来。你就在府里待着，不要再管外面的事。”温慕凉又急又怒。他一看到宁倾暖削瘦的身材和病怏怏的精神就眼前发虚，虽然她努力地笑着，但怎么也掩不住眼里的疲惫。
“可我担心啊，我怎么能不管。”
“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不清楚吗？你受了重伤又……”温慕凉暴躁的开口，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悬崖勒马，改了口，“又不肯好好修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宁倾暖站在那红了眼眶，她的心一颤一颤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温慕凉深吸了两口气，将她瘦弱的身子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对不起，阿暖对不起。”他痴魔一般在她耳边呢喃，“阿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他一句一句的对不起像石子落入水里，激起宁倾暖心里无限的愧疚。
阿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她抬手回抱住温慕凉，在他怀里寻了舒服的姿势。
“阿凉，我好累，你哄我睡觉好不好？”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温慕凉埋首在她肩窝轻轻的嗯了一声。
冷静片刻，他拦腰抱起倾暖，走到屏风后面将她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自己也上了床，将
她抱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胸膛。
“乖，睡一会儿，我就在这儿陪你。”
宁倾暖应了一声，在他怀里思绪万千都化作安心，她沉沉地睡过去。从草原回来后日日夜夜被噩梦缠身，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宁倾暖醒来时营帐里一片黑暗，身边还是温热的，却没有人，隐约外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她小声的唤了两声“阿凉”，外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有人从屏风外走进来。
“醒了？”他过来坐在床边，将她揽进怀里。
“嗯，我睡了好久？”宁倾暖还是睡眼惺忪的，声音也软软的，带着朦胧的睡意。
温慕凉轻轻笑了一下，“你睡了三个时辰，青涟都没有敢进来叫你吃晚饭。”
宁倾暖撅起嘴，手指戳着温慕凉的手背，“我饿了。”
“你等着，我让他们送进来。”温慕凉扶着她坐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前面还有一点事情，等我处理完再来陪你。”
“好。”
他把灯火点燃，又回来吻她，这才眷恋不舍的走了。
“侯爷，龙帆将军那边攻城已经攻了三日了，十爷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三十里外，随时待命。”
温慕凉沉沉地看着地图，忽然笑了一下，光芒万丈，又让在场的人都打起寒战。
“通知龙帆，明天继续攻城。”
“是。”
“明日亥时，龙帆、老十各带一千精兵，潜伏进郢都。佯攻了这么久，也到时候了。”温慕凉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握紧，“李将军吩咐下去，让所有士兵枕戈待旦，一举拿下郢都。”
“末将遵命。”
第二日亥时刚过，一队又一队穿着夜行衣的士兵潜伏到城墙下，抛出的抓钩如同一闪而过的星。人影密密麻麻地爬上城墙，手上的锋刃如同索命的恶魔，割开喉咙溅出血来洒在墙砖上绽放一朵朵妖艳的花。
南宫晟对这一天的混战心存疑虑，当城头有动静，他当机立断派重兵把守城门，齐军攻下城门无望，当即以最快的速度隐进了街头巷尾。晋军在城内挨家挨户地搜索，这一夜，注定无眠。
温慕凉发现宁倾暖不见了。
中午的时候她随着将士们一起吃了些烤羊肉，饭后有些积食，青峰和青涟跟着她去周围走了走，傍晚的时候他还在营帐里见着她正在写字，一笔一画写的很认真。
可等他布置完所有的战略，回来想让她等在军营，他要率军出发时，人却不见了。
宁倾暖带着青峰和青涟换上了夜行衣，混入了进城的士兵里。
南宫晟和南宫衍分守城门和王宫，他部署好城门，便立即传信到王宫。
南宫衍接到消息，立刻下令封锁王宫。齐军潜入郢都的情况惊动了申公和后宫每一个人，不安的情绪在每个人之间流转。
南宫晋安躲在大殿的角落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恐惧，她走上前攥住南宫衍的手，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爹爹。”
南宫衍拍了拍她的手，微微缓和了脸色，“安儿莫怕，爹爹一定护你周全。”
南宫晋安点了点头，眼里的惧色却怎么也抹不去。
南宫晟发动士兵街头巷尾挨家挨户地搜寻齐军的下落，可齐军却如同蒸发了一般，城门那边也没有动静。
“公子，城东也搜过了，没有敌人的踪迹。”
南宫晟蹙起眉，这太奇怪了，全城还没有搜的只有王宫和亲贵的府邸了。
“去城北搜，一间房也不要落下。”
晋军还在大肆搜查城北，几队黑夜人却已经趁着夜色奔向了东城门。
天色微亮，齐军踏破了郢都的城门，长驱直入。
南宫晟站在自己府邸的院子里，周围躺满了尸体，他的脸颊还有血迹，是别人的，额头的发有些散了，英俊的眉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
宁倾暖进来时就是这副样子，街上兵荒马乱，这府里倒显得宁静。
“我就知道你来了。”
宁倾暖扯下面巾，露出自己的脸。天色朦胧，灰蒙蒙的空气里，她的脸显得格外白净。
“他们能藏身在这里，我就知道你来了。”
南宫晟府邸地下庞大的机关密室，是她当初住在这里时发现的。当初住在这里，不过是想尽一切可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没有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
她在入城后与龙帆和温念瑾汇合，改变了原本巷战的计划，她带着他们杀入五公子府，隐藏进密室。
“我还以为能多隐藏些时候。”宁倾暖端了端肩膀，走下台阶，她手里的剑轻轻划过地面，划开地面的血泊。
“等到齐军进城，里应外合？”南宫晟挑眉，眼里摆弄起嘲讽。
宁倾暖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现在你能如何呢？齐军已经进城了，王宫的军队还能撑上多久？现在所有的兵力都聚集到王宫去了，如果不是我过来，你到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
南宫晟盛怒的眸子里盛满了火。他忽然轻飘飘的笑了一下，“你确定现在的你能有把握在我这里全身而退？你的身子都好了？”
宁倾暖一下子就明白他意有所指，冷笑一声，“那不如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花拳绣腿。”
说罢她已经提起剑朝他冲过来。
他们之间隔着不共戴天之仇，已经无须再多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