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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烽火连三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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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罕一笑,又提起出兵一事。
“不行。要草原儿郎去做替死鬼,我不同意。”苏赫巴鲁抢在朝格仓前开口。
温子罕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此刻却讥诮的竖起眉毛,“我齐国欲同草原结好,送上粮食和金银,今后互帮互助,大王子这是看不起齐国?”
苏赫巴鲁冷哼一声,敷衍道,“自然不是。”
宁倾暖撇嘴,温子罕还是太含蓄,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恒公这次这么果断的让她跟着来。若是温念瑾那牙尖嘴利的人在,她倒是能省不少力气。
“大王子不是看不起齐国,这是看不起草原子弟咯?”宁倾暖挑眉,颇是嚣张的样子,温子罕欲张口被宁泽涛不动声色的拦下。
“你胡说。”苏赫巴鲁怒喝。
宁倾暖冷笑,“难道我说的有错吗?齐国送来粮食和金银,草原收下了,大王子却不肯出兵。这是怎么着,大王子打算让草原儿女都做吃白饭的?”
她这话既是说给苏赫巴鲁也是说给朝格仓听的。朝格仓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压得很低,这个女子太聪慧厉害,是个不好对付的。不过她若是能帮着除掉苏赫巴鲁,助他夺草原王之位,也不是件不错的事。
苏赫巴鲁几乎要扑上来揍她,朝格仓拦住他,开口道,“大哥息怒。”
“宁小公子不要忒放肆!”苏赫巴鲁身后一位老臣怒气冲冲的开口。
宁倾暖玩味的掀了掀唇,“我看草原天干物燥,实在该降降火,怎么一个个儿火气这么大。本少爷不过开了个玩笑,何必动真气?”
苏赫巴鲁扫了一眼朝格仓,瞪着宁倾暖他们,“老子拿这些东西还给你们,草原一定不出兵。”
宁倾暖冷笑,“据我所知,草原的事,还轮不到大王子做主吧?”
她这话戳到苏赫巴鲁的痛处,他一手挥开朝格仓,扑向宁倾暖。宁倾暖拽了一下宁泽涛的袖子,站着没动。宁泽涛揽着她躲开。
苏赫巴鲁欲再打过来,宁倾暖却先开口,“我舟车劳顿,大王子身为草原勇士之首,就这么欺负人?”
她这话忒不要脸,要打的是她,说人家欺负人的还是她。可当着这么多人,苏赫巴鲁没法再动手。
“既然大王子这么想与我切磋,那便明日,我们公平的较量。”
“你说的。”苏赫巴鲁甚至都想到了自己将他打败的样子。
宁倾暖笑了一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便明日巳时,我在较武台等你。”
“好啊。”宁倾暖一口答应,又面露疑色,“切磋难免有伤,我若伤了大王子,启不是坏了两邦友好。”
苏赫巴鲁正等着他这句话呢。
“我们签生死契,上了较武台,生死由命。”
“好。”
“小暖,你这样太草率了。”私下到行帐里,宁泽涛责斥她。
“兄长不必担忧,我应付得来。”她知道苏赫巴鲁脾气暴躁,从一进门便开始激怒他,等的便是一个正大光明杀了他的机会。
温子罕手指点了点桌面,也开口道,“夫人如此做,太过冒险。若明日较武台出了什么问题……”
宁倾暖打断他的话,眸光锐利,“六公子,兄长,我知道若有时间二位定有更周全的办法,可是边疆告急,阿凉那边等不得。苏赫巴鲁与晋国交好,单纯的言语辩驳和简单的物质拉拢都没有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除掉他。”
这是来时路上她能想到最快的解决办法,朝格仓有意亲近齐国,但苏赫巴鲁素来与晋国交好,两方争执不下只会拖延时间。能够正大光明的杀了苏赫巴鲁是最好不过了。
“我们两个男人在这里,怎么能让你去。明日我替你。”
宁泽涛知道这是个好办法,可不能让她去。
“兄长,六公子不善武艺,兄长的武功不如我,只有我去,胜算才最大。而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可败。”宁倾暖语重心长,面目严肃。
温慕凉还在等着,她不能允许有丝毫的失败。
“可是。”宁泽涛欲再说,被温子罕拦下,“泽涛,我觉得她说的有理。西境形势危急,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草原的事,而且只能胜,不能败。”
“好了,哥哥。”宁倾暖撒娇的笑起来,“明日我杀了苏赫巴鲁,虽然有生死契在,但也难免他的部下造反,这件事还请哥哥和六公子前去与朝格仓商议。我要早些睡了,养精蓄锐。”
宁泽涛和温子罕从她的行帐里出来,便偷偷去了朝格仓的帐子。
“主子,他们去见二王子了。”
“老子就知道他们和那个杂种有阴谋。你去盯着,明天命令各部防备,老子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苏赫巴鲁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他的母亲是王妃,他是嫡子,身份尊贵,朝格仓不过是个杂种,却趁着父王病危使尽手段处处压制自己。苏赫巴鲁恨极了。
“是。”
第二日草原上空碧色如洗,白云飘飘。
巳时已到,较武台周围围满了来观战的人。台上苏赫巴鲁在等着,宁倾暖却姗姗来迟,她走过来人群给她让开一条路。
苏赫巴鲁见到他,横眉怒目的呵斥,“你们齐国人,都这么不守时吗?”
底下一片嘘声,宁倾暖却脸不红心不跳,翻身上了台子,“你们草原人,都这么多废话吗?”
台下朝格仓和宁泽涛同时挑了挑眉毛,嘴角一抽,她这样脸皮厚的人,也真是不多见。温子罕倒是微微弯起嘴角,他的父王果然最会把人用到刀刃上。
苏赫巴鲁怒瞪着他,也不和他多话,提起手里的罗环刀朝他砍过来。
那柄罗环刀是玄铁所铸,刀背衔三个铁环,铁环上有铁刺。比起来宁倾暖手里拿的流光剑显得小而脆弱。
宁倾暖迎上去,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苏赫巴鲁力大无穷,身手矫健。他是草原有名的勇士,也非浪得虚名。
宁倾暖虽有武功在身,但身量力气比不上他,一时也没占到便宜。
这一战在台下的人都看得胆战心惊,数十个回合下来,两个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宁倾暖一抹嘴角的血,嘲讽的笑起来,“大王子就这么点招数了吗?”
苏赫巴鲁轻蔑的睨他一眼,“不知所谓。”
他提着刀冲过来,宁倾暖堪堪躲开,刀锋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她反身向他背后刺去,苏赫巴鲁反应很快,一个旋身用刀挡住她的剑。他的力气很大,压着宁倾暖的剑不断地靠近她自己,她死死地撑着,却眼见着剑锋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肩膀。
宁倾暖左膝盖一曲,向后发力,右腿直着向前滑去,手上力量一松,苏赫巴鲁的刀沿着惯性向下,宁倾暖将身体低下去,几乎与地面平行。苏赫巴鲁的刀砍了个空,宁倾暖越过他时,手微微上挑,剑锋划过他的腰间,一瞬间划破衣服流出血来。
右脚抵住台面,她一个旋身站起来,苏赫巴鲁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腰,回过神来看她,眼里充满了怒火。
宁倾暖呼了一口气,再朝苏赫巴鲁发起攻击,苏赫巴鲁呼喝一声,丢了手里的刀,迎上身去一个闪身躲开了剑,回身给了宁倾暖一掌。她身子不稳向前扑去,左手撑地一个空翻站起了身。
她才回过身来,苏赫巴鲁的手掌已经逼至眼前,躲闪不及,他单手掐住宁倾暖的脖子,眼里发狠。
宁泽涛在下面发了急,朝格仓拦住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宁泽涛挥开朝格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温子罕也上来拦住他。
“泽涛,不要冲动。”
宁泽涛瞪他,“六公子,不要拦我。”
温子罕却执拗,他挡在宁泽涛身前,不允许他上去帮忙。
宁倾暖在台上签了生死状,生死只能看她的命了。他们此时若上去帮忙,定会被草原的人砍成肉酱。
苏赫巴鲁愈发用力,宁倾暖眼前愈发模糊,她扔了手里的剑,摸索着腰间的匕首。摸到匕首的刀柄,她用尽力气拔出来,顺势划过苏赫巴鲁的手腕。
苏赫巴鲁松了手,宁倾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宁泽涛松了一口气。
苏赫巴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又朝宁倾暖抓去。宁倾暖在地上滚着躲开了,她顺过气来一跃而起,朝苏赫巴鲁冲了过去。
他钳住宁倾暖的手腕,另一手掐住她的大腿,一用力将她举了起来,手里越发用力,骤然一甩将宁倾暖扔了出去。宁倾暖掉在地上滑出去很远,身子撞上较武台的围栏,她歪着头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没起来。
苏赫巴鲁走过来,脚要踩上她的身子,宁倾暖骤然睁开眼睛,挥手将匕首戳进了他的脚底,刺透了鞋底,扎进了肉里。苏赫巴鲁痛呼一声,跳着脚离开,宁倾暖手攥紧了刀柄,刀刃从他的脚里撤出来,白刃染上了血红。
宁倾暖撑着身子站起来,苏赫巴鲁强忍着疼痛站稳,一双眼睛蹦出火来。
苏赫巴鲁捡起地上的流光剑,两步冲向宁倾暖,她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的受了一剑,剑锋没入她的肩膀,血一下子染红了她肩部的衣服。
他将手里的剑转手一挑,剑在她的肩膀旋开一个大口子。宁倾暖疼得脸色白得透明,额头冒出冷汗,她咬着唇,骤然往前一送,剑锋没入的更深一些,剑锋透出她的肩膀。
苏赫巴鲁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宁倾暖反手拿着匕首,划过他的脖颈,刀锋划开他的皮肉,割破了血管。血像喷出的岩浆一般,溅了宁倾暖一脸。
苏赫巴鲁瞪着眼睛倒了下去,宁倾暖腿在打颤,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拔出了剑,倒退了两步。浑身的伤口都在疼,肩膀尤其的痛,可忽然肚子疼起来,让其他所有的疼痛都显得微渺。
她的眼前愈发模糊,像是起了一层大雾,雾越来越深。她隐约见到很多人跑上了较武台,有人跑去哀哭苏赫巴鲁,宁泽涛他们好像朝她跑过来,她想笑一笑说自己没事,却扯不动嘴角,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