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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天长地久有时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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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漂亮的眸子转过所有人,停在倾暖身上,淡笑开口,“夫人别来无恙。”
“劳公主记挂。”
温念瑾瞟了他们两个一眼,笑道,“公主与九嫂是旧识?”
“曾在枫林山庄有过数面之缘。”明朗浅浅的笑,眼波流转,似阳光照透冰川,亮得朦胧,却清新透彻。天下第一美人,当真不负盛名。
宁倾暖僵硬的扯扯嘴角,“托师兄的福。”托师兄的福,曾经住在枫林山庄的几天她没少受这位公主刁难。
提起风浮言,明朗公主不说话,端起茶杯掩去一丝失落。
明添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向这一桌子人,端起酒杯道,“我兄妹二人贸然而来,还请恕叨扰之罪,明添在此先干为敬。”
他这般说,众人也只得敷衍过去,喝了杯酒,似乎他们就不算不速之客了。
明朗看了看宁倾暖,热络道,“当时在枫林山庄,我便一直欲与夫人结识,那时夫人还没回府,还随着逍遥公子姓,逍遥公子的关门弟子,可是让我着实感兴趣呢。”
此话一出,南宫晟的目光凌厉的射向宁倾暖。
宁倾暖不理南宫晟,只是优雅的笑起来,“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没回家的这些年随师父东奔西走时,总要有个化名才方便,濮阳言这名字还是浮言哥哥取的。”
明朗明眸一瞪,提起风浮言她便嫉妒的发狂。可她真真儿地记得那个名字,并不是濮阳言。她张嘴要再说什么,宁倾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公主一直顾着说话,还没吃口东西,雁栖阁的美食一向备受推崇,公主不尝尝可是可惜了。”
明朗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水。
这话题截断,便也无人在意了,不过几句话又都笑开。
南宫晟与明添说起晋国的美景,忽然明朗挑眉看向宁倾暖。
“去年年初,夫人可也是在晋国?”
明朗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宁倾暖。她暗暗咬牙,觉着明朗今天就是成心来给她找麻烦的。
“年初?年初我与师父在云峰山,怎么会去晋国?”她平平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波动。
明朗却不打算放过她。
“我听闻穆侯殿下出使晋国,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便是晋国的长乐郡主。”她一挑眉看向南宫晟,“晟公子,这事可真确?若是我听人乱语,可还要请侯爷恕罪。”
南宫晟紧紧盯着宁倾暖,听这话笑起来,“自然是。”
明朗舒展的笑开,“可惜长乐郡主红颜薄命。不然与穆侯殿下定也是一桩佳话。”
西门适不愿置身事中,便只是坐在一旁不插话,姀淼有些担心宁倾暖,不由得攥紧了西门适的衣袖,他将夫人的手握在手中,安抚她以示无碍。
“明朗公主才貌双全,若是与阿凉成婚,定也是一桩佳话。”宁倾暖毫不留情的讥讽回去,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时讥诮之言,竟是一语成谶。
明朗脸色不变,心里却恨透了她。明添风云不动,捏着茶杯的手指却用了力,宋国引以为傲的公主,怎容他人这般侮辱。
“穆侯夫人可是好口才,生做女儿身可惜了。”明添不笑亦不怒,话出口声音平淡。宁倾暖却觉得他不好对付,这个男人不显山不露水,没什么情绪,比温慕凉更是会隐藏。
温慕凉轻轻揽过倾暖,嘴角掀起一个笑,“她若是生做男儿身,本侯岂不要孤寡一生?”似是玩笑之言,却如石子落入水潭,乍起波澜!
什么倾城之貌,重臣之女,皇室公主,统统抛之脑外,他要的是她,爱的是她,天地唯一,只此一个她而已。
他只是揽着她,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也不避着众人,向她解释,“我与长乐郡主只是朋友之谊,晋国遇见她前曾受她之恩,在晋国时便多加照拂,并非什么红颜知己。”
宁倾暖掩唇一笑,“你曾与我提过长乐郡主,我若吃她的醋,与你生气,岂不是太幼稚了。”
明朗垂在桌下手的紧紧握着拳,她多年来在王宫里练就的功夫还能让她表面平静,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明添顿了一下,慢慢笑开,“侯爷与夫人的感情可真是让孤羡慕。”
楚怀清眸色愈深,看向他们的眼神复杂至极。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在座诸人都是习惯了这样的应酬的,依旧是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从家国大事,到烟街柳巷的花花事,提起哪个都畅聊一番,若是不知,当真以为他们是交情笃定的朋友。
唯一一次,他们这样同坐一桌,嬉笑言谈。
之后的事,家国天下,儿女情长,一桩桩,一件件,诡谲莫测,来得措手不及。
第二日是七月初七,宁倾暖醒了却还赖在床上。今日是七夕,她还想着要同温慕凉做些什
么。忽然有人在门外急促地敲门。
宁倾暖不耐烦的吼了一声,“进来。”
青涟跑进来,满头是汗,喘息不畅。
倾暖奇怪这一大早的她这是着什么急。不等她开口问,青涟道,“主子,不好了,温乐笙在御政殿行刺!”
“什么?”宁倾暖一个骨碌翻身起来,甚是着急,“巧姝呢?”
“五夫人……五夫人她挡了一剑,如今,如今,危在旦夕。”
凉巧姝忽然从梦中惊醒,身边的温度已经冰凉。她心里惶惶不安,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门。
宗人府给的这处院子不大,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温乐笙。
匆匆穿好衣服,凉巧姝奔向门口,才打开门就被守夜的侍卫拦住了。
“请夫人回去。”
凉巧姝瞧了瞧他们,看他们这副样子,应该是不知道温乐笙逃出去了。
“阿笙不见了。”
侍卫一听这话,立刻有两个跑进院子搜寻。其他人还拦着巧姝。
进去的侍卫不过片刻满脸急色的跑了出来,朝着他们摇了摇头。
“夫人,请您先进去。我们自会派人去寻。”
凉巧姝摇头,侍卫也不肯相让。巧姝盯着他们后退了两步,忽然拽住身侧的一个侍卫,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侍卫们见她如此都有惊疑,趁他们不备,巧姝拔出了身侧侍卫的佩刀。
“夫人这是做什么?”
刀抵在脖子上,凉巧姝冷静的看着他们,“放我出去找阿笙。你们看守不利,放走阿笙,传到父王那里就是死罪,你们不放我出去,我就自尽在此,你们逼死我,意图谋害王嗣,依旧是死罪。放我出去,找到阿笙,此事便不会有别人知道。”
侍卫们一犹豫,凉巧姝冷喝,“快做决定!”
“夫人出去可以,我们必须跟着你。”
凉巧姝自是答应。她怕极了,温乐笙若是再做出什么糊涂事,谁也保不了他了。
一路寻到御政殿时,殿内已经开朝。
凉巧姝心身俱疲,强撑着一口气继续找温乐笙。经过御政殿他看到一道身影窜过,转眼到了御政殿门口,与门口的守卫厮杀起来,巧姝身后的侍卫见是温乐笙也冲了上去。
凉巧姝眼前一片模糊,她几乎要摔倒在地,索性手摸到一旁的石雕,扶着石雕休息片刻,晕眩之感过去,她再抬眼御政殿外已经没人了,殿门敞开。
殿内温乐笙提着剑进来,剑上还滴着血,重臣见他此番模样都躲开。齐羽本是站在恒公下首,见他这样进来,闪身挡在他面前。
“擅闯御政殿,你可知这是何罪?”齐羽冷冷的看着他,手握着剑柄,随时准备着迎击他的袭击。
温乐笙讽刺的笑起来,“我已是将死之身,还怕再加一重罪吗?”
温慕凉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出声道,“你这样做,想过巧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温乐笙有一瞬间的失神,复又冷漠道,“那个孩子生在宗人府那样的地方,生与不生又有何区别?”
巧姝扶着门框,才要迈进殿内,却听到他这一句话,脚下一软,险些跌下去。
恒公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殿下他的儿子,那一双与他相似的眼里满是嘲讽和疯狂。
“今日我敢来,便早就做好死的准备,只是我死,也一定要拉你陪葬。”他的眼里滚起滔天怒火,手上的剑直指恒公。
齐羽拔出剑与他相斗,却被他四散的内力震倒。众臣解释退避到角落,温乐笙奔向御台之上,被温慕凉拦下来。
温慕凉赤手空拳,与他缠斗在一起。
温乐笙的武功不如温慕凉,但敌不住他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温慕凉一时被他缠住竟也没能拿下他。
凉巧姝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哭喊着,“阿笙,收手吧。”
温乐笙并未理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歇。
凉巧姝跪坐在那里,脸上泪痕斑驳,“阿笙,我求求你,为了我和孩子,收手吧。”
他攻向温慕凉的方向骤然一转,竟朝巧姝攻过去,温慕凉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凉巧姝身前,来不及化解他的招数,生生受了他一掌。
“表哥,表哥。”凉巧姝爬起来扶着温慕凉,心里痛极了。
温乐笙冷冷的看着他们,嘲讽的勾起嘴角,不停歇的攻过来。
温慕凉并未正面迎战,而是抱着巧姝躲开了,将巧姝送到了恒公身边,有齐羽守着。
温慕凉站在御阶之上静静的看着下面披头散发的温乐笙。
“你何必自求死路?”
温乐笙啐了一口,温润的脸上露出狰狞的冷笑,“死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觉得在宗人府是一条生路吗?”
温慕凉沉默下来,恒公也没有说话。
凉巧姝哭哭啼啼,忽然跪下身拽着恒公的衣摆,“父王,求求您,放过阿笙吧。请您念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求求您,放过阿笙吧。”
恒公视若无睹,倒是温乐笙狠戾的喝了一声,“不许你求他!”
巧姝凄哀的望向温乐笙,泪如雨下。她这一次该怎样才能保下他?
温乐笙不再看她,提起剑,刺向温慕凉。温慕凉迎身而上。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恒公看着他们,眼里的情绪不分明,巧姝只觉得头晕目眩,还在不住的求着恒公。
“孩子。”恒公拍了拍巧姝的头,“寡人不想要他的命,可他,想要寡人的命啊。”
巧姝抬起头来看他,“父王,阿笙只是一时糊涂,他只是一时糊涂。父王,求您饶他一命,我腹中的孩儿,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啊。”
恒公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巧姝的心,跌入谷底。
温乐笙被温慕凉一掌打了出去,身子撞到龙纹柱上,又跌在地上,吐了口血。
恒公走下殿来,齐羽和凉巧姝跟在他身后。恒公站在温乐笙面前,不怒而威,“逆子,你可知错?”
温乐笙趴在地上,眼皮都没有挑一下。他似乎受伤太重,闭着眼连话也说不出。巧姝焦心极了,往前挪了挪,想去扶他却又怕恒公更加怪罪,只能默默的落泪。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恒公叹了一口气,“来人,将这逆子拉下去,关入天牢。”
殿外有羽林军走进来,却见温乐笙骤然飞身而起,剑指恒公,恒公离他不过几步远。众人大惊,齐羽和温慕凉都来不及化解这一剑,齐羽欲上前握住剑锋,却来不及扑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剑锋没入那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