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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会便已许平生(2) ...

  •   赌场里打了起来,在角落那两个人却还是在角落里悠悠的看戏。

      “念瑾。”说话的人一个眼神,温念瑾就懂了。他绕开人群跑了出去。

      濮阳暖今儿出门哪想会又和人打起来,两手空空的。此刻被围攻,人家拿着刀枪棍棒,她也顾不得许多,椅子凳子、桌子上的骰子、牌九都成了她顺手的武器。

      温慕凉看着,并没有插手的意思。浑浊的房间里,她一身月色衣衫格外醒目,看得出她武功精益,这些打手大多近不了她的身。

      濮阳暖一个后空翻,身后来剑削去了面具的绸带。面具跌落下来,一双大眼睛似散落星辰那样毫无顾忌地撞入温慕凉的眼里。

      记忆中有一抹灿烂的笑掠过,呼啸起狂风粉碎所有的冷静和沉默。

      濮阳暖暗骂自己不该一时贪玩,又招惹麻烦。忽然有一双手揽住自己的腰,未及她反击,一个旋转她与那人面对面。

      是刚才在角落的人。

      不等她多想什么,温慕凉已经抱着她的腰,躲过扑面而来的劈砍。

      这边乱作一团,原本的赌客要么趁乱跑了,要么所在角落免得被殃及。忽然大门被打开,官兵用了进来,擒住了作乱的人。

      温念瑾跑过来,温慕凉已经放开了濮阳暖。

      “九哥,你没事吧。”

      温慕凉摇摇头。

      “把他们带去京都府。”温念瑾一喝,“那些赌客也带走,做人证。”

      濮阳暖还在状况外,看了看,问道:“这是做什么?”

      温念瑾看向她,妖孽的眸子微微挑起,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

      “私设赌坊是重罪。”

      濮阳暖哦了一声,她看着温念瑾,这人长得真是妖孽。她的目光移向还带着面具的温慕凉,不知道面具下的容颜是不是也如此妖孽。

      “你留下处理。”温慕凉瞥了一眼濮阳暖,“我送你回去。”

      温念瑾和濮阳暖同时张圆了嘴。

      温慕凉已经走了出去,见濮阳暖没跟上来,回头道:“还不走?”

      濮阳暖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温念瑾看这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眼里有一丝危险。

      两个人走在街上,此时深更,街上已经静了。

      濮阳暖走在温慕凉的侧方,忍不住总是看他。

      “我也是赌客,不必去做证人吗?”

      温慕凉没看她。

      “那么多证人,不缺你一个。”

      “都出来了,你还不脱下面具吗?”

      温慕凉停下脚步看她,“若面具下容颜丑陋,你当如何?”

      “公子说话真有意思。”濮阳暖微微扬起头看他,月光洒在她脸上,“若是你容颜丑陋,这夜深人静的,我会被吓到。”

      温慕凉微微蹙眉。

      濮阳暖调皮的吐吐舌头,说道:“公子若真是容颜丑陋,木已成舟,何苦寻自己烦恼。世人皆爱美人,可凡立世者,有几人是靠容貌征服天下。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囿于圆镜,虚幻之影。”

      温慕凉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他没有摘下面具,反而走了。濮阳暖一头雾水追上去,嚷嚷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摘下面具。”

      “你方才说了,夜深更重,你会被吓到。”

      濮阳暖看了看他,嗤了一声。

      温慕凉面具下忍不住勾起唇角。

      在京城又待了几日,她没再见过那个戴面具的人,或者见过对方不说她没认出来。

      日子变得无聊,濮阳暖打算再待一日就去枫林山庄找她的大师兄。

      吃过晚饭她出门遛弯。花娘做了酒酿圆子,她吃了两碗,现在还是撑的。

      朱雀大街有一家珍宝寨,里面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皆是珍品,达官显贵来访者络绎不绝。濮阳暖闲来无事去瞧了瞧,打眼看上了一块玉佩。

      透亮清澈的羊脂白玉,行云流水的雕了一只猛虎,虎的前爪放在岩石上,仰着头向天长啸。这虎雕的栩栩如生,宛若林间猛虎在眼前。

      买下这块玉,她把玩在手里津津有味。走路也只用余光瞥着不至于摔倒。

      渐渐灯火隐于身后,眼前忽然暗了下来。

      濮阳暖猛地抬头,不远处的红墙高耸,金门高立。城墙下几队士兵巡逻,门楼上灯火摇曳,几分飘渺。

      她微微愣了一下,这里,是王宫?

      金门訇然中开,士兵都弯腰行礼,一匹骏马快行而出。

      濮阳暖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住了脚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心里有一个声音,想看清一点,再看清一点。直到马蹄声近,濮阳暖也没有移开身子,忽然马缰一紧,马嘶鸣一声,她抬头望着马上的人,一瞬间被惊艳。

      她盯着那人看,手松了下来。若非玉佩的挂绳套在手腕上,这块玉佩就要跌碎在地上了。

      而那人抿唇看了濮阳暖一眼,幽深的眸子似乎有暗潮涌动,不过眨眼,已经策马而去。

      濮阳暖这才回过神,眼中都是惊艳。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便是她见惯了濮阳枫等人的美色,也不由得为他折服,这般姿容,人间哪得几回见。

      这一夜,濮阳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带着微微桃花色。

      第二日一早起来,濮阳暖便急匆匆的去找花娘。

      花娘正在打着算盘,被她扰得不胜其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一早就来我这儿说着你做了一晚的春梦,怎么还不累。”

      濮阳暖背倚着柜台,听她说这话转过身来,一脸神往的看着她。

      “花姐姐,你在京城认识这么多人,知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呀?”

      花娘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此人名动天下,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你想找他做什么?”花娘打探的开口问。

      濮阳暖懵了一下,眨巴眨巴眼。

      “我也不知道要找他做什么。”她低下头盯着袖口的绣花,那是一朵开得极盛的兰花,淡紫色,她摸了又摸,嚅嗫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仅此而已。”

      王母娘娘泼洒下的宝石散作满天星辰和你的眼眸。

      仅此一眼,便足以惦念半生。

      “齐国穆侯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提起穆侯濮阳暖滔滔不绝起来,“公子豫十三岁率兵抗击魏军,击溃魏军与金沙滩,自此一战成名,十五岁出征南宋,趁夜单枪匹马进入敌营取统帅首级,连夺十三城,十五岁被封征南侯,十六岁进封镇国侯,赐封号豫。”

      “这些年穆侯名动天下,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哪能不知啊。”

      花娘笑着看她。

      濮阳暖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开口道:“那人是穆侯?”

      “是。齐国穆侯,温慕凉。”

      原来是他。

      濮阳暖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一阵痛慢慢散开来。她方才说的那些,并不是因为穆侯名动天下,而是他的师兄十分崇拜温慕凉,经常在她耳边念叨,她才记下来。

      十三岁的孩子,率军退敌。她还记得师兄当时说起来时那副崇拜又心疼的样子。他说过,温慕凉一战成名却也几乎去了一条命,身中十七箭,战甲被血浸透,辨不出样子。他能活过来已然是奇迹。

      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她和师兄还在云峰山打打闹闹,听师父说着战事还仿佛在听故事。可他已经背负着一国荣衰,脚踩黄沙。

      濮阳暖突然跑了出去,花娘来不及说句话。

      到穆侯府门外,她仰头看着侯府两个字,鼻子微酸。齐国仅此一侯,他又付出了多少才换来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濮阳暖在侯府门口站了很久,久到门口的侍卫到里面通报。

      “侯爷,有个姑娘在府外站了约有半个时辰了。”

      温慕凉放下书,沉敛着眸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青竹试探的问了一句:“主子,要不要我出去看一下。”

      “不必。”

      青竹点头,一贯是这样的,来侯府的姑娘前仆后继,温慕凉未曾理会过哪个。

      他才这么想着,温慕凉已经站了起来。

      “孤出去看看。”

      青竹在身后瞠目结舌。

      濮阳暖转身要走了。忽然侯府的大门打开,她的心也随着轰的打开了门。

      温慕凉走出来,走下台阶,停在她面前。

      这条小街人影稀少,烈日当空,她觉得目眩神迷。

      “姑娘在此,可有事言?”

      这声音颇是耳熟,她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小女无事,打扰穆侯了。”

      她觉得这穆侯并没有传言中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她不过才站了会儿,便亲自出来询问。

      “青天白日,你可还担心被我的容貌吓到?”

      濮阳暖盯着他,一点点聚起喜悦。

      “是你。”那个在赌场里戴面具的家伙。

      “是我。”

      濮阳暖笑起来,嗔怪道:“侯爷明明容貌轶丽,何故骗我有丑陋怪人之像。”

      温慕凉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不过是一句玩笑。”

      青竹在一旁正稀奇的盯着濮阳暖看,听着温慕凉这句,忍不住嘴角一抽。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穆侯会开玩笑。

      “敢问姑娘芳名?”

      濮阳暖眨眨眼,回道:“小女复姓濮阳,单名暖。”

      温慕凉揖了手。

      “鄙人温慕凉,字羡寒。”

      他这般介绍,仿佛两人同是布衣百姓。濮阳暖和青竹皆是震惊。他倒是泰然自若。

      “可否请濮阳姑娘入府喝一盏茶,当做我的赔罪了。”

      “却而不恭。”

      一路进了侯府,濮阳暖在感叹这里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一步一景实在美妙,而府里的下人都壮着胆子盯着濮阳暖看。

      侯府里少有女客。侯爷亲自请进来的,这还是第一位。

      “这是春雨后新采的青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濮阳暖捧起茶盏,晶莹如玉的白瓷盏,捧在手里柔润温和,茶汤清亮,嫩尖的茶叶青嫩碧绿。

      “端看便知是好东西。”

      她轻酌一口,入口微涩,转过舌尖顺着滑进喉咙,水润、茶涩,回味有甘,余味悠长。

      “春雨后的青茶,一两千金,今日是托侯爷的福了。”

      温慕凉放下茶盏,微微笑起来:“你若是喜欢,就带回去一些。”

      他一个眼神,青竹便要吩咐人去取茶。

      濮阳暖连忙阻止。

      “我平日里不爱喝茶。”她转了个心思,“若是我想喝,来府里偷个嘴侯爷可介意?”

      青竹蹙眉,这姑娘怕是太过逾矩了。

      “好。”

      他一应下,濮阳暖便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青竹仿佛看到了满园春色,桃花遍开。

      濮阳暖走后,温慕凉沉默了许久。

      “主子,要不要调查一下她?”

      青竹说的,也正是温慕凉在想的。初见她时,她身边的人是魏国公子筠,今日又见她身上有枫林山庄的令牌,她究竟是何人?

      温慕凉犹豫了许久,才开口:“不必了,你出去吧。”

      她一双那样干净清晨的眼眸,他愿意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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