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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本是同根生(2) ...

  •   “你真的不记得你的母亲了?”南宫衍的语气里有一丝哀伤,这让濮阳暖摸不着头脑,只当他是回忆起幼妹,扰了心神。

      濮阳暖摇摇头:“我幼时丧父丧母,自己也身受重伤,九死一生,对于之前的事,已皆数都忘。”

      南宫衍盯着她看,眷恋的看着她的容颜,那样迷蒙又炙热的眼神让濮阳暖陡然生出一股恐惧。

      “那你知道,你是南宫家的血脉吗?”

      濮阳暖扯了扯嘴角:“仅仅是因为我的容貌,王爷就能确定我是南宫家的人吗?”

      她说的有些讽刺,南宫衍却全然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你不知道你和她有多像,眼睛鼻子嘴巴都那么像,你比曦儿高一些,也要更瘦一些,若不是你眼里有她没有的陌生,孤几乎以为是她回来了,她没有死。”

      “我的母亲死没死,王爷不应该很清楚吗?”濮阳暖挑眉反问,南宫衍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

      “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我又怎么会身受重伤,我的妹妹怎么会被我的舅父带回家,而我却被抛弃在荒林。”

      她的质问让南宫衍有一瞬间失神。

      “哥哥,我的女儿怎么会失踪,明飞怎么会死,你告诉我,这一切和你没关系!”

      “南宫衍,我恨你,你让我家破人亡,失去丈夫和女儿,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到阴曹地府,也会恨你!”

      那时云曦的眼里再也没有温柔和甜蜜,只有阴沉沉的恨。他那样甜美温柔的妹妹,怎么会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记忆中的脸和眼前的脸重合,他陡然生出怒气,伸手直取濮阳暖的脖颈,她也未闪躲,任由南宫衍掐着她,身子被提起来,脚离了地,脸色涨红。

      濮阳暖的手抚上南宫衍掐着她的手,狠狠地攥住。

      “你掐死我啊。”

      她的眼里有相似的疯狂和冷漠。

      “南宫衍,你杀了我啊!我会随明飞去的,你拦不住我!”云曦曾用最后的绝望狠狠的击溃他,现在眼前的濮阳暖有和她那么相似的脸,还有眼中那样决绝的疯狂。

      南宫衍松了手,濮阳暖一下子跌在地上,拼命大口地呼吸。

      “孤不会杀你。”

      濮阳暖讽刺一笑,站起身来。她的脸上还有红晕,眸子却清亮了几分。

      “那你告诉我,我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年知道这些事的人,几乎都死光了。温慕凉都查不到眉目,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而这个对她的母亲反应最大的男人,无疑是最可疑的。

      南宫衍静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孤不知。”

      濮阳暖摇了摇头。“我本也不想从你这里知道什么。”

      南宫衍只是盯着她看,眷恋的看着她的脸。

      濮阳暖摸了摸脸,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不想做南宫家的人,从前的十五年我与南宫家没有关系,今后的日子我与南宫家也不会扯上一点关系。”她微微弯起唇角,“今后我不会再踏足郢都,从此我与南宫家,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她说的决绝,也不给南宫衍任何的机会,提着裙子高昂着身子与他擦肩而过,半分情面也无。

      南宫衍阴冷的眸子慢慢爬满冰霜。他的心里翻江倒海。

      你的身体里流着南宫家的血,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绕过回廊,南宫衍的身影被抛在另一端,濮阳暖才忽然倚着廊柱颓下来,手抚着胸口,呼吸有些困难。

      “阿暖。”温慕凉从背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濮阳暖惊诧回首,顾不得这是在玉明楼外,几步跑过去扎进他的怀里。温慕凉伸手环住她,轻轻抚拍她的后背。

      她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他的怀抱里化作一腔柔情。

      “阿凉,我的父母是被南宫衍杀的是不是?我看到了他眼里那样的欢喜和恨,他在恨我的父母是不是?”

      温慕凉将她抱紧一些,安抚道:“阿暖,我会再让人查的,这件事,我一定会还你一个真相。”

      濮阳暖埋头在他的怀里,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回到宴上,南宫衍已经坐回玉台上,他看不出什么异常,依旧冷着脸接受众卿来的寒暄,依旧温柔的与南宫晋安说话,只是他的目光不再看向濮阳暖。

      南宫晟喝过一轮酒回来,微微染了几分醉意。

      “怎么,见过王叔公了?”

      他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濮阳暖。

      濮阳暖饮尽一杯酒,轻轻的笑。

      “见过了,晋国摄政王殿下,名不虚传。”

      “姑姑,王叔公是你舅舅,你何必如此见外呢?”他提着酒壶去给濮阳暖斟酒,却被她拦下,她的脸上有最婉转柔和的笑,眼里却有最冷的寒风。

      “公子,小女一介草民,受不起公子‘姑姑’二字,也不敢与王室攀亲。”

      她的语气淡淡的,南宫晟却笑起来,极其张扬,仿佛她说了什么可笑的笑话。

      “你以为做鸵鸟,就能躲过去吗?”

      濮阳暖拧眉。“你还想做什么?”

      “姑姑,你不知道如今皇室有多需要你这个女眷。”

      自那日寿宴之后,南宫晟将濮阳暖软禁在了公子府。他没用什么高明的办法,只是捉到一次濮阳暖弄晕了侍女和仆人要逃出去,然后携她在院子看着那些人活生生被杖毙。

      “姑姑,你大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就走,这些人的命,本也是贱命,不值钱不是?”南宫晟说这话时眼尾微微挑着笑,却让濮阳暖作呕。

      那天之后伺候濮阳暖的人都小心翼翼,时刻提防着她,怕她再逃走。

      怎么会再逃呢?

      那些浑身是血的身影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那十几双年轻又怨恨的眼睛,每每在夜里盯着她,都几乎让她疯狂。

      再入宫时,各国贺寿的使臣都已经相继离开。她不知道宴上有什么人,又会发生什么事。

      已经数日没有睡好觉,她的神色颇是倦怠,南宫晟同她坐一辆马车,却不再与她说话,只是闭目养息。

      这次的小宴设在雨燕阁,除了南宫一家人,只有温慕凉也坐在席上。

      一进殿,濮阳暖的目光淡淡扫过在场所有的人,然后才伏地而拜。

      “起身吧。”申公开口,濮阳暖站起来,躲开南宫晟递过来的手。

      申公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和蔼的笑起来。

      “入席吧。”

      “今日家宴,不必苛责礼数。”

      濮阳暖才坐下,听到这句话复又站起身,走到殿中,周全的跪地行礼,说道:“民女身份低微,不适合王上的家宴,请允许民女先行告退。”

      申公眯了眯眼睛,又笑起来。

      “你先起来。”

      濮阳暖极是顺从地站起来,目光毫不闪躲的直看向他。

      “小暖,寿宴上初见你,寡人与王叔便觉得你甚是熟悉,你竟真的是姑母留下来的孩子。这些年你流落在外,是我皇家亏待了你。”申公这一番表白,声容并茂。

      可是濮阳暖却依旧浅浅淡淡的,“王上怎么就知道,我是成玉公主的孩子?”

      “你和姑母长得太像了。”

      申公递了一个眼神,身后的太监手里拿着一幅画走过来,将画展开在濮阳暖面前。

      画里是一个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穿着打扮与那日寿宴她的着装一样。眉眼轮廓都那般相似。

      原来这就是她的母亲,濮阳暖的眼里涌起雾气,动了动手指,握了拳。

      “王上仅凭一般容貌就认定我是成玉公主的女儿吗?”她微微嘲讽的看过去,申公蹙了蹙眉,叹息一声。

      “寡人自然不会如此草率。寡人派人去查过你的身世了。”

      濮阳暖心神一紧,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

      “缘清观的道长说是在叶家村附近的山崖找到你的,寡人也派人拿着你小时候的画像去过叶家村了,村民确认你就是姑母的女儿 。”

      缘清观的道长?是了,那时候师父带他们出去游历,一直假称自己是缘清观的道长。想来是温慕凉都安排好了。

      “原来王上已经找过道长了。”

      “老五和寡人说过,你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份。现在你能确定了,你就是南宫家的孩子,这些年,是我皇室亏待了你。”

      申公说的如此委婉动情。

      濮阳暖只是扯着嘴角笑笑,没有半分喜悦。

      申公即刻下了圣旨,封濮阳暖为长乐郡主,赐了封地和绸缎珠宝,还特意让她住到摄政王府。

      濮阳暖看了看摄政王,后者只是淡漠的听着,没什么反应。

      她又入座,晚宴这才开始。

      这“家宴”人少,更是拘谨一些,不如上次的寿宴热闹。歌舞依旧好看,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各怀心事。

      一番歌舞下去,申公抿了一口酒,和蔼的看向温慕凉。

      “恒公身体可好?”

      “父王一切安好,晋王勿念。”

      “寡人与恒公通书,其言此番会让你带着国书来。”申公这样一说,温慕凉起身,从青竹手里接过一份国书,走到到殿中央,“孤已经将国书带来,请晋王过目。”

      太监将国书捧上去,申公打开看了看,朗声笑起来:“好!这样,你与笑儿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

      温慕凉只是微笑。

      南宫颜笑羞涩的看着他,眉眼有小女生的娇俏。

      濮阳暖一下子手脚冰凉。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像要炸开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身世里,居然忘记了温慕凉还有一个未婚妻,忘记了该问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慕凉没有看她,回到座位上,也只是与身侧的南宫世子交涉些什么,偶尔举杯欢饮。

      “你似乎对这一切都感觉很惊讶。”南宫晟拿着酒杯对着她。

      濮阳暖瞥了他一眼,压下心里的烦躁,冷淡的抿了口酒。

      “昨日我在道观喝茶,今日却能在晋国的王宫喝酒,这一切还不够让我惊讶的吗?”

      南宫晟嗤笑一声,不再理她。

      濮阳暖烦躁极了,却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她迎着目光看去,是南宫衍,那样森冷的目光里,竟有一丝兴奋的期待。

      他这样的目光,让濮阳暖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家宴”后,濮阳暖回到公子府住了一夜,准备搬到摄政王府。

      她才要出门,却见南宫晟身边的近侍领着两个衣衫破旧的老人,鬼鬼祟祟的。

      “这是何人?”濮阳暖走过去拦下他们,那近侍恭谨的朝她行礼,却不肯开口答话。

      不等濮阳暖再问什么,南宫晟走了过来。

      “他们是什么人?”濮阳暖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

      南宫晟状似犹豫的看着她,濮阳暖笑了一下:“都到这个时候了,公子何必再与我演戏呢?”

      南宫晟撇撇嘴道:“这是当年叶家村的人,本公子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他们,兴许他们知道当年的真相。”

      濮阳暖转头看向那对老夫妇,目光有些急切。

      “说吧,当年你们都看见了什么。”南宫晟此话一出,这对老夫妇埋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颤抖着声音说。

      “当年有一些人忽然来到村子里,杜先生带着大女儿去山里采药了,杜夫人和小女儿在家,后来那群人绑着受伤了的杜先生回来,还杀了他,在他家放了把火,杜夫人自杀了,那些人带走了她的小女儿。”

      濮阳暖一阵目眩,脚下不稳后退了两步。南宫晟上前扶住她,濮阳暖狠狠的甩开他的手,目眦欲裂。

      “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妇不敢胡说啊。”

      那老头儿也一个劲儿的磕头。

      “事关人命,我们老两口儿不敢妄言啊。”

      在去摄政王府的路上,濮阳暖平静下来。到王府里,她没再提起这件事,也没有去找南宫衍对质。

      一早起来,侍候她的婢女说:“郡主,小主子在水亭等您。”

      小主子?

      濮阳暖想了想,她这是在摄政王府,这府里唯一的小主子就是南宫晋安了。

      看来南宫衍真的很宠爱她。至少她的妹妹这些年过得幸福。

      水亭外,濮阳暖停住脚步。

      水亭里的女孩儿穿着一身鹅黄色罗裙,湖上有微风,吹起她一头秀发。

      “去拿一件披风来。”

      濮阳暖等着侍女拿着披风来,才走过去。

      南宫晋安正托着下巴捏着果子吃,忽然肩上一重,她抬起头,濮阳暖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手摸上肩头的披风,微微笑了一下。

      “让你久等了。”

      南宫晋安摇摇头,转而向她道谢:“谢谢你的披风。”

      两个人相视微笑一下,空气便尴尬的凝住。

      濮阳暖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明白,南宫晋安今日叫她来,绝对不是要接受她的。

      “郡主有话请说吧。”沉默了许久,濮阳暖才鼓起勇气开口。她不知道南宫晋安接下来的话她能不能够承受。

      南宫晋安看了看她,给她倒了一杯茶。

      “长乐郡主如今也是郡主,不必唤我一声郡主了。”

      她没有叫她姐姐。

      濮阳暖笑起来有些苦。

      “长乐郡主可知道了父母的事情。”

      她这样生分的提起他们的父母,让濮阳暖觉得难以适应。

      “我只知道母亲是成玉公主,你是我的,妹妹。”

      南宫晋安蹙了蹙眉,没有接她的话。

      濮阳暖的眼睛有些酸,偏过头去看湖面。

      “爹爹告诉我,母亲死在大火里,你和父亲跌下山崖,尸骨无存,他只来得及带回我。”

      南宫晋安捏玩着手里的果子,没有看濮阳暖,濮阳暖却是回过头来看她。

      “这些年爹爹一直对我很好,他真的把我当做女儿。我没有想到你会忽然出现。”

      濮阳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她在那一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在南宫晋安的眼里,她是闯进她生活的掠夺者,而她现在,展现的是兽的本性,她在守护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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