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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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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大人。”扎着双马尾的童音黑鸦说,“我不清楚试验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但我确定我们真的回到了过去。”
黑鸦顿了顿,补充道:“准确来讲,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下午在忍校我看到了日历。”
“二十年前……”
卡卡西皱了皱眉,黑鸦点到的这个时间,让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在他的大脑里连成线——火影暗卫队,四代目,即将出世的孩子。秋天。
二十年前的秋天。
这个信息让卡卡西恍神。作为一个每天时间表排满了政务的三十四岁成年人,他已经很久没能有过空闲时间去怀念从前了,何况他的“从前”充满了失去和悲痛,没有什么值得去反复怀念的东西。不。或许应该说,在二十年前秋天的那件事发生之前,他的生命里还是有令他十分珍惜十分怀念的人和事。
卡卡西没有说话,他脸上唯一露出的右眼里的神情,让黑鸦意识到不对。她看惯了六代目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即使面对国都一众深谙权术之道的老狐狸们,黑鸦也从未看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卡卡西终于开口了:“今天几号?”
“十月六号。”黑鸦委婉的提醒他,“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们就能够回到原本是世界。”
卡卡西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问她:“如果到十号我们都还没能回去呢?”
“无论如何——”黑鸦不觉提高音量,然而尚未变声的稚嫩童音让她的话语听起来并不具备威慑力,“我们不应该改变历史。火影大人,历史一旦发生改变,会走向和原本完全不一样的时空线,新的时空里如果你不再是六代目,不再有忍术研究所,不再存在这场出了意外的试验,更不会再有人想办法救我们——那我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们不应该改变历史。”她再一次强调,看向卡卡西的灰色眼眸里清醒而没有任何动摇。
“我知道。”卡卡西注意到对方严肃的表情,“放轻松一点我的部长,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他原本想像平常那样拍拍她的肩膀,然而十岁的黑鸦实在太矮了,于是他只好拍了拍她的头。
黑鸦往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火影大人,我们出来已经有几分钟,得回去了。”
“嗯。”
卡卡西收回拍空的手——果然上下级之间拍头还是太奇怪了点——他往前面的路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她先走。
三十四岁和三十岁的成年人之前的差异感并不强烈,然而十四岁和十岁之前的差别是显而易见。但是……
卡卡西低笑了声,挠乱了银发。
披着十岁外表的黑鸦比披着十四岁外表的他要清醒太多。而他也应是同样的旁观者,不能入了这场迷局。
十月初的木叶还未褪去夏日暑气,天色暗下,气温依旧高的惹人心燥。
卡卡西站在原地,看着一群乌鸦从电线杆的这端飞到那端,看着乌鸦掉落的黑羽降到地面。
丸子店,黑鸦回到座位上,努力挤出十岁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的笑容,和同学一起吃吃聊聊。
听同学们讲着学校里哪个老师很讨厌的空隙,黑鸦看见卡卡西回店里了。
黑鸦回头,看到他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仔细收敛隐藏好。但黑鸦却隐隐不安。并非出于有理有据的推断,而是直觉。
黑鸦捏着敞口玻璃杯出神,食指绕杯沿第五圈后,出声中断女孩们关于地理老师新发色的讨论:“这个月的体能小考快到了,晚上出来练长跑吧。怎么样?”
她的话让女孩们的表情都纠结起来,哀声连天。忍校例行的体能检测每一次都能要了这些小豆丁的大半条命。
“跑,必须跑!我妈说我再不及格就不给我零花钱了!”
“我爸更狠,他说我长跑再不达标,就要亲自来训练我,可怕吧!”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黑鸦“嗯”了一声,放下喝空的玻璃杯:“那就这么定了,每天晚上七点半开始,路线是木叶外沿。”
黑夜落幕,店里的人来了又走换过两批,女孩们的话题却像是永远也说不完。旁边那桌包括卡卡西在内的少年少女们的丸子聚餐结束后,黑鸦没了继续坐在这里谈着无意义话题的耐性,她站起来向同班的女孩们道别,离开丸子店走出商店街。
夜市灯火明亮,远处山脉轮廓融进黑夜里模糊不清。
黑鸦提着装了试卷习题的沉重书包,穿过几条街道,没有离热闹的中心区太远,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她在一栋老旧的公寓下驻步。楼里的嬉笑打闹声站在大门外也听的一清二楚。
她看向大门左边挂着的那块木牌——阳光宿舍九号。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踏着不太平坦的水泥抹灰路面进入楼道。
这是一栋连空气里都泛着陈旧气息的公寓楼,楼梯间电压不稳闪烁的白炽灯下,能清楚的看见细小的飞舞的灰尘。
这栋即将在四天后被摧毁的公寓楼。
黑鸦一路往上,在六楼的拐角平台顿了顿。她抬起头,透过夜色和层叠的紧凑建筑,看见了远方的暗部大楼。那是她从十四岁起待了十六年的地方。
和阿凯等人告别后,卡卡西没有回上忍公寓,他径直去了暗部大楼,进入暗卫队的办公室,查看排班表。
走过幽暗的长廊,掏出钥匙打开门,黑暗中卡卡西轻松在墙上摸到灯的开关,按下后突然到来的明亮光线刺得卡卡西眯起眼睛,适应光线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其实还不赖,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暗卫队办公室的灯开关在哪里。
卡卡西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找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来翻本周的排班表。果然,十月十号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原本的安排全被划掉了。他的视线在空白的半页上顿了顿。
为什么他以前没有注意到呢?
卡卡西有些烦躁的将排班表往前翻,几乎每页都是满满当当。定好的轮休时间也从来没有突然改变过,水门这样心思周密计划性很强的人,突然说给自己放半天假,给出“你最近太孤僻了,多和同龄人在一起玩一玩”这种奇怪的理由。他从前竟然没有怀疑过。
因为信任。也因为水门总是让他开朗一点多和其他人接触。所以他没有半点起疑。
卡卡西关上排班表站起来,椅子脚在地上拖动发出刺耳声响。
他的左手放在裤兜里右手垂在身侧虚握成拳,低着视线盯着地砖缝隙不知道在想什么。飞蛾扑棱灯管的细微相声惊动了他。卡卡西抬头瞥了一眼那只飞蛾,灯光太亮,其实他没有看清。他又回头看了眼刚才被他扔在桌面的排班表,而后大步走过去关掉灯,拉开门出了办公室。
次日七点过两分,卡卡西在火影办公室见到了使用飞雷神而突然凭空出现的四代目,他的嘴里还咬着一片全麦面包,手还反着用别扭的姿势试图理好翻过去的火影袍衣领。卡卡西走上前,伸手帮他把衣领理好。
水门努力嚼着全麦面包,含糊不清道:“帮我泡杯茶。”
“嗯。”
卡卡西拿过茶杯,注意到杯里未洗干净的茶渍,提起烧水壶接满水插上电源后,将茶杯拿到旁边小会议室里的洗手间里冲洗。
水门的声音夹杂在水龙头流水的声响中有些模糊:“哎,财务部的那份文件放在哪里了?就昨天上午拿过来的那份,你看见了吗?”
卡卡西关上水龙头,甩了甩茶杯上残留的水珠,回答他:“蓝色的文件夹下面压着的那份是吗?”
“是这份!”水门先前苦恼的语调立刻扬起来。
卡卡西打开柜门找到水门常喝的那款茶叶,拿出来,倒出一部分到茶杯里,走出来,询问道:“我去叫他们过来?”
“去吧。”水门看着文件叹息,“告诉他们五分钟内来见我。不然就等着在半个小时后的早会上被我当众痛骂。”
卡卡西放下茶杯,出门下楼去把财务部的人找上来带到水门面前,然后退到旁边继续盯着不断冒出热气的烧水壶,注意力全在水门那边。
刚才还在放狠话的四代目火影,现在正摆出一副职业微笑,指着文件告诉财务部负责人这些条款哪里出了错该怎么修改。
烧水壶的灯从红跳到绿,卡卡西握住把手提起来,把热水倒入茶杯中。卡卡西放下水壶,调到保温模式。那边的会话还未结束。他的手搭在台子边缘,百无聊赖的望向茶杯上方的氤氲热气。
到目前为止,他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财务部的人拿着文件离开办公室后,卡卡西端起那杯不再滚烫水温刚好的茶,放到收起笑容露出疲惫神色的水门面前。
水门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满足的轻叹一声,拿起下一份要处理的文件开始看之前,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抬头问他:“晚上有没有空?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吧。老师回来了。”
“……好。”
“真希望下午开会能顺利一点,别跟前几天似的拖到晚上七八点才结束。真是烦死了。”水门扯了扯衣领,“这样吧,等会儿八点半我去任务大厅处理任务发布的时候,你不要跟着我了,去各个部门确认一下他们的开会资料准备好了没有,叫他们把发言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以内,并且提前写好稿子,在中午两点前交给我先过一遍。”
“知道了。”
水门的碎碎念让卡卡西有些想笑,又有些难过。而这难过的情绪阀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住了似的,压抑得他近乎窒息。
他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办公室,站在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掀开面具,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卡卡西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额前两鬓的头发都被水浇得湿淋淋的。水太凉了。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