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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闺声未止初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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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笛州甄府,祖上为官,后家道没落,中途营商,至今甄老爷重入官场,乃地方四品知府,外亦是大户富商。
这日,甄府第四女甄媚正家中刺绣,不时与丫头顽笑两句。其一婢子笑道:“听闻敏安王近日四处搜找,竟是寻一女子,还称其为妻,那女子我也听过,虽是见不得绝色,却也算个佳人了,只是执意离去,一月有余,王爷为他算是倾了心了。”这甄媚听了,思量道:“我猜这女子定不是贪心富贵的,王爷是有心,但不免太过执念,真是冤孽。”又笑道:“瑾兰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这瑾兰笑道:“也就小娘两耳不闻窗外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传言也各有不同,总不过是场好戏。”又一婢子笑道:“既是传言,便不可轻信了,况且到底是人家的事儿,孰是孰非,咱们不得知的。”甄媚道:“盼裳这话不错,王孙贵族,本就最难琢磨,还关着情事,更不得多论,当是茶余饭后闲谈罢了,哪能深思。”瑾兰道:“也是了。”
屋外又有丫头传话:“小娘,该午膳了。”媚娘知他是太太来叫的,忙道:“我知道了,你且去罢。”又与盼裳道:“你随我去,瑾兰先瞧着针线。”说着,便打了帘子往外走去。
太太住着隐宵阁,离媚娘的谈画居不远,一会儿便到了。媚娘见太太梁氏端在正座,余外大姑娘甄巧、三姑娘甄萍皆已入座。媚娘忙施了礼,梁氏笑道:“快些坐了,不须多礼。”一会子,五姑娘甄善、二奶奶钱氏也进来了,这便才用膳。
梁氏笑道:“今儿我叫你们都来,是有件子喜事要说。”说着,便停下来。姊妹们等不及,都笑道:“阿母只顾卖关子,快些说着。”梁氏这才道:“你们阿翁后日便回来,余外你们两个兄弟也快到家了。”甄巧笑道:“果真喜事,想来又得拿回些好东西来了。”众人也笑着。梁氏道:“巧娘只顾好东西,不知何时嫁出去呢?”众人愈发拿他取笑开来。甄善笑道:“这才算大喜事呢!”巧娘羞得面红耳赤,偏生说不出什么来。只道:“都是些没脸皮的,净说浑话。”用过了午膳,姊妹们都散了,太太便叫甄媚留着,引他到了内屋里头。
甄媚不知何事,只听梁氏道:“媚娘,你且坐下,我来与你细说。”媚娘坐了,问道:“阿母说便是,媚娘听着。”梁氏道:“你如今已是碧玉年华,该考虑亲事了。”媚娘吃了一惊,只听梁氏接着道:“你二哥寄来信笺,说是靖国公府顾二郎要向你提亲,待他回来便得议议此事。”媚娘道:“顾二郎?可是怀化大将军顾卓?”梁氏道:“正是。”媚娘听后,久久不能回神,心里头说不出点滋味来,半晌才道:“顾二郎堂堂将军,我不敢攀。”梁氏道:“我知你怕高嫁,婚后受欺,但你二哥说,这事儿改不得了。你二姐姐走的早,我只剩你一个亲女儿,自然不愿你再受苦,我可怜的儿,只能再等等消息了。”
媚娘从隐宵阁出来,已惊得不能言语。这会子正值春季,旁有桃树,远看似粉碧一般,薄微翠雾,却也艳得出格,当不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言,畔闻微风拂吹,若论平日,必要留下观赏一番,只是今时到底不同,再无心瞧了。盼裳在帘子后头,也听得清楚,知晓媚娘苦衷,便扶着他,也不多说。
回了谈画居,瑾兰见媚娘失了魂魄般,忙扶他休息去了。接着拉过盼裳来,问他缘由,盼裳也便说了。瑾兰气得怒道:“何苦来,姑娘哪里愿意去?我听道,那顾家二郎已有几位妾室,还娶了二房,生了孩子,怎么来糟蹋咱们小娘?”盼裳也只得叹气:“姑娘自小谨慎,原先二姑娘最为伶俐受疼爱,都是嫡女,小娘也不攀伴,幼来便懂事,怎么老天无眼,偏叫他嫁个娶了二房,纳了侍妾,还有孩子的男人。”瑾兰道:“小娘一直想找个平常人家,倒也不求多富贵,一辈子便好,如今却是不能如愿了。”
媚娘心里乱得很,不觉已到了傍晚,用过晚膳,也没出去走走,便到内屋歇下了。一晚上也没个踏实,只翻来覆去,燥得难受。他自然不想高攀公府,宅大人多,难免是非,况对顾卓半分也不了解,却得定下终生,委实笑话。只求二人八字不合,或是生肖相冲,算了这桩亲事。
第二日,萍娘正梳洗着,闻得善娘过来了,忙叫人:“快请。”善娘进来笑道:“姐姐今日是偷懒了,还没梳洗好呢。”萍娘侍女亚瑗笑道:“五姑娘见笑,我们小娘是赖床不起呢。”萍娘笑骂道:“死丫头,见了五妹妹倒出卖了你姑娘。”善娘笑道:“莫怪他,人家不过一句实话罢了。”萍娘抬手要打。善娘求饶道:“好姐姐,我来是有正事的。先莫打。”萍娘便听他说。
善娘道:“前几日我丢了盒胭脂,本想一盒胭脂倒不必追究,谁知那竟是大嫂子的碎金胭脂盒子,里头还有大哥的小银刀,二人出去前托给我拿着的,如今不见了,他们却得回来,还不曾找着。这可如何是好?”萍娘听着,问道:“那盒子你平日放哪儿?”善娘道:“自然好生保管,放在梳妆台那第二个格子里头。”萍娘道:“你那内屋有几人能进去?又有几人见过那碎金盒子?”善娘道:“不过两个丫头,并两个嬷嬷和我的乳娘。”萍娘道:“那几人你可都问了?”善娘道:“我也想问,只是怕打草惊蛇,让人弄走了那盒子也就不好了。”
萍娘思量了一会子,道:“你那两个贴身丫头倒不必怀疑,一来他们打小跟着你,买来时便没了家人,二来几个小丫头,也没那个胆子;这样便想着那几位了,你那乳娘最是老实忠心,这我知道;那两个嬷嬷,你倒说说来历罢。”善娘道:“院里头妈子不少,这两个是屋里侍候的,一个是太太赐的,说是不放心几个丫头片子,叫他来多照顾着,一个是分下来教管礼仪的。”萍娘道:“我估摸是他两个中的,你回去提防着些,只是这几个人都别叫他出去,免得让把那盒子拿走了。”善娘应了,便也就去了。萍娘叹了口气:“忒贪心了,也没个亏待奴才们的,怎么着见了金子还得偷呢。”
原那盒子是金子制成,上头镶着碎玉珍珠,好不漂亮华丽,里头有层胭脂,上头放着把银刀,是甄家大郎甄述和发妻的情物,两人算是恩爱夫妇了。这次出去,大奶奶陈氏随甄述一同,微服便衣,便没带着,又怕人偷,请了善娘代管。出了这事,善娘自然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