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缺一》溪水晶

8、八、

　　白笑楼没有多问，追上去扛起人就用了瞬移。然而……

　　“哐”！

　　清佑饶是有人垫背都被摔得满脑袋飞星星，给他垫背的白笑楼更是只剩了出的气，一手捂着脑门儿一手推身上的清佑：“啊哟……快起来……沉！啊哟……”幸亏撞上那无形的“墙”的时候清佑及时掐了一个诀藏了形迹，不然这通咋呼非把御林军召来不可。

　　俩人晕乎乎爬起来，白笑楼瞪着宫墙骂：“好不央儿的设这么强的结界熬菜吃啊？清佑你没事吧？这结界很强，看来是我们道术一派高人所设，专克妖精的。”

　　清佑低头掸衣襟，脸色惨白却很平静：“应该是宫里发现了天象异变，也觉得是冲着皇上来的，赶紧找补上的。”

　　“这么说碧落也进不去？那她现在……啊呀，会不会去找纳兰公子的麻烦？”

　　清佑抬头微笑：“不会的，碧落如果进不了宫，应该就在这附近——他伤得很重，没有多余的气力；而且既然他知道利用性德分我们的心，就该知道宫里头的那位主子，决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让人第二次伤害到性德。”

　　他眯着眼睛扫视四周：“碧落一定就在这附近。在天雷把他轰成渣之前……我有话要问他。”

　　碧落果然就在左近。是夜其寒刺骨，他却衣着单薄地坐在一堵残垣之上，乌黑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绝艳的脸上毫无表情。他伤得极重，脸色惨白。虽然清佑已经把本命珠还了他，可他的元神还是如同风中之烛，将熄未熄，苟延残喘。

　　风越来越大，开始有闪电的光斑在碧落的头顶聚集。可他依然淡淡地坐着，仿佛毫不知情；看到清佑和白笑楼来了，居然还笑了一下，说：“真快，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

　　“你瞒的我够久了！”清佑冷冷道，瞥一眼天上，决定不跟他废话，“性德的病是你搞的鬼？就为了分我们的心，好去给吴三桂改命？”

　　碧落惊讶地看他：“聪明！凭我的功力和身份想改天运那是绝对不可能，但是改一个人的命数就容易多了——正好把本命珠子给你救纳兰性德，我身上只有三五十年的妖力，很容易就混上了三十六重天，让吴三桂那个天生贰臣也有了帝王命，哼，够玄烨喝一壶的！”

　　“你知道我一直不放心你，所以你魇住性德，好让我察觉不到你的计划……就算察觉了也没有力气阻止你？”

　　碧落忽然笑得得意极了：“清佑，你是关心则乱……你从来没想过么，青萍一个娇滴滴、成天价和那些满清重臣的儿女结交的大家闺秀，居然知道纳兰性德命运多舛？还知道拿生魂可以炼出给他续命的珠子？哈哈哈，你都没想过到底是谁帮性德炼得那珠子么？”

　　他那青白的脸、翻飞的发、诡异的笑——形如鬼魅。站起来，面对着已经如木石般僵硬的清佑，他带着一种恶意的欢喜，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都是我！你们只道我功力不及你们，可你们谁也不知道我于炼丹颇有所长。是我，背着你和小锦与青萍结交，告诉她纳兰性德随时可能丧命；是我，告诉她拿人的生魂可以炼定命珠；也是我……杀了青萍。”

　　清佑浑身一凛，随即长眉倒竖、双目尽眦，刺骨的杀气混着他本该耗尽的妖力逆着漫天的劲风鼓起他的袍袖，一触即发。

　　然而，一直默不作声的白笑楼这时伸手按在他的肩上：“不要急。她跑不了，先听她说些什么。”

　　杀意没有马上退去，但终究平静了些。碧落失望地瞪着白笑楼：“我不想被天雷劈呀……要不是你多嘴我已经如愿了！”

　　白笑楼笑笑道：“听你这话茬儿，是对大清国的皇帝陛下看不顺眼？”

　　“何止不顺眼！”碧落恶狠狠道，“他是紫微入世，是一甲子的皇帝命，□□亲王碍着他什么了？竟生生让他给妨死了！可怜孝献皇后痛失爱子，竟也一病不起，追随而去！”他声音凄厉：“娘娘她出阁前于我有救命之恩，后来又多有回护。我本想修行圆满再报她的大恩，却不想她竟被玄烨害死了！我想报仇，但我这道行哪近得了皇帝的身？哼，皇帝命有什么了不起？我就再弄出一个皇帝命的来，夺他的江山！”

　　清佑双手攥拳，指甲早深深陷进肉里。白笑楼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一直没有拿下去，这时替他问道：“那跟纳兰公子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害青萍姑娘？”

　　碧落看着清佑，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不想害他们的。可你和小锦、曹子浚镇守北京城，是要好的牌搭子，又因着青萍护着纳兰性德的缘故不可能向着我，所以我必须分开你们。三年前性德遇大劫，青萍心甘情愿为他死，只求能给他续命，我便顺水推舟帮了她的忙……我真没想到结果会这么好！你，恃才傲物的清佑从此一蹶不振，曹子浚孤掌难鸣，小锦干脆昏了头——其实他根本不是失踪，而是被我骗得以为青萍是因为性德被皇帝害死，便去帮吴三桂了，这次魇住性德也全靠他！”

　　天上开始有细小的雷电闪烁，轰隆作响，碧落抬头看看，笑得释然：“不管怎样，我该办的事儿都办了，只可惜我不能看着玄烨死！……娘娘啊，你被那福临痴爱，本该一生过着那富贵荣华、和乐美满的日子……怪就怪福临竟生了立你的儿子为储君的念头，才连累你红颜薄命！娘娘啊，碧落没用，不能亲手杀了玄烨为你和亲王殿下报仇，只能假吴三桂的手，用他们大清的花花江山给你陪葬……”

　　话音未落，白笑楼眼疾手快揪着清佑一个跟头滚出去，同时掐个缩地诀——这个跟头一下子滚出了二里地。然而即便如此，那道巨大的响雷还是几乎把他们的耳膜震破、眼睛晃瞎。再回头，碧落原本所在的方圆一里，都被炸成焦土。那个心心念念只有报恩、不惜逆天并以万千血肉作祭的妖精，早已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