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羽沉舟》席云诀

19、第 19 章

　　第二天一早走出来看到靳潇的时候我还感到后脑勺那块一阵突突的疼，而他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连眼神都没给我一个，仿佛昨晚无事发生。

　　我也不想去回忆昨晚那场混乱的意外。

　　我主动问起：“头疼吗？”从包里翻出支葡萄糖递给他，宿醉后不该有后遗症吗？

　　他一边摇头一边接过，对准角落的垃圾桶以一个利索的手法将玻璃瓶打碎了，直接上手去拈粘在瓶身上的碎渣。

　　“别……”我忙出声制止，递给他一张餐巾纸，他才隔着纸巾把碎玻璃一一捡出来，回头又把瓶子递给我，“给。”

　　我一愣，“谢谢。”再重新给他拿了一支。

　　靳潇曲起手肘靠住椅背，宽阔的肩膀向两边平直地伸开，仰头将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一咂嘴仿佛回味一般，“葡萄糖是万能的吗？”

　　“嗯？”

　　“晕车、高反、解酒……”他嘴角沁出抹戏谑笑意，“你都用这个，百试百灵？”

　　我撇撇嘴，低呓道：“糖份可是能拯救很多很多的……”

　　从影视城最近的机场搭乘航班回到公司，还没等坐下喝杯热水，程榷就把我们和几个部门的总监一起召集过去开会。会议内容主要是针对靳潇下半年的项目做一个汇总和跟进。

　　虽然年初的时候也开过这么一个会，但只是初步拟定了一个全面计划和kpi。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圈子里人脉似网，变数如风，来自外界的舆论导向、合作方的意见反馈、内部的个人步调……都能让一个再谨慎不过的计划在落实的过程里发生变化，哪怕是极微小的。

　　无论播出后届时反响如何，靳潇完成这部戏就是完成了今年影视上的一个重大项目，其他项目也该抓紧时间筹措了。

　　商务、综艺、宣传、时尚……各个方面都由专人站出来对现状进行了一番总结，该催的催，该敲打的敲打，把一些能提上日程的项目有序排上来，最后汇总在一起，确定了在下一次正式进组前靳潇的一系列行程，总体时间表如下：

　　综艺六天，主要用于填档和挽回这五个月来流失的曝光率。

　　大部分在事业上更执着于做出实绩拍好戏的演员，对综艺节目普遍存在一种抵触心理，综艺需要笑点爆点，表现不好没水花等同于浪费时间精力，表现突出又容易被打上标签或固化形象，有一定概率会影响演员回归本职再演绎角色后，观众对角色产生的主观印象。

　　靳潇也不例外。

　　但依照他的偏好和接受度，安排的综艺一档是侧重于日常生活、氛围轻松的访谈节目，主题大概类似于“走进大明星的一天”，靳潇的接受度尚可；一档是密室逃生节目，刺激度高，对体能和反应力都有一定要求，考验参与者个人的应变能力，靳潇则相当期待。

　　商务十五天，主要洽谈一两个品牌的代言和广告拍摄。

　　宣传十二天，昨年拍摄的一部电影前段时间总算完成了后期制作，下个月就要上映了，作为男主得加入主创团队去跑一线城市的路演。

　　“十天后正式开工，期间安排了一个两天的综艺，这段日子好好休息休息。”程榷笑着说，语气柔和，表露出一派对艺人关怀备至的姿态。

　　靳潇回之一笑，笑得温和，难得。但公式化，很常见。

　　“谢谢程老板。”

　　“你就别想歇气儿了，我这儿还有事等着你呢。”程榷转头看向我。

　　“大家都散了吧，岑羽留一会儿。”

　　靳潇扫了我们一眼，缀在一行人后面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

　　等我从程榷的办公室出来了，没想到一抬头还见靳潇大剌剌地呆在外面，就坐在我位置上，百无聊赖到玩我那盆含羞草，他伸手触摸，那簇柔嫩的绿叶就颤抖着瑟缩了起来。

　　边上新进的几个实习生状似勤恳地埋首于文件夹，不时往这边偷偷瞟一眼。

　　我上去从他手下解救出那盆含羞草，远远挪到了对面同事的办公桌上。

　　“不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程榷又给你派活儿了？”

　　“还不确定。”

　　经纪人基本守则：即使出自同一公司，也不能向艺人随便透露另一艺人未经公开的行程。

　　靳潇没追问，只说：“那八天后你要回来。”

　　“有事？”

　　“没事就不待见我？”

　　带刺儿的话不好接。

　　“嗯，有，”他转脸又回答了，郑重地点点头，“有大事儿。”

　　“等到时见了，我会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总担心只有惊没有喜。

　　靳潇其他事拎得清，但好像一直没能拎得清，诚然在事业上是他好、我也好，换了任何经纪人和艺人都同样。能让他开心的事，通常我也会开心。但私底下能让他开心的事，换到我这儿就不见得了。

　　我谨慎地回答：“我尽量。”

　　“不是尽量，”他伏下身子凑到我近前，压低了声音但咬字用力，“你一定要来。”

　　这副架势倒少见，没颐指气使，没胡搅蛮缠，而是煞有介事。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