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羽沉舟》席云诀

12、第 12 章

　　靳潇转脸去和Lisa说话时那种沉郁的神色顷刻烟消云散了，还刻意换了一副轻快的语气，笑着不经意般问起：“羽哥要找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哎哟，”Lisa捂着嘴偷笑，一长串流苏耳坠跟着她的动作摇曳闪动，发出的窸窣声响像是在应和她的笑声，“转眼也到这个年纪了嘛。”

　　Lisa对靳潇没什么防范，嘴上也没个把门，他三言两语跟她兜圈子绕弯，她就快言快语把我卖了个底朝天。

　　“不知道Lisa姐给羽哥介绍的女孩子是什么类型？”

　　“唔……”Lisa用手指点着下巴思索起来，“真要形容大概是个温柔的淑女，看起来文文静静很内向，但又善于社交，因为懂得体贴他人的感受，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会觉得愉快。”

　　“虽说人最好找互补的对象，但总不能真找个性格暴脾气烈的人，”Lisa意有所指地瞄了靳潇一眼，揶揄笑说，“岑羽的脾气太好了，我担心他像和你在一起一样被欺负。”

　　靳潇的目光沉下去，像是也在思考什么，又蓦地抬头看我，“你觉得呢？”

　　虽然话题的中心是我，但完全没参与进他们讨论的我突然被拉过去，一时间措手不及，“啊？”

　　“听起来像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吗？”他直直盯着我，语气咬得认真。

　　Lisa也一脸殷切地看着我。

　　我只能干笑，“嗯……这个……”

　　“我不知道。”

　　等结束一天的拍摄坐上回程的车，靳潇变得异常沉默，手机随手丢在了一边，漫画书揉成一团塞进了椅背里，一直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仿佛在欣赏一路上的风景——如果车窗没有摇起来并且为防止偷拍贴上了全黑防窥膜的话。

　　经过一个路口停下来等待红绿灯，外面的天色暗沉，头顶的红灯恰好倒映在车窗上，鲜红刺目，阿拉伯数字随着倒数的频率一下一下跳动，最后3秒时靳潇开口说话了：“先送岑羽回去。”

　　到达小区门口后他比我还先一步下车，我刚跨下去他已经从另一边绕到我面前，还没等我把车门关上就拉着我往外走，来到林荫道边的一棵榕树下，路灯被繁茂的树荫挡在了外面，隔离出一小片灰暗的区域，靳潇在这里驻了足。

　　我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丝缕隐约的音乐声，是小区里大妈们跳的广场舞，这一带谁都能跟着那魔性的调子唱出下一句……然后我听到靳潇说话了。

　　“你会去吗？”

　　我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后点了头。

　　他还拉着我没放的手陡然加紧了力道，眼睛在阴暗里显得更幽沉，透亮的地方又更亮，目不交睫地凝视着我，“别去。”

　　我很是不解，“为什么？”

　　他压着嗓子加重了语气，听起来不容置喙：“我不要你去。”

　　“怎么了？”其实Lisa说的没错，在我这个年纪应对这类社交本来也是常有的事。

　　他没说话，却抓得我更紧，到了有点疼的地步。我忍不住挣动了一下，说话就说话，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逮着人不放生怕不被对方重视的坏习惯？

　　靳潇松开了手指，但没有完全放开，像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当，他用最柔软的指肚在那一截皮肤上摩挲了一下，算作一种安抚。

　　这个人难得的体贴却让我头皮一炸，被他摸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我以诡异的目光打量他，他移开视线，眼睛不安又局促地转了一圈，最后垂下眼帘低声说：“因为……因为……”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发热，说话支支吾吾，“我……我早晚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他不耐烦了，“除了这个你不能说点别的？”

　　我想了想，在肚子里斟酌了措辞，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无论你的原因是什么，我工作外的个人时间不应该被你过多干涉。”

　　他整个人一僵，当时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分明听到了，不然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于是我沉默了。

　　靳潇等了一会儿，在原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而后发出一声冷嗤，“你觉得我管得太多？”

　　“但你平时不都是这样管我的？”他咄咄逼人又喋喋不休，“我去哪儿，做了什么，和什么人吃了饭，有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言行……”

　　“你是公众人物，”我以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根本不值得被提出来，让我接下来的话像是一通没有意义的废话，“而我是你的经纪人。”

　　“我们不同。”

　　“你管我只因为这个？”他盯着我不放，手却缓缓松开了，语气也低落下去，“你总该知道……”

　　“我对你是不同的。”靳潇说。

　　我愣了愣，不自然地揉搓了一下手指，抬起眼睛去看着头顶的树杈说：“我知道。”

　　我当然了解靳潇，我了解他多年来对我养成的一种依赖和惯性，也理解这种情感的由来，更清楚这实际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我放任过他对我的感情滋长蔓延直到自己不愿承受的地步。

　　他侧过脸去抿住嘴角，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再开口时说：“那你答应我，不要去见那个陌生人，到剧组来探我的班好不好？”

　　我没有正面回应这个要求，只说：“我下个月会去看你。”

　　我们之间的空气顿时无声地凝滞了，只听到远方广场舞的音乐欢腾又雀跃，和眼前的气氛大相径庭，随即这种僵持被一道冷冰冰的语声打破了。

　　“那你不要来了。”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当晚凌晨两点靳潇发了一条微博。

　　第二天起来我才发现，手机里特意用来关注艺人动态的软件跳出来，尽职地提醒了我这件事，我点进去看到——

　　“27是块冰箱里的大木头！”

　　底下早就破了五位数的评论里有一大半都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27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