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南山》若望Johannes

51、第 51 章

　　我的生命真的要到尽头了么？现在我爱的，爱我的都好好的在我身边，我舍不得，初儿还未长大，还有一个新生命在我身体里孕育，我摸着自己的肚子，现在还感受不到任何灵气，如果姨母说的都是真的，我绝不会让瑾墨死，只是这孩子来的太不巧，若我能活到生产那日便好，若不能，只能让你陪娘亲一起走了，这件事不能让瑾墨知道，失去我还是失去我和孩子，无论哪一件，他都接受不了，而且定会阻止我，我打定主意，瞒住瑾墨，至少瞒住前三个月，我要守在他身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只是瑾墨呢？我才想到姨母说的另一段话，天君是假的！那瑾墨的父君？我等不到阿茶回来，一个人提了灯去寻他，夜晚的宫殿只亮着几盏微弱的烛光，守夜的宫人依在墙边昏昏沉沉的睡着，我到了乾坤殿外，里面很黑，没有掌灯，我摸索着走进去，踢到了一个酒瓶，我慢慢蹲下捡起来，举起灯笼向里面探去，瑾墨面容憔悴，醉醺醺的坐在桌子后面，他的周围散落许多酒瓶，我把灯笼放在门口，慢慢走到他身边，小心的环抱住他，此时的他就像凡间纸糊的小人儿，脆弱的一碰就碎，他的头抵在我的肩膀，黑夜里他的啜泣格外清晰，我捡起他丢在地上的信，就着门口那盏灯笼投射的微光，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为父无用，未能护住妻子儿女，结果你母妃流落凡间，你和梓熙颠沛流离。一切都要从数十年说起，那时我奉族中之命迎娶你母妃，继承天君之位，但我心系她人，继任之后我便去寻她，得知她已心有所属，我只好放弃，一人入了禁地静心修行，排除欲念，不料欲念被禁地蛇王吸入，我被囚禁多年，他则幻化成我的模样，利用天君之位为非作歹，许是他体内有我的欲念，所以才会对她如此执着。这些年，我亲眼目睹他屠凤族，伤萤妃，利用你和梓熙设计魔族，也害死了她。如今他计划毁天灭地，要放天火烧尽天下生灵，对为父松于监视，为父才得以拼尽全力，挣脱牢笼。他在禁地多年心智早已疯癫，天族大部分人早已被他杀害，你的兄弟也无一幸免。墨儿，你是我天族唯一血脉，为父要你重振旗鼓，阻止他，不要为为父伤心，你要记得你的责任和你的使命。为父这一生钟情一人，却终究是辜负，望你可以如愿。”“我们都错怪他了。”我轻声说，“在我印象里，父君是温润君子，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暴虐残忍，而我竟没有怀疑，都怪我，天族遭此大劫我却安然无恙，我要去杀了他。”瑾墨猛的站起来，他周遭因愤怒围绕着层层寒气，我急忙拉住他，“你现在去找他非但不能成事，还会辜负你父君的期望，如果牺牲你可以杀了他，我愿意陪你一起去，你身上还肩负着重振天族，拯救天下的重任，你父君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天下苍生，你还要替他守护，不能让你父君白白牺牲。他欠我们的，你，我，还有王兄，我们一定会向他讨回来的。”他身上的寒气渐渐消散，“夫君，你不是孤身一人，我和初儿都是你的亲人，你的族人，我们会在。”瑾墨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血红，我心疼的捧住他的脸，好像眼前这个人和那晚大雨里的我渐渐重合，他猛的把我抱在怀里，他身上的酒气围绕着我，我突然一阵反胃，我忙推开他，跑到一边，呕了几次只吐出了一些水，他有些慌，一边扶着我一边给我擦嘴，“娘子，怎么了？”“没事没事，夫君，我们回家吧。”我看着他，他看了看满地的酒瓶，还有地上的信，他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好。”
　　我和王兄为姨母办了葬礼，她不是魔族人，不能葬在魔冢，我们把她安置在了凤族旧址，希望她魂归故土。那日风很大，吹的我衣裙沙沙作响，王兄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送她最后一程，我看着姨母坟前未燃尽的冥纸，我说，“姨母一生执着终究是爱错了人。”“她没有爱错，她爱的人一直是他。”王兄答道，“王兄，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和姨母一样不得不躺在地下，你帮我护着瑾墨，好么？瑾墨也只剩我们这些亲人了。”“傻丫头，说什么呢？怎么会？有王兄在呢！”王兄笑着揉着我的头，我的嘴角上扬，是在笑，可是眼睛却渐渐湿润，“走吧，姨母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瑾墨还在等你呢。”王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静静站在远方的瑾墨，忽然有了想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
　　我们三人一同回了魔族，进了乾坤殿，瑾墨忽然对王兄单膝跪下，也不让王兄扶他起来，“王兄，这魔族之主的位子该物归原主了，本应在你回来时便还给你的，但是担心你身体不适不宜操劳，所以才等到今天。”王兄听他说完，扶了他起来，“这些年你为魔族所做的事我代表全族感谢你，但这个位置是你的，没有归还的说法，我虽回来了，你大可不必介怀。”“王兄，魔族终究是要交还给你的，而且天族还在等着瑾墨。”我说到，王兄看了看我们，“好吧，瑾墨你放心，我定会倾尽全族之力，助你去除奸佞，夺回天族。”王兄的手用力拍在了瑾墨的肩上，“嗯。”
　　今日是册封大典，王兄重掌了魔族大权，我们站在下面看着行册封礼的王兄，好多魔族旧部都来道贺，“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说，“对不起，娘子，我现在还不能陪你去南山，我……”我伸手堵住他的嘴，我笑着摇了摇头，“不要说对不起，我明白，我愿意陪你，直到最后。”他反握住了我的手，“嗯。”
　　册封大典后不久，天族就以我们在神魔之境杀害天兵为由，向我们宣战，王兄和瑾墨、沐渎他们整日在乾坤殿，我则留在寝殿给初儿做衣服，“公主，这些日子您都做了十几件了，歇歇吧。”阿茶抱着一堆布料进来，“初儿是男孩子，好动，费衣服，能多做些便多做些吧！”“那也不急啊，日后慢慢做吧。”我拿起做了一半的衣服，摸着柔滑的布料，“日后……”初儿跑了进来，抱住我的脖子撒着娇，“娘亲。”我把针线挪到一边，让他坐在我身旁，“娘亲最近总是陪着孩儿，孩儿高兴。”我摸了摸他的头，“娘亲也高兴。”他拿起我叠好放在床脚的衣服，“这是给初儿的吗？”“是啊。”“初儿可以穿上吗？”“当然可以啊。”我帮他穿在身上，“初儿喜欢吗？”“喜欢，不过初儿穿着有些大。”“那是公主做给小殿下以后穿的。”“谢谢娘亲。咦？这里为什么有一件这么小的衣服？”初儿拿起叠在最下面的衣服，我忙拿过来，“娘亲刚开始不太会做，所以先做个小的试一试。”“哦。”“去玩吧。”我拍拍他的小屁股，他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阿茶，你去看着点他。”“是。”我拿起那件小肚兜，上面绣着长命百岁，孩子，娘亲真希望你可以穿上它。我打开衣橱，把包裹拿出来，里面是我为瑾墨做的衣服，是绣着云纹的白色长袍，镶着天蓝色的边，我将那件给我们未出世孩子的衣服叠好放在里面，仔细系好，带着他们离开了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