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南山》若望Johannes

44、第 44 章

　　长合殿里，初儿在书房看书，木心立在他身旁，见我走进去，初儿放下书本向我跑来，我抱住他，“娘亲去哪里了？初儿好想念你。”“有没有用早膳？”“嗯。木心姐姐还逼我吃了好多菜菜。”他嘟起小嘴巴，委屈巴巴的看着我，“阿茶呢？”我问木心，“阿茶姑姑好像在房里。”我捏了捏初儿的小脸，“初儿，阿茶今天心情很不好，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好。”我牵着初儿的手走到阿茶房间外，“去吧。”我轻声说，我目送着初儿走进去，继续看着里面，阿茶失神的坐在床上，看见初儿先是一阵错愕，之后便眼神不住地躲闪，“阿茶姑姑，你怎么了，怎么不理初儿？”“小殿下，您怎么过来了，这里是奴婢的住所，您赶快回去吧，不然娘娘不见您，该担心了。”“阿茶姑姑是不是生初儿的气了？昨日初儿不该乱跑的。”“不，不，是我该死，差点害您被坏人掳走。”阿茶的眼泪又落下来，初儿伸出小手轻轻抹去阿茶的眼泪，“姑姑别伤心，初儿没事，是初儿自己不好，不怪姑姑。”阿茶把初儿抱在怀里，失声哭了起来，“那姑姑还会喜欢初儿，陪初儿玩，给初儿做乳糖酥吗？”“嗯，阿茶愿用一生守护小殿下。”“守护是什么？”“守护是一种契约，是一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和陪伴。”瑾墨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瑾墨拿出一块手绢替我擦干还挂在脸上的眼泪，“什么时候过来的？”“不久。”阿茶忙放开初儿，跪在地上，“王上，奴有罪。”“你虽有罪，但情有可原。”阿茶没有抬头，“初儿，走，咱们去用午膳了。”瑾墨招呼初儿，我扶起阿茶，“好了，与其把自己陷在过去的自责里，不如打起精神完成接下来的日子。今天是你轮值吧，木心已经替了你很久了。”阿茶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闪烁。
　　之后，瑾墨下了两道旨，第一道是：女官阿茶虽有失职之过，但念其忠心事主多年，免其死罪，罚奉半年。王宫内军统领颜术，监管不严，越矩犯错，着戴罪之身，以待来日将功折罪。第二道则是：女官阿茶，侍奉王后多年，今孤与王后特允其嫁与统领颜术，共修百年之好。
　　瑾墨在宫里给颜术选了一间房，一来作为他和阿茶的婚房，二来也方便他二人继续在宫中任职。我出面为他们置办了婚礼，大婚前一天，颜术等在长合殿外，我虽然意外但还是见了他，“颜术感谢娘娘为我做的一切，以前是颜术鲁莽，多次冲撞娘娘，颜术不敢请求娘娘原谅，但以后颜术愿以主子，娘娘马首是瞻，绝不忤逆。”颜术第一次向我行跪礼，“我只是顾念你和瑾墨的情分，又舍不得阿茶委屈，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但我要你保证，一生一世对阿茶好，用生命爱护她。”“娘娘放心，臣一定做到。”“起来吧，明天是大喜的日子，早些回去准备。”“是。臣告退。”
　　颜术走后，我找出了很久以前为另一个人准备的东西，去看了阿茶，阿茶正坐在镜子前出神。“在想什么？”我站在她身后，她想站起来向我行礼，我按住了她，“这是曾经我为一个人准备的嫁妆，里面是我的心意，你若不嫌弃……”阿茶忙接了过去，执意跪下，“阿茶明白，阿茶不敢取代她在娘娘心里的位置，阿茶此生能陪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是阿茶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今娘娘还成全了阿茶的心意，阿茶实在无以为报，唯有用这一生回报娘娘。”我扶起她，“你能幸福便好。早点休息，明天要漂亮的出嫁。”“娘娘……”
　　我离开了阿茶的房间，叫来了木心，“明日你陪阿茶过去，我在这里送送她便不过去了，你将她安顿好再回来。”“是。”“以后阿茶不能常在殿里，许多事情还需要你上心，难免辛苦些。”“奴婢愿陪在娘娘身边，奴婢不怕苦。”“好，你也去休息吧。”“是。”我回了寝殿，瑾墨还没回来，侍从来回说他和颜术在御花园，我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定是有许多话想说，也不在等他，上床歇了。
　　朦胧间，好像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许是瑾墨回来了，我没有睁眼，转身继续睡去，身旁的床榻凹陷了一下，有些沉重的气息在我耳边，伴着酒气和淡淡的药草香，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耳畔被他的呼吸弄得痒痒的，“瑾墨……”我想起身看看他，“不要动，我不碰你，我怕我没有分寸，弄伤你。”他的声音有些难过，“瑾墨，怎么了？”我试探的问，“我和颜术一起吃酒，谈了很多过去的事。”我不再说话，静静的听他说，“从我初见你，就打定主意守护你，给你幸福，不让你难过受伤，可是我都做了什么，因为我，害你家破人亡，害你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甚至差点害你一尸两命，我该死，或许一开始我就该抑制住那份感情，不该自私的闯入你的世界，让你尝尽苦楚。以前的你，明媚的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可是现在，你好久都没有开心的笑了……对不起，梓儿，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哽咽，我在他的怀抱里转过身面对着他，亲吻他的额头，擦掉他的眼泪，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我却再也睡不着，只能看着黑暗里他的轮廓，我早已不在怨你，你何必自苦。
　　我和瑾墨早早的起来，初儿也没有赖床，收拾整齐的等在阿茶房门前，吉时已到，颜术和花轿已经到了长合殿外，木心搀扶着阿茶从房里走出来，伴着鞭炮和祝福声，初儿站在我身侧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娘亲，阿茶姑姑要离开我们了么？”“没有，她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颜术伯伯是她的幸福吗？”“是啊。”“那父君也是娘亲的幸福吗？”“不，是你和父君才是娘亲的幸福。”我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我和瑾墨坐在正堂，两位新人为我们敬茶，我们送上祝福，之后我目送阿茶上了花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长合殿，瑾墨也过去了。“娘亲。”初儿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蹲下，摸了一下他的小脑瓜，“嗯？”“初儿听他们说，今天颜术伯伯那里很热闹，还有节目。初儿想去……”“可是那里人多，娘亲担心你的安全。”初儿眨了眨星星般的眼睛，“那好吧，初儿不去，留在这里陪娘亲。”“我带他去吧，我和颜术也算有同袍之情，正要去看看，你若放心，把他交给我吧。”我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一时没了言语，初儿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小大人的样子深深做了个揖，“初儿谢将军救命之恩。”沐渎蹲下笑着看他，“不谢。”我慢慢站起来，“沐渎哥哥。”他也站起来看着我，“伤可好些了？还未谢过你救了初儿一命。”“无妨。”“那日把你押送过去，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不必多说，个中缘由他都告诉我了。”我一时沉默，“你放心，我这次回来是要找寻逸寒，不会再做鲁莽的事。”我点了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他的神情有些意外，转即又恢复如常，“我带他去那边，晚些一定把他原原本本的给你送回来。”初儿回过来看着我，“那你便去和沐渎吧，早点回来。”“是。孩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