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神明[无限]》东山雾雨

33、碰撞

　　“这里的茴香酒也是一绝，配上独眼犀牛肉最合适不过。”

　　纤长的手指轻轻拢着剔透的琉璃高脚杯，轻轻晃荡，透明的酒液便漾出细密的气泡。乐言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举着酒杯，含笑看着坐在他下首的云溪。

　　云溪心不在焉地叉起一块犀牛肉，在嘴里慢慢咀嚼。

　　他善解人意地换了间安静的餐厅，暂时远离了那个尴尬的地方。虽然她脸上还是有些火辣辣的，但好歹恢复了基本的冷静，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之后要把弗蕾亚揪出来暴打一顿。

　　他们是在室外进餐，但周遭格外的安静，万象城的喧哗被翠绿的灌木丛和花树层层消解，直到这张摆放在柔软草坪上的长桌时，只剩下了轻微的啾啾鸟鸣和拂过耳侧的软风。

　　乐言坐在长桌的首位，下首两侧分别是云溪和那个叫白雪涵的女孩，另一名男人和王灏博依次坐在白雪涵旁边。云溪低着头默默地品尝着这顿价值30个龙栖石的午餐，除了总是感受到王灏博投来的视线之外，倒也十分惬意。

　　乐言寥寥吃了几口，便擦了擦嘴，放下刀叉，对着云溪说道：

　　“这几天事务繁忙，只能从徐军官口里打听你的消息。在副本里面没有受伤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我帮忙。”

　　云溪客客气气地回应了，没对他的主动示好表现出什么，只当他又在日常放电。倒是白雪涵眨了眨眼睛，撑着下巴看着她对面的女孩，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就是‘黑塔小姐’？”

　　她猝不及防地被酒呛了一口，顺手接过乐言递来的餐巾，捂着嘴哑声道：

　　“如果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哦……”白雪涵的声音细细甜甜的，让人想起脆桃的味道。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溪半晌，直到云溪都有些不好意思时，才张口说道：

　　“女，十九岁，进化能力F级，格斗技巧C级，肉.体强度D级，身上有两件特殊物品，其中一件是兵器，应该来自于深渊之匣，另外一件不明。身高168厘米，体重47千克，腰围60厘米，胸围82……”

　　“咳！”乐言连忙制止她：“差不多够了啊！”

　　说完又扭头去看云溪，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灰心，万象城也有木瓜牛奶卖……”

　　云溪的眉毛抽搐几下，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自从遇到乐言就开始变得诙谐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蛋疼：

　　“……谢谢。”

　　旁边的王灏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低下头捂着嘴，努力地憋着笑。

　　“啊，抱歉。”虽然嘴上这么说，白雪涵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歉意：“我只是习惯性地先简单探测一下，不小心顺嘴说出来了。不过我还以为，能从黑塔里走出来的人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云溪倒是十分坦然地耸了耸肩，说道：

　　“那的确是场意外，而我的确也只是个普通的新人。”

　　乐言说道：“她才进化多久，不用那么严苛要求她，每个人都是渐渐成长起来的。”

　　“好吧，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雪涵身旁的男人为她倒了半杯红酒，她抿了一口，说道：

　　“其实我知道，那不是意外，黑塔里面根本不会有意外，只有它的决定。”

　　云溪一滞。她的语气太过肯定和自信，显然已经认定云溪在黑塔中有某种特殊情况，只是隐瞒了。她以这种方式说出来，云溪甚至都没办法反驳，只能安静地听着她的下文。

　　“放心吧，每个人都有秘密，没人能强迫你说出来。我希望你能好好成长起来。我很担心，从一个F级世界里出来的人类能否真正激活自己的潜力，原生世界的经历真的决定了很多东西……”

　　乐言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皱起眉毛，神色稍稍严肃了一些。他说道：

　　“拜托——怎么连你也说起这种原生世界论？那只是个起点，真正决定人类走向的是今后的历练。况且你自己也没底气说这话吧？你可是出生在万象城里的人。”

　　“没错，但我在A级世界里呆了一年零七个月，B级及以下的世界不在话下。充满危险的环境才能最大限度地提升实力。况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她的语气倏地变得低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云溪。

　　“你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打破僵局的‘契机’！人类……”

　　“白雪涵。”乐言罕见地冷下脸，说道：“不要和她说这些。”

　　“你被迷昏脑袋了？她应该知道！”白雪涵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两人无声对视，空气中似乎隐隐有了火花。

　　半晌，她的语气稍稍软和了一点：

　　“你忘了我们的目标了吗……我们全体人类的目标，就是彻底压制异灵，让它们永远不能再伤害人类。你知道黑塔意味着什么，这是多久没有出现过的‘特例’？我们都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厮杀和两败俱伤，谁都不想再目睹亲人朋友死去，所以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找到突破口，让人类获得一场真正的胜利。”

　　处于这场争执中心的云溪终于说话了，她怔怔地问道：

　　“人类与异灵？异灵……不也是人类吗？”

　　气氛一下子陷入诡谲的沉默。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了，甚至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轻缓起来。那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的震惊，而是一种听到所有人都避讳不及的观点的惊惧。他们看着云溪，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但还是徒劳无功。

　　乐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隐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得发白。

　　夹杂着花树清香的暖风拂面而来，只剩下清脆的鸟鸣。最后还是白雪涵回答了她的问题：

　　“……当然不是。异灵不是人类，它们是因为末日而出现的低级生物。”

　　“但是异灵生前的确是人类啊……”

　　白雪涵的眉毛紧紧皱起，她身躯微微前倾，拉进了和云溪的距离。

　　“不要拿你在低等世界里形成的思维来想——异灵的大脑里有特殊的‘核’，这就直接导致了物种上的改变，从人类变成了异灵。它们不具备情感，而且狡诈、残暴，所有你能想到的劣根性都能在它们身上找到。最重要的是，它们充满了杀戮的欲.望，对人类虎视眈眈。只要有它们在，人类永远不可能和平。”

　　不是这样的。

　　云溪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在思想上与他们产生了什么差异。

　　她遍体生寒，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对异灵的了解，完完全全来自于宋时凝的启蒙，而她也从未对这些定义产生质疑，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

　　“……异灵和进化者是人类面对末日所产生的两个进化分支，所以，严格来说，异灵其实全部都是人类……身体已经完全被一种本能主宰了。而这种本能就是——猎食人类的本能……”

　　在宋时凝眼里，异灵就是人类，而且导致它们屠戮人类的是因为“本能”；而真正被大众认可的观点是，异灵是另一种低级生物，屠戮人类是因为主观的“欲.望”。

　　虽然两种观点都对异灵抱有强烈的敌意，但在本质上迥然不同。

　　——更直白地说，就是宋时凝直接将异灵放在了和进化者对等的位置上。双方虽然厮杀不休，但根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人类的两个进化分支。

　　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而且……持有这个观点的意义是什么？

　　云溪缓缓地打了个寒战，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连了起来，成为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而这条路径通往的地方是一片迷雾笼罩的未知之地，晦暗幽深。她好像被推着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宋时凝来EA2020032007就是直奔着启世录去的，现在想来，她是用什么手段才能找到启世录的位置？以及紧跟而来的莉莉和神秘斗篷人，在他们三人眼里，“启世录”其实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她拼死也要得到启世录的原因是什么，和她这种奇异的观点有联系吗？

　　因为启世录，云溪与这一堆朦朦胧胧的问题产生了莫大的干系。

　　她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云溪，”乐言看着她，笑意彻底消失了。他轻声问道：“你刚才的话是听谁说的？”

　　“没，是我自己误解了……”

　　尽管云溪脸上的失魂落魄太过明显，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众人还是没有追问下去。

　　“嗯，那就好。以后可千万记住了，不要弄错，知道吗？这个问题很严肃。”

　　白雪涵定定地看着云溪，眼神悄然变了，仿佛看见了什么极感兴趣的东西。

　　“如果是你说这番话，那就有意思了。是什么影响了你？黑塔吗？”

　　云溪连忙否认：“不是。”

　　她低下头，没再说什么。身边的男人又为她倒了一杯红酒。

　　见乐言和白雪涵都沉默了，一旁的王灏博说道：

　　“其实新人有这种观点也没什么，及时纠正过来就好。最笨的是执迷不悟、甚至还在这基础上有所动作的人，那简直是失了智了。尤其是这两年，有被异灵洗脑了的人类，直接上了法庭，被流放到了【时间牢笼】里。”

　　“洗脑？”云溪接着他的话问道。

　　“对，作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异灵勾结在一起，对万象城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毕竟万象城重建过这么多次，每次都是因为遭到了异灵的进攻。三年前审判这件事时，乐副团长也是陪审团的一员。最后他被判决流放到【时间牢笼】里，永生不得释放。【时间牢笼】啊，那可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去了都会发疯的地方。”

　　乐言点点头。

　　“这样吗……”云溪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那个人是谁？”

　　“呃……我想想。”

　　王灏博沉吟一会，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名字。

　　“宋瑞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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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脑子不太清醒，希望没写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