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小宫女》安子瑜

17、采莲逗鱼

　　“胡闹，若司徒仲那么容易就被拿下，他凭什么能逆转乾坤，问鼎天下？一切不过是对方设的局，宗锡竟真往里跳。”年约二十四五，清秀俊美，面蕴病容，周身气质华贵的男子忍不住拍案呵斥。

　　案几下方两侧各坐着一位装束奇异之人。左侧是一名年轻女子，身段窈窕，白袍素带，面覆轻纱，一双美目黝黑明亮，似能看穿世间一切。她额间一点朱红，流光溢彩，分外妖娆，即便装扮寡淡，也让人产生一探究竟的欲.望。右侧坐着的男子则恰恰相反，大衣红袍，金玉着身，方脸高颧骨，半张脸刺满诡异符文，显得极为渗人。

　　只见这诡异男子比年轻男子更气愤，他先是将石氏兄弟怒斥得一文不值，后起身请罪，道：“太子殿下赎罪，都怪臣没有管教好下属，竟让宗锡公子身陷囹圄，臣罪该万死！”

　　原来他就是引起乌靖之乱的罪魁祸首，太平.教教主木天纵，而坐在上位，愤怒又面带愁容的则是前朝太子，元氏余孽元启。作为前朝大国师之徒，木天纵一直是元启手中得力干将，他建立的太平.教明面上与元氏无关，实则一直受元启驱使，为起义势力筹集金银，拉拢人脉，收拢人马，直到元启势力小有所成，他才从暗处浮出水面。

　　本来乌靖这场戏就是吸引羲皇目光的一场戏，搅动江南局面，为元启日后所图打开局面，哪想定国后长居京城的战神皇帝居然弃城而出，亲自来到扬州，更没想到，元宗锡会冲动行事，直接栽到羲皇手中。元启倒不担心堂弟会吐露秘密，毕竟他所知有限，可……身负正统皇族血脉的只有他兄弟二人，他幼年奔逃伤了身子，健康堪忧，若堂弟再被羲皇斩杀，难免动摇军心，使一些势力摇摆不定。

　　不能容忍计划出差错，元启眸光渐深，道：“宗锡，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营救。”他拍板定论。

　　闻言，年轻女子终于开口，敬佩道：“太子殿下兄弟情深，朝夕佩服。只是宗锡公子被困岚山别院，别院又被羲皇围得水泄不通，恐强攻不得，不如将营救宗锡公子的事情交给我们九鸾山。”

　　双眸一亮，元启感激道:“九鸾山神仙手段，若有朝夕姑娘出手，宗锡定然无恙。启在此谢过。”他不顾身份，起身向女子行礼，女子哪敢当面领受，连忙侧身闪避。“殿下勿要多礼，营救宗锡公子，还需要木教主配合，还请殿下应允。”

　　“允。当然允。”元启连连点头，木天纵亦连表忠心，称愿为九鸾山打下手，万死不辞。

　　“既如此，我回山请师傅派弟子出山，我们潜入别院救人，到时教主开坛做法，只要能短暂将人员守卫调拨到羲皇身边去，我们姐妹就能安然救出宗锡公子。”言罢，叫朝夕的女子抱拳行礼离去。

　　其后，木天纵得太子元启示意，也安排相应事务去了。

　　…………

　　来到扬州的羲皇非常忙碌，各种接见应接不暇，不时还要外出巡视堤坝、城池、驻军，有时从早忙到晚，跟他身边转了五天后，玲珑终于歇菜罢工了，怎么也不起床，仗着羲皇宠爱耍赖到底。

　　“所以连帮朕更衣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身睡袍的司徒仲面无表情瞪着床上钟玲珑。

　　“啊，陛下怎么进来了？奴婢还没起床。”睡姿一言难尽，晨起时的玲珑头发似梅超风，褥衣似咸菜干，羲皇进来时，她正抱着被子成四仰八叉状。

　　“这就是朕的暖阁。”司徒仲言下之意，他想何时进来就何时进来。普通侍女随夜都要席地而睡，随时听候命令，他对眼前这丫头已经够优待了，不止有专属暖阁，还从不在夜里使唤她，没想到越发纵得她无法无天。

　　“可是、可是……”玲珑语塞，半天才吭哧出一句：“奴婢还没穿衣服呢。”在古代，女子褥衣就算衣衫不整了，她这身皱巴巴的内衣可算惊世骇俗了吧。

　　“后宫女子都是朕的，包括你，穿什么，穿不穿都无所谓，不过……想吸引朕，你还差点火候，小丫头。”他双臂环胸，黑色绸缎袍子微微敞开，露出精壮胸肌，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是狂放不羁。他用挑剔的目光审视钟玲珑，闹得玲珑不得不跟随他的目光审视自身，直到视线在某个部位停驻。

　　生气、抓狂，然后……委屈巴巴。她知道她是平胸，她是飞机场，可用得着当面鞭挞她吗？羲皇司徒仲，简直伤透了她身为女性的自尊心。

　　“我要喝猪脚汤。”对峙中，她突然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搞得司徒仲半天摸不着头脑。

　　“行，起来伺候朕洗漱更衣，让御膳房给你做。”司徒仲到底没放过她，言毕，不容置疑离去。
　　当天钟玲珑不曾赖床成功，照常伺候皇帝洗漱更衣，用膳后，皇帝离去，竟大发慈悲留她在别院驻守，到底给了她休息时间。

　　“姑娘，陛下离开时让您在别院休息，是不是不应该擅自离开啊！”望着变换装束的玲珑，小蓉怯怯劝道。

　　“哎呀，小蓉，难得来一趟扬州城，怎么能不出去见见世面？女人非得一辈子困在庭院深宫中吗？这次机会难得，我们悄悄去，悄悄回，不会有人知道的。”天青色衣袍上身，系好头上纶巾，玲珑一本正经哄骗道。

　　“可是三喜公公不许您离开陛下身边。”

　　“那是在夜晚，我们天黑前就回来。”

　　“可、可是……”

　　“哎呀，你要不想出去，我就自己出去，正好你留下随机应变。”

　　“不行！”小蓉带着哭腔，第一次坚定表达想法。“上次陛下遇刺，奴婢没能跟在姑娘身边，已遭到三喜公公责罚，这回再不能离开姑娘了。”

　　“什么？三喜子居然敢罚我的小可爱，看我下次不给他点教训。”玲珑get到的重点极为与众不同，气得小蓉想打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肯定不再甩开你，这次不就跟你说了我的计划吗，你到底走不走？”玲珑无奈求饶。

　　“如、如果姑娘非去不可，那小蓉也去好了。”最后好孩子小蓉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两人丫头与公子，搭配极了！

　　若在宫里，玲珑想出紫薇宫都不容易，可换在扬州，侍卫们并不都是皇帝身边亲信，对玲珑的重要性也不甚了解，只知道这位宫女是皇帝身边红人，总管别院事务，她想出别院，自然无人敢拦，至于知道玲珑之事的，都忙着自己手头事，根本没顾得上注意她。可以说，玲珑正是钻了其中空子，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离开。

　　…………

　　“哇塞，要不要这么热闹，古代就有这么繁华的商业街了吗？”从岚山别院而出，玲珑带着小蓉一路晃荡，很快顺着人群找到繁华之所。

　　只见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各色招牌迎风招展，铺外或有小二、或有掌柜招呼，沿街摆摊的百姓纷繁，穿梭其中的客人亦如织如流。

　　“喏，这个给你，再给我画条龙。”玲珑将做好的老虎糖画递给小蓉，转身向师傅提新要求，直吓得老师傅面容惨白，惊慌不已。

　　“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哪敢画龙，再说，公子也不敢吃呐，小心惹来祸事。如今皇帝驾临扬州城，正需小心谨慎。”

　　哦，明白自己无心之失再度戳到封建社会的敏感神经，玲珑连连摆手，装作惊恐样，道：“是在下唐突，老师傅别当真，玩笑，玩笑而已。给我来只兔子就好。”

　　老师傅点头行画，不再言语，罕怕惹上祸端。

　　两人对话，倒让楼上几人看在眼中，其中一人冷笑道：“前朝从未有人因言获罪，圣祖皇帝在位时，更是广开言路，从谏如流，哪像如今皇帝……”

　　“嘘，五弟慎言，我等还有任务在身，不要节外生枝。”带头者出声阻止，那男子果然禁声。

　　看看日头，第三人悄然开口，“大哥，时辰到了，老三老四也该回来了，不知是否探查到别院兵士轮值情况。要能找人打探到里面情况就更好了。”

　　“是啊，有情报更方便我等行事，不过我等主要任务是打好前瞻，行动有九鸾山负责，石家兄弟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必不能小觑当今皇帝。老二、老五，答应大哥，没有切实把握前，不要轻举妄动。”大哥怕自家兄弟年轻气盛，步石家兄弟后尘，因此不断敲打。

　　“是，大哥，咱们知道轻重。”两人应承。兄弟情义，溢于言表。

　　不久，包间门被推开，两位衣着朴素，状似普通农户的汉子入内。两人先是谨慎关门，后来到桌前汇报。

　　“大哥、二哥、五弟，我俩在别院外潜伏了三天三夜，基本摸清了别院值守情况。别院外围分双值三轮，即采取御林军、黄龙卫交叉值守的方式，子时开始御林军巡查一回，子时一刻黄龙卫巡查，依次类推，三个时辰一换班，因为双方是分别换班，所以交接班时几乎没有漏洞。”

　　两人的汇报让带头大哥脸色越发难看，没有漏洞怎么救人？“那么内里呢？探到什么没有？”大哥接着问，毕竟九鸾山有神仙手段，也许自能找到潜入别院之法。

　　可惜，面对大哥问询，两人相顾无言。严密的外院尚且无法突破，怎么会了解内院情况。

　　“有一个信息倒值得关注 。”老四沉吟半晌，突然开口。一时间惹所有人瞩目。

　　“我注意到，除了皇帝銮驾每日进出，官员、世家入内朝拜，再就是送食材等物的人能够进入内院，我本想着要不要装成送物之人，入内窥探一番，没想到今日发现两位内院之人出来。打头的做寻常书生装扮，不过据我观察应该是个小太监，身后还跟着个不善言辞的小宫女，两人应是受驱使出来采买，我们要不要绑了他俩？”人员失踪，肯定会打草惊蛇，他不敢擅专，因此才回来禀报兄弟。

　　“倒是机会。”大哥肯定道。“就是不知他们身份为何？若是底层小太监小宫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暴露了我们行踪。”

　　“这样，若是采买，必然不可能只出来一天，明日你俩盯着他们，一出来就找个机会结识，徐徐套话，不知道的也以利诱之，让他们为我们打探。”

　　带头大哥定下计划，其余兄弟应声，筹备起相关计划。至于玲珑还不知自己被盯上，正带着小蓉游湖泛舟，采莲逗鱼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