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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徐初雪命人在前庭的煦初堂置办了接风洗尘的筵席,遣退了王府侍女,只留了由她带过来的钟婆婆与阿青侍候。

      她亲自替徐司徒斟了酒,清清淡淡地笑道:“父亲一路辛苦,请父亲满饮此杯。”

      徐祯卿蹙眉望着那盏清澈的酒,也不端起,过了许久方开口道:“我儿在王府待着如何?殿下对你可还好?”

      徐初雪顿了顿,笑着实话实说:“殿下说我堂姊尸骨未寒,父亲急于将我送来,有些不近人情,便命我替阿姊守孝三年。”

      “够了!”徐司徒才端起酒杯的手又重重地放了回去,阴鸷地斜睨着女儿,“齐王这样说,你便这样做了?往日里你的聪慧都去哪儿了?”

      此事他年前便已知晓,只是没想到过去这样久了,竟然还是如此局面。他这总是最有主意的女儿,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竟是半点办法也无!

      “如此说来,你还未得齐王宠幸?”他又阴沉沉地问道。

      “主翁息怒!”钟婆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有些发白,却仍大着胆子替主人辩解,“女公子年纪尚小,脸皮薄,如何是齐王殿下的对手?况且那沈大司马家的王妃也不是吃素的……”

      “婆婆不必替我辩解,是我自己愿意这样的。”没想到徐初雪却直接拒绝了她的好意,而且还能笑得一派清冷淡雅。

      徐祯卿愕然地愣了几息,一时倒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了。事实上,他这幼女的心性自小便有些孤拐,与其他姊妹明显不同,却又实在是个有见识的。

      他其实并不舍得将她送来齐地做一个区区的孺人,少帝尚未大婚,她的出身、相貌如何配不得皇后之位?只是,族中已经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他也是抱着她定有本事笼络住齐王的心,压制住沈家女公子,才做得这样决定。

      错失了柳家的皇后名分,有朝一日他给她更尊容的徐氏天下的公主之尊,不是更好么?却不曾想至今是这样的局面,而且还是她故意的!

      倒要听听她有何理由!

      “阿翁替女儿想想,凭什么得齐王殿下的宠爱?”徐初雪自顾饮了一口酒,轻轻笑起来,“美色?女儿年纪这样小,王妃却正值青春,齐王除非眼睛瞎了。利益?沈司马手握重兵,徐司徒您有什么?朝臣?人脉?那也是陛下的朝臣,陛下的人脉!齐王岂会在意?”

      皇帝的人,他要来何用?

      徐初雪继续幽幽说道:“阿翁与姑姑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羞辱齐王,早就将他得罪狠了。女儿踏入齐地这样久,还没被他处理了,是女儿命大,够聪明。您想想初雲姊姊吧。”

      这一番话,扎心了。

      尤其是最后,徐司徒心中不由一凛。

      “女儿只是想要活着,”徐初雪徐徐转过头来,放空的眼眸愣愣地盯着她的父亲,哀哀叹道,“至少,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替父亲完成心愿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徐司徒心里翻起千层浪,手里紧紧握着酒杯,踌躇良久,一饮而尽,却到底不是滋味。

      地上跪着的钟婆婆与阿青早就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一动不敢动。多希望她们没长耳朵啊,这样的女公子简直不是她们印象里的那个柔弱的小姑娘。

      空气仿似凝结了,暖春的夜竟比冬日的早晨还要冷。隔了许久,徐祯卿清了清似乎被冻住的嗓子,哑然说道:“我儿……有何良策?”

      徐初雪望着他眨了眨眼,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您看到了,如今女儿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但是能保多久,能否保到替父亲大人完成心愿的那一日,便要看您的了。”

      “此话何意?”

      听她说得这样艰难,能活着已是不易,还能有达成心愿的那一日么?

      “阿翁忘了,王妃有了身孕,待生下世子,早晚是要回京都的。”徐初雪眸中的星星点点愈来愈亮,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妃启程回京之际,便是女儿出头之时。”

      是啊,沈荔的女儿先生了儿子又如何?注定是个卑微的质子!他久不在齐王身边,如何能有父子之情?

      徐祯卿眸中亦是一亮。

      到时这沈家的王妃也不在齐地,那齐王身边便只有他女儿——两地分隔,遥想思念哪有日夜相伴,耳鬓厮磨来得牢靠,来得长久深情?到时,他的初雪再替齐王生个一儿半女,哪里还有京中的质子什么事?

      最终,谁做世子,谁做王妃,还不一定呢……

      “所以在此之前,女儿只能蛰伏待机,以求自保。先得了殿下的信任,王妃的信任,尤其,要让王妃平安诞下世子。”徐初雪继续说道。

      徐司徒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一双被细纹包裹的老眼炯炯有神,不由喃喃自语:“我儿说得有理……”

      徐初雪微垂臻首,勾唇一笑。看起来,她这急功近利的父亲总算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只是他的“心愿”对她来说何其可笑?凭他的能力,能不能成事尚不好说,她若真能笼络住齐王,她的公主之尊与她儿子的太子之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儿又要如何得了齐王的信任?”徐司徒被这女儿说得有些意动。

      徐初雪深深一叹:“阿翁和姑姑少与殿下为难,便是保全女儿了。至于殿下的信任,女儿自会一点一滴去争取。”

      “哼,为父哪里为难他了?哪里又敢为难他齐王殿下呢?”明知她的话戳中了要害,徐司徒也不会承认自己确实为难了齐王殿下的,口中嘟囔道,“这回,为父还奉了陛下之命,来替他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呢!难道还不能待你好点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徐初雪等得便是他这句话,主动替老父亲斟满了酒,笑眯眯地说道:“父亲有此心,女儿十分感激。说不得,这便是个机会呢。”

      “哦?”一无所知的老父亲扬起了眉梢。

      早有盘算的女儿点了点头:“这次殿下与王妃遇刺一案若是能办得完满,于父亲而言,也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夜幕低垂,美酒佳肴,父女久别重逢,自有无尽的话要说。齐王殿下与王妃早就吩咐了,不会有人来打搅……

      ——

      徐司徒与郎廷尉办事十分利落,第二日他们便兵分两路,一个去往停尸的义庄调查刺客的尸首,一个奔赴出事的昆仑镇,试图探寻那些人的来龙去脉。

      还真别说,昆仑镇那里真被徐司徒挖出了些“货真价实”的东西。而京都廷尉司出身的验尸官似乎也比齐地的仵作要厉害一些,一番操作后,竟从死者的牙缝里掏出了一粒粒包裹着毒-药的蜡丸。

      唔,这样一来,线索便多了。

      郎廷尉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册卷宗,徐司徒命人一把火烧了那些已然腐朽的尸体,便要告辞打道回京都了。

      “殿下,此事下臣会一五一十地上呈陛下,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请殿下与王妃放心。”徐司徒拱手揖礼,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心悦诚服。

      柳晏亲自将二位大人送到了城门口,敛眸轻笑:“那本王就等着陛下的旨意了,这里先谢过司徒大人。”

      “殿下客气,”徐司徒摆摆手,老脸上的笑意终究有些不够自然,轻咳一声,迟疑着开了口,“小女初雪年幼无知,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殿下宽宥一二,闲来恳请王妃多多教导。”

      哎呀,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司徒今日的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哪像平日里那鼻孔朝天的德性呀?

      莫说躲在马车里的沈嘉要怀疑往常阿翁与柳晏口中的司徒大人到底与这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便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柳晏都不由自主地挑了眉。

      “徐孺人有礼得很,哪里会有不周之处呢?徐司徒多虑了。”柳晏便也只好客气地回道。

      如此一来二去客套了一番,总算将这两尊大佛给送走了。柳晏眯眼望着他们走远,便跳上马车躲回了车内。

      “徐孺人小小年纪,笼络人心的本事倒是不小。也不知那日说了什么,她那老狐狸似的父亲竟这般听她的话了。”沈嘉闲闲地说道。

      “嗤,老狐狸便算了吧,小狐狸也许是真的。”柳晏不屑,轻嗤道,“他那女儿怕不是将他卖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便好。”

      不管她用了什么方法,找了何种好处吊她老父的胃口,只要做到了他先前交代给她的意思,便还算是中用之人。暂且留着她又何妨?

      “就怕她将你也给卖了。”沈嘉睨了他一眼。

      柳晏凑过去靠在她肩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中光彩熠熠,轻轻笑道:“她的企图如此显而易见,权衡利弊之下,卖了她阿翁也不能卖了我呀。王妃是担忧我,还是心中吃味?”

      “又自作多情了不是?”沈嘉不理他,兀自别开眼去,“能给她尊位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柳晏才不理她的嘲讽,逮着空便在她唇边偷了一个香吻,继而得寸进尺地抵着她的唇,喃喃低语道:“她若觉得我那大侄子靠谱,便不会任由她父亲摆布,千里迢迢到齐地来做什么孺人了。”

      这个姿势很危险……

      沈嘉往后躲了躲,柳晏却不打算放过她,愈发欺上前来,大手掰过她的脸颊,一下下啄吻起来。

      “你疯了。”她终于忍不住低声斥道。

      这是在马车里,而且她还怀着身孕!

      “哎……”柳晏懊恼得沉沉一叹,将头埋在她肩窝处,闷闷地说道,“真是忍得辛苦……”

  • 作者有话要说:  塑料父女情VS塑料夫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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