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5、牛刀小试

　　中午刚过，浦南图书大厦的展厅内已经人头济济，但是，很多人堆积在靠近门口的海晨社展位处，东岭社展位周边还是门口罗雀。离讲座开始还不到一个半小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焦灼地等待着。
　　“海晨社真是放大招了，竟然找了演员cosplay，刚刚我去厕所的时候，正好路过化妆间，演员们都已经化完妆了，巨夸张。”洪伟向李一帆围过来，以警告的口吻说。
　　“一本悬疑小说要弄得这么夸张？当是动漫展啊！”站在一旁的贝林琪插话。
　　听到贝林琪的回应，洪伟更换成一种作壁上观的口吻：“人家有地利优势，作家又知名，我看咱们这回要凉凉了！”
　　一旁的李一帆听而不闻，神情肃然，内心已经忐忑起来：“这样不行，召集发行，想办法，必须把人吸引过来。”作为专业发行人员，在同行竞争的场合下，不能聚拢人气，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了。
　　贝林琪看到海晨社的火热阵仗，又转头看看《莜然所在》冷冷清清的发布会现场，竟然心中也升起一阵凄凉。不知从哪儿来的侠女英气，让她自告奋勇地大声叫道：“我们得吸引观众，阵仗上不能输！大家想想办法！”
　　工作人员们都转过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期待着贝林琪下一步能爆出什么金句。
　　林娇拉拉贝林琪的袖口：“琪琪，别逞强。”
　　“这个时候了，能有什么办法！就靠穆尘老师美色吸引读者吧！”这话听起来是讥讽，但也不无道理，洪伟做过穆尘的发布会，他知道穆老师的魅力，知道粉丝的力量。
　　贝林琪不管他们的闲言碎语，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心里想着：“任燕是我的大学室友，我不能让自己朋友的书被冷漠对待，任燕一定希望自己的图书被更多人看吧！我不能让发布会现场和她的人生一样清冷。况且，我现在身为东岭社的一员，怎么说都有责任把本社的书推销出去，所有办法都要试一试！”
　　不远处，李一帆与几个发行围在一起，商量着对策，贝林琪灵机一动，便大步走向李一帆，边走边大声说：“我有一个办法……”。
　　一位中年大叔回头看看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新员工靠边站，这儿忙着呢，别添乱……”
　　“新员工才有新主意，你们有更好办法吗？”贝林琪毫不示弱地切断他的训斥。听到她的诘问，中年大叔哑口无言。
　　李一帆一笑：“好，你说说！”
　　贝林琪走到李一帆跟前，坦然说：“围着海晨社的都是喜欢悬疑题材的读者吧，所以我想……”边说边挥手，大家又重新聚拢了过来。
　　贝林琪献出自己的计策后，大家都很狐疑，不敢说赞成，但此时确实是无计可施。中年大叔又一脸嫌弃地说：“天方夜谭，你看看时间，都这个点了，上哪儿找画家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而且我可以找帮手！”贝林琪自信的回答。
　　“你能找到人？”李一帆问。
　　“当然。”
　　“好！没时间多想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大家脱衣服！”李一帆如临大敌般命令道。

　　***

　　浦南大学女生校舍302宿舍，苏宁溪躺在床铺上，正准备在宿舍享受悠闲的周末；而大学附近的一个出租房内，已经工作的李雯雯梳妆打扮着，约好了与新交往的男朋友见面。
　　苏宁溪手机铃声响起，划开接听，是贝林琪打来的：“小溪，十万火急啊！你赶紧带上雯雯，速来浦南图书大厦。这地方离咱们学校近，二十分钟内赶不到，我弄死你。别问为什么，没时间问……”
　　“奥，可是……”
　　“赶紧过来，我就在《悠然所在》海报这儿等你们。对了，别忘了，带上画笔……”说完，一阵嘟嘟声响起，贝林琪挂了。
　　苏宁溪睁睁惺忪的睡眼，一头雾水。但也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联系李雯雯。李雯雯从来是友谊第一，情字第二，便不犹豫地取消了与男朋友的约会。
　　两个人虽然都对义务劳动相当排斥，但听说是与《莜然所在》有关系，又听得出贝林琪心急如焚，便只能火速增援了。
　　苏宁溪和李雯雯赶到后，被贝林琪拉进展厅边上的一个休息室内，贝林琪宿舍三人和李一帆，以及诸位发行们都挤在里面。休息室不大，中间摆放着一张米色的桌子，桌子铺满了白色的T恤，还有很多绘画工具。
　　“这能行吗？”洪伟面露难色。
　　“不试试怎么知道？”贝林琪反问。
　　“这里交给你们了，走，出去把图书重新码堆，弄个震撼的！”李一帆干脆利落地说完，就拉着洪伟以及其他发行同事出去了。
　　“李师兄好帅啊。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苏宁溪犯花痴。
　　“收起你那色眯眯的眼睛吧！”贝林琪嘲笑她，然后又立即正色：“听我号令，是这样的，咱们来翻一下《莜然所在》，看看有没有能画出来，能吸引读者的故事。好，开工了！”。
　　苏宁溪和李雯雯无奈对视一眼，翻开了图书目录。
　　“这个吧？整本书就这个故事温馨了！”李雯雯指着其中一篇文章《迷途》说道。故事讲述的是，小女孩在森林中迷路，巧遇流浪小狗，两人最终到达神秘乐园的故事。
　　“就这个！”贝林琪斩钉截铁，“我构图，雯雯线描，小溪上色！”
　　话音落下，三人火速上手，准备大干一番。
　　休息室外，李一帆也没有闲着，带领大家重新码放了书堆，最后摆成了一个帆船的样子，此外还把之前社里活动做的物料和海报重复利用，增加展厅外面的广告摆放量，想着让靠近图书大厦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东岭社要在这里有一场大动作。
　　***
　　13：30，离开场只有半个小时。
　　图书大厦人流攒动，流量已经到达峰值，人气爆棚的讲座使平时无人问津的图书大厦门庭若市。
　　洪伟已经来催过几次了，贝林琪她们还在急着给画作上色。
　　13：50，离开场只有十分钟。
　　人气爆棚了！东岭社讲座的台前已经坐满了热心观众，按照往常的情况，这已经算得上很好的状态了。但是，相比较人满为患的海晨社，东岭社确实逊色了很多。海晨社的cosplay表演虽然加入了很多夸张的成分，但看得出其用心之处，创新所在，看来海晨社早有准备，拼死也要压过东岭社的风头。
　　通往里面的过道被观众围得水泄不通，直接影响了东岭社的读者流向。
　　13：55，离开场只有五分钟了。
　　李一帆坐不住了，洪伟等几个工作人员也已经站在桌子周围，大气不敢喘地等待着，生怕稍一出声，就打断了三位姑娘的创意。众人围观下，贝林琪完成了最后一笔。
　　十位工作人员，按照个头大小，依次领取了衣服，在李一帆和贝林琪的带领下，马不停蹄地赶往活动现场。
　　贝林琪指挥他们按照由矮到高的顺序升降排开，站满了从海晨社展位到东岭社展位的过道。白T恤上的漫画，充分发挥了自己专业上的绘画优势，诙谐有趣，鲜艳明丽，而且故事层层递进，颇有代入感。
　　“这一招能行吗？”几个工作人员看着白色T恤上的涂鸦作品，满心疑惑地小声嘀咕着。
　　13：58分，漫画有效果吗？大家屏气凝神。
　　门口的一些小孩子首先注意到这些漫画，于是硬拉着家长过来。也许是喜欢推理题材的缘故，竟然很多年轻人也对画作产生了兴趣，一排一排地涌向东岭社的展位前，而漫画尽头是一艘用书码成的帆船，造型景致，很多人掏出手机，将眼前的景象尽揽于自己的相机之中。
　　没一会的功夫，东岭社的读者数量就慢慢超过海晨社了，贝林琪最后使出的大招真的凑效了。
　　三个女孩甚至击掌庆祝。李一帆嘴角上扬，心中暗暗地表达着对贝林琪的赞许。
　　***
　　没有时间庆祝了！
　　两点钟！活动开始了。
　　发布会由穆尘主讲兼主持。
　　当穆尘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被吸引过来的读者，就再也无法挪脚离开了。穆尘的英俊潇洒，让在场所有年轻女子着迷，而穆尘的讲座，从作家创作初衷到创作过程，最后升华的创作感悟，让所有观众动容。
　　很多因为欧阳弼来到浦南图书大厦的读者，似乎也早就忘掉了此行初衷，他们陶醉于穆尘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又为《莜然所在》感动流着泪。
　　贝林琪、苏宁溪和李雯雯也认真听着穆尘的讲座，共同想起了同窗四年的室友。
　　讲座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突然的一声嚎叫打破了穆尘悠扬的演讲。
　　“你们要对我女儿负责啊！”一个衣衫褴褛的大爷嚎叫着，傍在身边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农村妇女。两个人一唱一和：“我的女儿命怎么这么苦啊！”
　　就像平静的水面扔进一颗石子，会场立即安静下来，大家同时转头，齐刷刷地看向哀嚎着拥向发布会现场的人。
　　“我的女儿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今天你们要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闺女不能白死了。”老大爷圆睁怒目，一边哭喊着，一边用手指向演讲台。
　　女人大叫：“可怜的小燕啊……”
　　“任燕的父母！？”贝林琪、苏宁溪、李雯雯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实际上，任燕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到自己的家庭情况，任燕的父母也从来没有来过大学。今天这表现，看起来是有极大的冤屈了。
　　事出意外，保安们以为活动快要接近尾声，就放松了警惕。
　　李一帆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几个同事阻止这对老夫妻，安保人员也随之做出反应。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位老人被拉了出去，但是现场开始躁动了。很多媒体记者开始把镜头齐刷刷朝向被拖走的老夫妻。
　　唯独穆尘还是悠然地讲述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穆尘的声音泰然自若，自带降压功能，很快会场又慢慢地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和严肃。
　　讲座结束了，读者问答环节开启。
　　“穆尘老师能解释一下，刚才老人怎么回事吗？”一位记者模样的人抢先提问。
　　穆尘面无表情：“今天是图书的发布会，与本书无关的问题，我都不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