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41、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
　　离19点还差一刻钟，浦南大学阶梯教室内，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周老师的公开课可火了，这要不是我利用美色，让学弟给我们占座，我们连站的位置都没有！”苏宁溪趴在贝林琪的耳边说。
　　此时，她们两个坐在第四行靠左边一列，被几个年轻男生围绕着，苏宁溪身边的师弟不时羞涩地看看贝林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贝林琪直接无视，她满心里都是穆尘的事情。
　　其实在进教室之前，贝林琪跟苏宁溪约了晚饭，分析了穆尘的版权纠纷事件。
　　“如果谢安之抄袭了周教授，那周教授直接告作者就好了，为什么告东岭和穆尘呢？难不成穆尘根本就知道是抄袭的，还要出版？”苏宁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么做对穆老师没好处啊！”贝林琪坐在阶梯教室，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穆老师如果要出版直接找周志军不就完了，为什么找谢安之的，挂周志军的名字肯定要比谢安之好卖啊！作为畅销书编辑穆尘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是谁欺骗了谁呢！”
　　突然一阵掌声打断了贝林琪的思路，19点整，周志军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教室，走上讲台。
　　“呦，这么多人啊！谢谢大家捧场！”周老师温和地说，于是又引来了一阵喝彩。
　　贝林琪上学的时候就知道周志军的大名，也跟舍友们听过几节他的课，虽然讲课内容风趣幽默，但是贝林琪不喜欢历史，对古人也没什么兴趣，后来就没再去了。
　　周老师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温文尔雅，贝林琪想起来其实上学时候蹭周志军的课，有好大原因是冲着周老师的颜值，他是历史系第一大才子，人又很帅，好多人都着急看周老师庐山真面目。
　　周老师本次讲座主题是“唐朝诗人的科举路”，他先讲述了唐朝的科举制度，然后把陈子昂、贺知章等人的出仕入仕的故事与他们的诗歌作品结合起来，讲他们的高光时刻，又讲他们的意兴阑珊，学生们时而爆笑，时而忧伤沉默，整个阶梯教室沉浸感十足。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苏宁溪不住点头称赞，“怪不得周老师的课人气爆棚，这种帅气的中年学者，真是人见人爱！”
　　“花痴！”贝林琪白了苏宁溪一眼。
　　不过贝林琪也不得不承认，课堂上的周教授确实是熠熠生辉，谦谦君子风度，按照经历和学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诬陷他人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穆老师不是工作失职了？”贝林琪显然不接受这个事实。
　　不知不觉已经九点了，周老师课程完毕，谦和地问大家有什么问题。
　　虽然贝林琪把手举得高高的，挤在学生中间也没什么优势，但是周志军不知道为何一眼看到了她。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伴随着其他同学失望的叹息声，贝林琪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周老师，请问您看过一本叫《还你一个盛唐》的书吗？有评论说书中内容抄袭了您的讲课内容和研究成果，请问您怎么看？”
　　贝林琪说完，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周志军也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提这个问题。
　　“这位同学，阅读范围还挺广泛的，但是我希望你们年轻人在看书的时候要学会甄别。现在图书市场有很多乱象，滥竽充数、东施效颦的大有人在。但是面对抄袭行为我们要零容忍，原创作品凝结着作者的心血，如果被人随意剽窃而且还用作商业用图，是对读者的欺瞒，最终伤害的是整个社会的信用体系……”
　　周志军说的义正辞严，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贝林琪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这随意的一个问题给自己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并且险些毁了穆尘的职业生涯。
　　***
　　听完课，贝林琪辞别了苏宁溪打车回家，她没有进自己家门，而是直接绕到了穆尘家。
　　“今天就要问清楚……”贝林琪盘算着，按了门铃。
　　可是好一会也没有等到开门，再看看整栋楼都没有灯光，估计穆尘真的不在家。
　　贝林琪满怀心事回了家，然后边吃着林荫准备好的水果，边阅读涉事书籍《还你一个盛唐》。
　　“嘿嘿，别说这本书风趣幽默，还真适合打发时间，确实跟周老师的讲课风格有点像呢！”贝林琪心中嘀咕着。
　　这本书本来就不厚，其中又夹杂了漫画插图，贝林琪翻完整本书只用了两个小时。
　　“胸中自有万古，眼底更无一人！”贝林琪低吟着，合上书本，竟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接着琪琪又开始在网上搜集周志军的资料，都是各种的吹捧，而谢安之只是浦南师范的一个助教老师，除了师范大学官网介绍，就没有其他信息了。
　　凌晨三点，贝林琪熬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今天去跟穆老师问个清楚！”贝林琪走出家门，边戴上电动车头盔。贝林琪思考得太过专注，没见到她前面一辆车打着双闪。这时候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大闸蟹”。
　　这时候，贝林琪才看到了穆尘的汽车，汽车车窗也慢慢摇了下来。
　　从印厂分手，她已经几天没有见到穆尘，知道穆尘出了事情，又没机会跟他碰面，早就心急如焚。现在穆尘送上门来，贝林琪自然一阵欣喜。
　　贝林琪快速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穆老师……”贝林琪本来是想埋怨穆尘为什么不告诉她情况，但是看到穆尘那张表情严肃的脸，就把埋怨的话咽了回去，“你怎么有时间等我啊！”
　　“嗯，有些事情！先去社里吧！你上微博搜一下‘周志军’，看看新闻，一会需要跟社里交代。先把安全带系上。”穆尘说完，就发动了汽车。
　　贝林琪一阵懵逼，打开了微博，搜索“周志军”。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真的吓了一跳。
　　有一条视频已经冲上热搜了，题目是“周教授与美女学姐痛批抄袭图书”。
　　琪琪打开视频竟然是她昨天听课时候的提问部分，被人直接录下来发到了网上。
　　其实琪琪提问的没有问题，周志军回答的也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话题的引导上。
　　发布视频的人配文是：周老师讲座结束后，浦南大学学生提到抄袭图书《还我一个盛唐》，周老师义正辞严驳斥抄袭行为，真是大快人心。
　　这个视频被网友们解读为：美女学生指控抄袭图书，周志军教授大义凌然。
　　“这什么鬼啊！”贝林琪被网友的评论震惊了。
　　其实《还你一个盛唐》是一本小众的图书，这个所谓的“抄袭事件”只限于社内的人知道，周志军教授也没有把事情公开。但是贝林琪这无心插柳，导致《还你一个盛唐》被网暴，豆瓣评分已经下降了两分，且多了很多一星恶评。
　　不过看转发势头，这还只是个开始。
　　“我不是这个意思！”贝林琪大叫。
　　穆尘专心开车，根本没有理会贝林琪夸张的反应。
　　“这些网友断章取义啊！”贝林琪看穆尘一言不发，有一丝心虚。
　　“怎么想到去听课呢？”穆尘终于开口道。
　　“还不是你，都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查了。穆老师，要不你跟我透个底，《还我一个盛唐》是原创的吧？”
　　“要不我把给社长的情况说明也给你一份。”穆尘这句话是带着气的，因为这件事没完没了地发酵，而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或者说是不相信小作者，穆尘受够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态度，刚听到贝林琪怀疑的口吻，自然有了火气。
　　贝林琪瞥了一下嘴，她自然听出穆尘的意思，但是情绪倒是冷静下来，穆尘既然这么说，那就应该没有抄袭问题。
　　穆尘后悔不该把怨气撒在贝林琪身上，马上调整了语气：“刚钱主任来电话了，让你一会去社里交代清楚。”
　　穆尘不顾贝林琪的唉声叹气，开车驶向东岭。
　　***
　　“这种敏感时期，你作为本社员工更要注意自己言行！”千岁兰大骂道。
　　贝林琪站在千岁兰对面，一脸愧疚。难怪千岁兰发这么大的脾气，其实就这么一会，网上又有了新消息，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暴露了贝林琪的身份，于是一条“美女学姐竟然是东岭编辑”，甚至有人发了穆尘和贝林琪在《莜然所在》发布会的照片，于是舆论就更极端了，变成了东岭新手编辑挑衅周志军教授。
　　“我只是想去看看周志军是什么人，没有想过给东岭带来麻烦……”贝林琪没有底气地说。
　　“你是传媒专业的学生，你应该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现在事情还在调查中，我们还在跟周教授协商，有很多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千岁兰越说越气。
　　“网上舆论不可信的，都是乌合之众在混淆视听……”穆尘打断了千岁兰的话，贝林琪知道穆尘替她解围，竟然生出一丝感激。
　　“你还替她说话，你自己的事情都没交代清楚。你说作者没抄袭，我们相信你，可是证据呢，打官司法官听你说吗！”千岁兰把怒火转移到穆尘身上。
　　“证据，小谢老师已经在找了，我也会帮他想办法的，只是时间太长，不好证明。”穆尘接话说。
　　“现在周教授炙手可热，大家更愿意相信他的话……”
　　“那也不能指鹿为马吧，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既然祸是我闯的，我跟穆老师一块想办法。”贝林琪急忙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