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38、工程浩大

　　“好嘞，到地方了！姑娘，醒醒吧！”凌晨四点贝林琪被司机叫醒了。
　　“我先拿行李。”说完穆尘就下车了。
　　贝林琪揉揉迷离的双眼，看到身上盖着穆尘的衣服一时还有点迷惑。
　　“别落东西啊！”司机又嘱咐一遍。
　　贝林琪匆匆检查随身携带物品，下了车。
　　此时穆尘已经站在行李旁，贝林琪把衣服递给穆尘：“穆老师，谢谢你，你的衣服。”
　　“你先穿着吧！”说完穆尘就推着自己的箱子往印厂大门走去。
　　黎明前后温度有点低，再者穆尘想到印厂阴暗、粉尘多，贝林琪多穿一件，也是做个保护。
　　贝林琪可是没想到这些：“让穿就穿呗，反正也盖了一夜了，自己也省得再翻箱子找衣服了。”
　　“等等我，穆老师！”贝林琪推着箱子追了上去。
　　***
　　“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出了这么大事，印完了才说！为了给你们擦屁股，我天天厚着脸皮找印厂，人家几个月前就排好档期了，我硬逼着他们挤出两天！”说话人操着一口东北腔，他就是资深印制张主任——张毅。
　　贝林琪是第一次见张毅，之前负责印刷的是小王——一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可能是这次事件太紧急，小王安抚不了印厂，才请张主任出山的。毕竟已经在印制岗位守了半辈子，与各大印厂打了半辈子交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最清楚，他能嬉笑怒骂间把成本降到最低，让印厂乖乖交出实底，但是他也不会赶尽杀绝，适当让利，使他跟各大印厂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他进退自如，俨然一个大侠一般。
　　反正东岭社的人都知道，谁都可以得罪，但是不能得罪张毅，要不然你的书没人给你印刷！
　　“谢谢，张主任江湖救急啊！我这两天也是焦头烂额的。”穆尘陪笑道，“这是我们新编辑，贝林琪。”
　　“张主任好！”贝林琪乖巧地打招呼，她从同事们口中听过张主任的大名，之前开会时候见过，这次才算第一次说话。
　　“诶，小丫头就不应该到印厂来！”张毅一脸傲慢，之后对着穆尘说道，“走，去看样品！”
　　“诶，说谁小丫头呢！怪老头！”贝林琪眼一立，心里暗骂。
　　贝林琪极不情愿地追上了二人。
　　工作台上，穆尘和张毅拿着一盏茶新设计的封面样稿，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又拿各种色卡和纸张对比。印厂一个年轻人跟在他们后面，不停地介绍纸张类型，张毅不时询问价格。
　　贝林琪仿佛听天书一般，她对纸张的评价就是厚薄、粗糙与否，哪还知道有这么多讲究呢！
　　“阿嚏”贝林琪又打了一个喷嚏，虽然穆尘给了她口罩，但是她依然因为油墨、各种胶的味道刺激地鼻塞、嗓子痛，连带眼睛都痒痒的。
　　“咳咳咳！”贝林琪又一阵咳嗽。
　　“我就说，小丫头干不了这种活么！”张毅顺口一说，贝林琪更不高兴了。
　　“小丫头怎么了，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贝林琪不堪示弱。
　　“诶，你这个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的啊！”张毅看向贝林琪。
　　“琪琪，要是闷你就出去站一会！”穆尘抢先说道，他是怕贝林琪真说出什么，惹恼了张毅，影响工作进度，《歧路有为》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我不出去，我要看你怎么选纸！”贝林琪一脸倔强。
　　穆尘又挑选了几种纸张，之后又拿色卡挨个比对，基本上选定了几种方案。
　　“赶紧出样稿吧！”张毅对印厂负责人说。
　　“行，张主任的事儿，我们什么时候耽误过，您请好吧！”
　　“我不行了，我去找个地方睡觉！出样稿了你叫我吧！”张毅伸了个懒腰，对穆尘说，然后他跟着印厂的人向后院走去，因为关系熟，张毅在印厂甚至有自己的宿舍床位。
　　贝林琪看看手表已经早上八点了，穆尘带她到印厂餐饮吃了快餐，然后围着印厂参观了一圈。
　　穆尘比较有耐心地回答了贝林琪提出的各种问题。
　　“《莜然所在》也是在这里印刷的吗？”贝林琪想到就问了。
　　“是的！我负责的书基本都在这里。”
　　“哦！”贝林琪也没有再问什么。
　　“对了，昨天欧瑶瑶说，编辑部的同事们最近都来拆封面了！”贝林琪这才想到，寻思一会可能会见到同事们，还有些开心。
　　“嗯，印厂最近活儿多，派不出人手，我们只能自己上。今天已经17号了，必须要拆完。”穆尘显然早就知道了。
　　两个小时以后，样稿出来了，张主任跟穆尘又商量了好一会，终于确定了。
　　***
　　“哎呦，琪琪怎么晒得这么黑啊！”贝林琪听出是闻韬的声音，循声看去闻韬带着舒雨前后脚走过来。
　　“我戴着口罩呢，你怎么知道我黑了！”琪琪不屑地问。
　　“还用看吗？敦煌那个紫外线强度，冬天都能晒掉一层皮！”闻韬嬉笑着，跟穆尘打了招呼了。
　　“辛苦了！”穆尘问。
　　“不客气！”软妹子舒雨小声回道，她穿了一件宽大的运动装，戴着厚框眼镜，一副干体力活的样子。
　　经过一盏茶事件，贝林琪跟舒雨已经变得十分熟络，她马上凑到舒雨跟前，摘下口罩让她说自己黑了没有，还没等舒雨回复，就急不可待要拉她说一盏茶的事情。
　　“琪琪，你跟着去拆封面吧，我还要回社里，晚上来找你们。”穆尘说完跟闻韬、舒雨也道了别。
　　贝林琪跟舒雨和闻韬绘声绘色地讲着寻找一盏茶的过程。
　　舒雨和闻韬认真聆听，偶尔相视一笑。
　　仓库一打开，一股纸张、油墨、胶水的味道伴随着潮气扑鼻而来，三个人直呛地嗓子疼。
　　贝林琪眨眨眼睛，一座座书山呈现在眼前。
　　“哇，这么多啊！”她惊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书籍。
　　“一会，你就会恨为什么一次印刷这么多了……”闻韬带着二人走到靠近门口的一个书山，这些就是成册的《歧路有为》。
　　“已经撕掉护封的书，印厂已经拉走了，准备二次装订了，现在这些也有五千册吧……”闻韬指着一堆书说，同时从脚边箱子里，拿出了准备好的手套，分给了舒雨和琪琪。
　　琪琪边戴手套边对舒雨小声说：“我可没说相亲网站的事情哈！没有出卖你！”
　　“那就好！要不然我就没法面对一盏茶了！”舒雨红着脸说，“诶，你穿的是穆老师的衣服吧！”
　　“呀，忘了！”舒雨一提醒，贝林琪才想起自己还套着穆尘的衣服。
　　“嘿嘿，他对你挺好的吧！你们去敦煌有没有发生好玩的事啊！”舒雨八卦地问。
　　“我跟他能有啥趣事？”贝林琪想到因为出去逛街被骂，想到因为提到穆尘父亲被骂，于是翻了个白眼：“一肚子闲气！”
　　舒雨目光闪烁，一脸期待，直到闻韬招呼她们干活，她们才停止了讨论。
　　于是三个人在充满“书香”的地方，劳作起来。
　　这是一本无线胶装印刷的书，封面是铜版纸，质地很硬，因为图书比较厚，单本近400页，粘贴也非常牢固。护封与扉页粘贴紧密，撕掉护封，扉页必然受到损害，所以大家要连着扉页一块撕掉。

　　贝林琪以为撕纸而已，能有什么难的，可是撕了二十几本，她就感觉肩膀疼痛，手指无力。从小到大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的她，没想到这种机械运动，这么磨人。
　　本来三个人还偶尔说说话，可是后来手臂越发疼痛，动作变得僵硬，只能专注手中工作了，没有闲聊的力气了。
　　过了几个小时，贝林琪终于撑不住了，比胳膊更难抬起来的是眼皮，细想来昨天晚上虽然在车上一直瞌睡，但是奔波中的小憩根本不解疲惫，加上在敦煌出差劳心劳力，又水土不服，贝林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琪琪，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舒雨发现了琪琪的异样。
　　“嗯？不行啊，这还有四千多本呢，一天也没弄多少啊！”贝林琪打了个哈气。
　　“可是你都困得不行了……”舒雨说道。
　　“行，行！我可以的，这个鬼地方咖啡都买不到！”上午贝林琪就试着点外卖了，但是发现附近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硬撑着。
　　“要不我们来点振奋的音乐吧！”闻韬有气无力地说。
　　于是不一会，整个仓库就被摇滚音符充斥着，加上房间大，借着回声之力，音乐声清澈灌耳，三个人清醒了很多，贝林琪、闻韬跟着节奏唱起来，舒雨合着节拍晃动。
　　又过了几个小时，外面都暗了下来。
　　三个人面对书山发愁，音乐已经停了，听久了只感觉吵闹，现在他们急需新的事情来刺激了。
　　突然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这大晚上来印厂，慎得慌！”曲茜柔拉着吴佳音颤颤巍巍地说着。
　　“胳膊都被你拽掉了，搞得你好像从来没进过印厂一样！”吴佳音嗔怪道。
　　库房内的三人听到了声音，都很兴奋。
　　“终于等来救兵了！”闻韬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