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36、再生波澜

　　一盏茶已经在酒店闭关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闭关前，他买了一些垃圾食品，直接堆满了茶几，然后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工作了。
　　穆尘一大早就去了飞天社，会见老朋友，他嘱咐贝林琪可以自由活动，就出去了。
　　所以，对于贝林琪来说7月15日是轻松的一天，明明图书出版迫在眉睫，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可贝林琪却闲下来了。
　　“看书、看稿子？”贝林琪犹豫了，“第一次来敦煌就窝在酒店里，是不是太亏了？”
　　于是就带着自责和愧疚的心情，贝林琪戴好墨镜、穿上防晒衣出门玩去了，在鸣沙山骑骆驼、滑沙、鸟瞰月牙泉，之后又打车去了莫高窟，跟随讲解人员，参观了石窟。一整天，贝林琪都在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惊叹人文艺术的夺目璀璨。她欢欣雀跃，又拍了很多美照，甚至编辑了朋友圈文案，但是意识到同事们都在奋战，自己出来“吃喝玩乐”，就一阵愧疚，只能删掉了编辑好的文字和p好的美照。
　　傍晚，贝林琪兴冲冲地赶到夜市，夜市一点都不“夜”，晚上的敦煌依然阳光明媚。因为经度原因，七月份的敦煌白昼很长，直到晚上九点才日落。因为心理暗示，只要太阳在，就不会觉得很晚，所以贝林琪兴致高涨，从美食街一头尝到另一头，然后认真挑选琳琅满目的小饰品，心里已经盘算着礼物的归属，贝林琪太过投入，根本没心思看手机。
　　当她挑选好礼物决定付款的时候，发现未接来电13，联系人正是大闸蟹。
　　“哎呀！”贝林琪吓得惊叫，付了钱，提着大包小包，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给穆尘回拨过去。
　　“你去哪儿了！”还没等贝林琪说话，穆尘就先责问起来。
　　隔着听筒，贝林琪都能感觉到穆尘生气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穆尘发这么大的火，就是看到封面被盗了，他都没这么激烈的反应。
　　“我就是出来走走！”贝林琪一阵心虚。
　　话筒对面的穆尘，轻叹一声，恢复了平静：“封面草稿出来了，你要看吗？”
　　“看看，我马上回去！等我，等我……”贝林琪没等穆尘回复，就赶紧找地方打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酒店。
　　***
　　敦煌市区本就不大，所以20分钟不到，贝林琪就敲响一盏茶的房门。之前她在车上就收到了穆尘的微信“直接来一盏茶房间”，要不然她可不敢去打扰这个有个性的图书设计。
　　贝林琪在门口摘下墨镜，这时一盏茶慢悠悠地开了门。
　　一盏茶看到贝林琪穿着防晒服，戴着宽沿的帽子，脖子上、手腕上戴着当地的配饰，两只手里都提着本地特产，自然知道贝林琪出去潇洒了。
　　“呦，琪琪玩得嗨了吧，咱们穆老师可是急死了！”一盏茶嬉笑着说。
　　“讨厌！”贝林琪不理他，绕开他径直走进房间，本来她还因为拿了很多东西而窘迫，想着藏到哪里合适，现在被一盏茶讥笑了反而不在乎了。
　　贝林琪进入房间，看到穆尘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打印好的封面样稿，紧皱着眉头。琪琪把东西都放到门口的吧台上，轻手轻脚地接近穆尘：“老师，我回来了。”
　　穆尘听到声音，把手中的样稿递给贝林琪，也没说什么。
　　贝林琪接过样稿，睁大了眼睛。
　　“这是啥啊？这就是你设计的《歧路有为》新封面啊！”贝林琪一脸吃惊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一盏茶。
　　此时的一盏茶正从贝林琪放在吧台上的一个小袋子中拿出了几颗沙枣，正往嘴里送呢，听到贝林琪露骨的疑问，差点噎住。
　　“小姐姐，你认真看看好不好！”一盏茶大声嚷嚷。
　　其实最近几年一盏茶很少听到这么直白的评价，毕竟他已经成名多年，只要挂着他的名字，都有一定的话题度，好多出版社都捧着他的。一般的编辑质疑他，他都懒得理会，他会直接把人赶走，断绝合作。但是初出茅庐的贝林琪除外，可能是昨天吵得一架还没尽兴，他憋着劲想找机会辩论一番。
　　这次的封面与上一次风格截然不同，上次是抽象留白风，这次是很饱满，色彩浓重的油画风格。
　　现在封面下方好多人物剪影，仔细看每个人的眼睛都被遮住了，有的是戴了墨镜，有的是被东西缠住，有的直接闭了眼睛，封面上角是一轮太阳，其他位置用斑斓的色彩填充着，给人一种很燥热的感觉。
　　“这跟《歧路有为》什么关系？歧路有为是讲新兴产业的啊，是企业家们的故事，你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宣传什么宗教呢！”贝林琪毫不示弱。
　　“诶，小姑娘，你说的很好！就是一种信仰的感觉，是年轻人在追逐的信仰！我们这本书强调的就是创业者的信念！”一盏茶马上争论道。
　　“可是读者拿到这本书，第一反应能联想到电子产业吗？能想到是创业者的故事吗？”贝林琪继续问。
　　“诶，你错了，看这本书的人，是有一定知识储备的读者，或者说是王老师的粉丝，他们读过前两部，了解王老师的创作倾向，他们当然能知道这是什么书。他们在图书没出版前，就通过宣传，知道这本书要写的内容了。”一盏茶狡辩着。
　　“那如果是新读者呢！把它摆在书店里，大家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书么！”贝林琪继续争辩。
　　“琪琪，你是不是先入为主了？因为你觉得第一版封面好，所以你就不接受其他类型的封面，如果这个是第一个，而不是补救产品，你是不觉得它很好呢？”一盏茶看着贝林琪的眼睛说。
　　这句话倒是说动贝林琪了，她愣了一下，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她不能中了一盏茶的计：“不，就算是第一个是这版，我也会提出异议！穆老师，你不要不说话啊！”
　　“看到了吧，贝林琪跟我想的一样，这个封面不合适。”穆尘看着一盏茶继续说，“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分析，我都说了几遍了，不想重复了，你想想怎么调整吧。”
　　其实，贝林琪回来之前，穆尘已经否定了一盏茶，现在急着让琪琪回来，也是让她站队，增加反对的声音。
　　一盏茶陷入了沉思，贝林琪和穆尘的联合反对，让他有些动摇。他不是那种不顾读者感觉只求自己顺心的设计。他知道设计的封面是图书的门面担当，如果不能吸人眼球，就是失败了，或者与内容不符，也是有欺骗性，会让读者失望。
　　一个不适合图书的封面，即使它再好看，也是不及格的。
　　其实设计也需要一个连贯性，这种突然打乱计划的事情，让一盏茶苦恼不已，灵感又不是说来就来的东西，也是与当下的某些境遇相关的。
　　“或许换一个色调呢！”贝林琪小声嘟囔着。
　　一盏茶突然直盯着贝林琪前胸，然后步步紧逼，跟中邪了一般。
　　琪琪注意到一盏茶的反常，吓得往后退，这时候穆尘站了起来，一把拦住了他。
　　“干什么，耍流氓么！”贝林琪愤怒。
　　“你，你，你的项链给我，拿给我！”一盏茶被穆尘拦住以后，依然盯着贝林琪喃喃地说。
　　贝林琪困惑地摘下脖子上的项链，丢给了一盏茶。
　　一盏茶开心地拿走了，然后不说一句话，走回了卧室。
　　“诶！我的……”贝林琪还想说什么，被穆尘拦住了。
　　穆尘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人就出了房间。
　　“你没事吧！”穆尘倒是来安慰她，贝林琪摇了摇头。
　　贝林琪追上穆尘，十分虔诚地道歉：“穆老师，对不起啊，我是感觉今天帮不上忙，所以才出去玩的。太投入了，所以没看手机……”
　　穆尘本以为巧舌如簧的贝林琪会找什么理由含糊过去，她这么坦诚，倒是让穆尘意外。
　　其实他本来也不认为贝林琪不能出去，只是晚上给千岁兰打电话的时候，千岁兰
　　询问他贝林琪去了哪里，他说不知道以后，被主任大骂了一顿。
　　千岁兰认为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到一个陌生地方有一定危险性，这是公出，作为前辈起码要保证后辈的安全。所以穆尘打电话时候，把火气转嫁给了贝林琪。刚看到贝林琪站在门口，一颗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既然没事，就不找事了！本就不想带她的，社长是给我挖坑啊。”穆尘心里想着，对贝林琪不冷不热地说：“工作日还是要注意看手机。”
　　看着穆尘扬长而去影，贝林琪松了口气。
　　***
　　又过了一夜，16号了，封面必须要定稿的日子。
　　大早上，一盏茶还是悄无声息的。
　　餐厅食堂，贝林琪看到了坐着吃早餐的穆尘。
　　“穆老师，怎么办啊！还没有封面，你怎么不急啊！”贝林琪拿着餐盘，坐在穆尘对面，一脸严肃。
　　“着急啊，不过你的胃口倒是挺好的！”穆尘看着贝林琪琳琅满目的餐盘笑着说。
　　贝林琪确实胃口很好，她拿了一碗当地特色的驴肉面，餐盘里还有不知名的肉饼和油糕，水果还有小菜。
　　而穆尘只是喝了点白粥和鸡蛋，这里的食物他吃不惯，他不知道贝林琪小小的身体，怎么能消化那么多油腻的东西。
　　“钱主任的担心真是多余，她担心你吃不好、喝不好、出门会遇到危险。”穆尘看着贝林琪大快朵颐，感慨道。
　　“我是为了更有力气工作！”贝林琪不服气地说。
　　“一会吃完饭去茶室吧，带着电脑，你对接一下《歧路有为》网络发行的事情。”穆尘交代完，就站起来，踱步出去了。
　　“真沉得住气，封面都没有，还网络发行呢！”贝林琪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