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23、番外（二）任燕其人

　　今天贝林琪第一次以新生的身份走进浦南大学。
　　对于浦南大学，她并不陌生，作为全国知名的名牌大学，这个招牌让浦南市的每一位市民引以为豪，包括贝林琪。从小学到中学，贝林琪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她喜欢这里洋溢着的学术的气息，她愿意徜徉在校园主教学楼前的小树林里。
　　每到夕阳将落的时候，主楼前的小广场上，堆满了玩旱冰鞋的孩子，穿梭自如，兴奋异常。刚下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有走得快的，赶着去抢一食堂刚出锅的油淋鸡腿，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贝林琪就为这份年轻和活力，默默把考入浦南大学当做自己的学习目标。
　　而在这个弱风吹着杨柳的上午，贝林琪换了个身份，不是拜访者，而是其中一员。
　　走到校门前，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满意地睁开双眼。
　　新生迎新就在主楼前的小广场，这里的环境和道路，贝林琪如数家珍，然而这般轰轰烈烈、人山人海的场景，还是把她吓到。毕竟以前她到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个安详的午后。
　　人语、喇叭嘈杂交叠。几个朝气蓬勃的男学生，颇有风范地站在“影视艺术学院”的横幅之下，前面摆着两辆破旧却很整洁的三轮车。在人群来回游动的自然是新生，每一位美女新生的飘过，都能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阵暗流。
　　贝林琪拖着重重的行李，辛苦地在人海中寻觅着。爷爷奶奶和贝爸爸、林妈妈本来要送的，被她严词拒绝。说不过父母，贝林琪就绝食，虽然极端了点，但是管用。在几番抗议下，最终取得了只允许爸妈配送相随的阶段性成果。自己以前被宠成小公主，现在是大学生了，她能自力更生。
　　行至迎新广场，贝林琪回头，“爸妈，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签到。”
　　贝爸爸、林妈妈只能诺诺称是。贝林琪接过贝爸爸手中重重的行李，手上一压，还真是重。
　　贝林琪径直走到那两辆三轮车前。
　　“同学，影院的？……影视艺术学院的？”一位男同学看一位秀丽端庄的美女走近，嘻嘻凑过来问。
　　贝林琪点头，给男同学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个男孩接过行李，“师妹好，我们也是影院的。来这边签到一下，我帮你领一下材料，然后我们几个给你送到宿舍。”
　　男生，说完就招呼人把行李抬上三轮车。
　　其实，影视艺术学院不缺美女，但贝林琪的长相实在是清新脱俗，惹得横幅下的几个男生莫名地兴奋。
　　在家里是大小姐脾气，可来大学报到，贝林琪决定收一收脾气。看有人问，贝林琪就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拖着从校门口走到主楼小广场，体力不支下，小口喘着粗气，小手楷着汗水，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贝林琪想摆出一副大姐头气质，可精疲力尽下，只能一边掐着腰做稍息状，一边在新生接待台前核对着自己的信息。
　　贝林琪的外围，是自带亲和力的主角光环。
　　贝爸爸、林妈妈本打算与贝林琪在图书馆门后合影后再去校门口合影，可贝林琪已经尾随三轮车走远了，早已把父母抛在了脑后。
　　此时，林妈妈手机响起。
　　“我们院的师兄们帮我搬行李了，您二老先回吧！回去在跟你们汇报！”贝林琪的声音。
　　“还真是自来熟，有了同学，亲爸亲妈都顾不上了！不管她，老公咱们俩来张合影。”林荫笑骂着。
　　贝爸爸明显还没有从兴奋地环视中脱离出来，“嗯？你说什么？……好，咱俩多来几张。反正今天我特意空出一天来！”
　　不要看贝恒军表面严肃，看着像是冷面杀手，让人喘不过气来，很多员工绝不敢与贝总对视，怕折寿。
　　然而，贝恒军工作是一个状态，在家又换成另一副模样，绝对是宠妻爱女如狂魔，听到林荫说自拍的提议，贝恒军再同意不过。
　　而想到女儿刚刚入学就如此吃得开，贝恒军咧嘴一笑：“这丫头有亲和力，像我。”
　　贝林琪，165mm，标准女生身材，但是，贝恒军与林荫不满意，180加169的身高就造就了个165，任谁都接受不了，夫妻俩一直以为强强联合，会生出一个拥有天使般面容、魔鬼般身材的闺女，可贝林琪到18岁还是165，天使般的面容留下了，而模特般身材的梦却打碎了。
　　贝爸爸每次看完贝林琪眨来眨去的大眼睛，晃来晃去的小脑袋，就安慰林妈妈说，“当不了模特，当个才女也不错。”
　　贝林琪却觉得自己黄金比例的身材，姿色天然的娇容，占尽风流的IQ，比《红楼梦》里面的薛宝钗、《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黄蓉差不了几分。
　　男生们帮贝林琪把东西搬到四楼宿舍里，便纷纷告辞了。这是一个四人间，空间不大，但清新淡雅。两张上下铺，四张学习桌摆放合理。
　　贝林琪进门时，发现已经有两个女学生在整理着行李箱。
　　一个是来自哈市的苏宁溪，看模样果断干练，还有一个来自陕西Y市地区的李雯雯，朴实憨厚，自带西北地区的淳厚陈恳。三个人自我介绍后，很快打成一片，互相商量着参加晚上在科技楼报告厅组织的全校迎新大会。
　　但是，第四个舍友，却迟迟不见其踪影。只是看到床铺的名牌上贴着名字：“任燕”。直到迎新全部结束，任燕也没有出现。“一般人考浦大，几辈子烧高香也未必成功。这个任燕现在还不出现，难道是传说中的牛人？”贝林琪只是在无聊和空闲的时候这么好奇地思索，但新生报到毕竟诸事缠身，谁又会那么惦记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呢？
　　收拾停当，贝林琪与苏宁溪、李雯雯相约去尝试一下食堂的饭菜，以庆祝入学成立的第一天。晚上，三个女生举行了卧谈会，当下论资排辈，李雯雯被选举为宿舍长，贝林琪作辅助工作，被选为副社长。被领导的，只有苏宁溪一个。又闲聊了一会，李文雯和贝林琪庄严地宣布第一次卧谈会胜利结束。
　　而苏宁溪只能努嘴答应着——被统治的人类果然只有被通知的份！
　　然后，三个姑娘带着对大学的憧憬，入眠了。
　　午夜时分，一阵无端的大雨倾盆直下，似乎要浇灭开学第一天的喧嚣。偶有几声雷声传来，吓得三个女生谁都不敢踏实入睡。
　　忽然一阵电闪，伴随着门口出“磅”的声音，宿舍门开了。一个身影站在门框里，在闪电的反复刺激和映射下，好似外星人轰然降世，气氛尤为隆重。
　　三个人吓得着实不轻，吓得最严重的是苏宁溪，躲在被窝里，颤抖着，不敢露头。
　　“是谁？”李雯雯大着胆子问。西北姑娘胆子壮，加上自己又是宿舍长，有保护其他两位社员的义务。
　　那个身影没有回话，只自顾自地进门。
　　李雯雯打开手边的台灯，微弱的光束射向那团黑影，映照出长长的弧线。
　　虽然模糊，但能分辨出来那是个人——是个女人。
　　贝林琪距离宿舍门最近，大着胆子打量那个身影：一身朴素的衣衫全被打湿，灰色的的上衣、米色的裙子紧贴在身上，凸显出女人独有的外形，手里面的包裹还啪嗒啪嗒得往下滴水，长头发湿漉漉的盖住了半个脸。
　　“是鬼吗？不是鬼，是鬼怎么还会有影子？”贝林琪心里想。
　　忽然转念，贝林琪忙问，“是任燕吗？”
　　来人仍未回答，放下包裹，冲进了洗手间。
　　来人确实是任燕。大学第一晚就是在这一场“恐怖事件”中哆嗦过来，三个人以后回忆起当晚的场景，还心有余悸。
　　四年后，贝林琪从《莜然所在》收录的一个短篇小说里看到：一个偏远农村的姑娘，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因为绿皮火车的晚点，再加上雨天引起的交通事故，长途汽车被堵在半路，在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长途跋涉后，终于拖着包裹来到大学校门。
　　贝林琪想，这就是任燕在午夜时分闪现的原因吧！
　　事后证明，任燕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任燕，一块去吃饭！”
　　“我不饿，你们去吧！”任燕的回答爱答不理。
　　“今天吴教授的电影分析课，挺抢手的，一块去占座吧！”
　　“我等会，你们先去吧！”任燕硬挤出这么一句。
　　“一块看篮球赛！帅哥不少！”
　　“我没兴趣。谢谢。”任燕多说一个字也不愿意。
　　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完全没有大学新生的活力。没礼貌，不合群，孤僻冷漠，这是三个女生对任燕的统一印象。
　　任燕似乎向所有人关闭了友谊的门窗。
　　遇见任燕之前，贝林琪并不认为世界还有人是如此这般的冷淡加傲慢。从小就作为家庭舞台主角的贝林琪，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理所当然，此时此刻任燕的漠然也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
　　倒是苏宁溪和李雯雯，总是在背后偷偷埋怨任燕的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