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18、一缘一会

　　晚上八点，“书间香露”咖啡馆的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的滴答声有韵律地响着，缕缕湿气升腾，让咖啡馆里休闲着的人们更觉宁静温馨。
　　贝林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边堆着一摞图书，书脊上是不同字体的《商战》《激荡年华》《国企改革风云》等等，看名字就知道，都是商战经济类图书。
　　看过王思成的书之后，激起了贝林琪对此类题材的兴趣，之前她只看过相关电影——《中国合伙人》《浮城大亨》之类，现在她决定更深入一些了。尤其是想到，《歧路有为》这么好的书，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吧。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要对优质作家负责啊！”于是，下班以后，贝林琪就直接钻进了书间香露，按图索骥式地找了几本比较畅销的经济类读物。
　　贝林琪想看看同类图书是怎么操作的，结果才刚坐下不久，雨就下起来了。
　　“下雨就多待一会吧！”贝林琪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了。
　　想想第一次来书间香露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雨天，本来挺好的心情都被穆尘破坏了。虽然如此，但贝林琪对书间香露印象却不错，所以她想去外面的书店找点书看，一下子就想到这里。
　　或许是下起了雨，又是晚上的缘故，今天书店里面的人很少。
　　这一次，贝林琪感觉很惬意。一个美女小编辑，就应该在这样文艺的书店品咖啡、看好书才对。
　　“请问有《激荡年华》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贝林琪一激灵，怎么像大闸蟹，幻听了吧？
　　“先生，这是几年前的图书，已经不再买了，店里只有一本存货，靠窗的小姐正在看呢！”服务员轻声答道。
　　这明显说的是自己！贝林琪不禁回头去看，而问话的男人也看向这里。目光交汇，贝林琪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不是穆尘还能是谁呢！
　　原来穆尘为了王思成的新书也做了很多功课，繁重的工作之余，他也想着查看相关的书籍，而一本《激荡年华》是他首先想到的。
　　《激荡年华》是海晨社在几年前出版的商战类小说，当时也是掀起了一阵热浪，很多人把《激荡年华》与《浮沉岁月》放在一起比较，颇有伯仲之感。因为是海晨社的图书，在东岭自然是找不到的，即使网上下单也要明天才能到了，于是他决定来书间香露碰碰运气。
　　于是就发生了现在的一幕。
　　贝林琪一见到穆尘就智商情商负增长，根本没有了平时的聪明伶俐，脸色和眼神都显示出一点尴尬，呆在座位上，不知道接下来该做出什么举动才算合适。而相比较而言，穆尘就没那么纠结了，他向服务员道了声谢谢，径直向贝林琪方向走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贝林琪对面。
　　“分享吧？”穆尘语气稍显声音，但其中的锐气比以前缓和了许多。毕竟是工作之外，没必要对谁都严肃，况且现在贝林琪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多少是有求于贝林琪的。
　　“哦，好的，穆老师，呵呵，我刚好没在看。”贝林琪朝他一笑，又立即收回尴尬的笑容，把《激荡年华》推到了穆尘面前。
　　“谢谢！”说完，穆尘就直接翻起了书。
　　一切悄然无声。
　　贝林琪倒是有些绷不住了，心中暗暗埋怨：“上次抢咖啡，这次抢图书，穆尘还真是我的命中克星啊！”
　　这时，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先生，您要的咖啡。”
　　“谢谢。”穆尘抬起头，然后看着贝林琪：“请你喝咖啡。”
　　“啊？奥，谢谢！”贝林琪僵硬一笑。
　　穆尘一贯的冷漠。
　　等服务员把咖啡放好后，一切又安静下来。
　　穆尘专注地翻看着《激荡年华》，可贝林琪虽然装模作样地也翻着图书，却已心飞天外：我是不是应该问他任燕的事情？不行，不能打草惊蛇。对，我要质问他《贾说》的事情，明摆着耍我，算了算了，那样会更尴尬。不管怎么着我今天要修理一下大闸蟹，得想个办法，我得出口恶气，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贝林琪思索太过投入，甚至咬了咬牙，脸上也是发狠的表情。
　　“看书都不专心，怎么看稿子。”穆尘冷冷地抛出一句。
　　“你……穆老师要是专心怎么知道我发呆？”贝林琪反唇相讥。
　　“你咬牙的声音，影响我看书了。”穆尘毫不示弱地回一句，说完，又闷头翻书。
　　“我怎么不一口吃了你！”当然，这是贝林琪心里想的，而此时，她有一种被人揭穿了的窘迫。被他有理有据的回击怼地哑口无言，加上穆尘完全漠视自己，贝林琪只能默默低头翻起书来。
　　被穆尘一说，贝林琪反而不再神游，更加专注于书本。
　　***
　　已经九点多了，外面的雨毫无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有更大的趋势。
　　贝林琪看着窗外，突然有点着急起来：再不回去，林荫又要发飙了。
　　穆尘还在翻着《激荡年华》，手边多了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时不时地记上两笔。
　　“穆老师，穆老师，我先回去了！”贝林琪小声打了招呼。
　　她讨厌这个一直“为难”自己的穆老师，讨厌他傲视一切的表情，讨厌他不管把自己置于怎样的尴尬，还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能快点离开这个“瘟神”，贝林琪是巴不得的。
　　穆尘合上书：“一起走吧！”
　　穆尘的回答让贝林琪惊掉了下巴，真是阴魂不散啊！
　　但，总不能阻止人家回家吧！
　　***
　　穆尘和贝林琪前后脚走出书间香露。
　　此时，大雨如注，砸向地面，遍地溅起水花。
　　“我去取车，你等我。”穆尘又蹦出几个字。
　　“你开车，让我等什么！”贝林琪心里这么发问，但是一万加的观影量，让贝林琪马上明白，“这难道这是要送我的意思？”
　　“我的电动就在前面！”贝林琪抢答，她可不想继续尴尬了。
　　“雨太大，等我。”没等贝林琪回复，穆尘就撑起伞往路边走。
　　贝林琪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不愧是大闸蟹，请人坐车都一脸的蛮横。
　　如果直接走，太不礼貌，况且雨太大，骑电动有被浇成落汤鸡的危险，再说路滑人杂，也不安全，被林荫知道会被骂死。可是，如果等，总感觉怪怪的。
　　“算了，不就是坐个车吗，还能吃了我！还至于想这么多，一直欺负我，现在送我就算是补偿了！”贝林琪终于狠下心来。
　　车子开来，贝林琪本想坐到后排右座，离大闸蟹越远越好，但是，那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小气，她一狠心，坐上了副驾驶。
　　令贝林琪奇怪的是，在她说了地址之后，穆尘并没有打开导航，左拐右转极为熟悉，感觉他对地址已经了然于胸？
　　穆尘熟练地开着车，看向前方的脸肃然冷静，贝林琪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则不停地刷着手机网页。
　　穆尘也不理贝林琪，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打开了车内音响。乐声传来，是日本SIDE乐队的老专辑《黑猫花子》。乐队小众，恐怕国内也没几个人知道吧！
　　“啊！是SIDE的《黑猫花子》？”贝林琪听到音乐，瞬间振奋了！
　　“你也知道SIDE？很小众的。”穆尘答道。
　　“我是铁粉呢！”贝林琪听到自己偶像的音乐，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马上忘了对穆尘的“新仇旧恨”。她精神被提升上来，连说带比划：“上次他们在东京开演唱会，我还去了呢！现场气氛爆棚，疯狂之夜啊！”
　　“我也买票了！”穆尘似乎也来了兴致。
　　“穆老师也去现场了？”乐队实在是太小众了，所以贝林琪难得碰到知音。
　　“因为一本书出版周期太紧，千岁兰不让请假！”穆尘竟然自嘲式的笑了一下。
　　贝林琪眨了眨眼睛，是自己看错了吗，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闸蟹笑？
　　“啊！没去！那你损失大了！”贝林琪比穆尘还遗憾的样子。
　　“是啊！损失真的太大了！”穆尘附和着。
　　然后贝林琪开始一脸沉醉地讲起了演唱会的事情，详细叙述了演出盛况，还有现场见闻。其实贝林琪是有小心思的：“难得有穆尘不知道的，自己当然要多说几句。这也算是报仇吧！”
　　穆尘倒是很认真地聆听着。直到贝林琪说得差不多了，穆尘才插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SIDE乐队的？”
　　“我看过一部日本电影，叫《海波城物语》，那是第一听SIDE的音乐。”
　　“我是知道乐队，才看了电影，电影平平，音乐就是最大亮点了。”穆尘回答。
　　对于这个想法，两个人不谋而合，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贝林琪真是再也收不住了，穆尘想插嘴都插不上了。
　　原本30分钟的路程，因为雨天堵车，汽车时走时停，竟然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到了小区门口，穆尘竟然没有停的意思。
　　“这是要把我送到家门口的节奏？”贝林琪心里正这么思忖着，穆尘的车已经停在了一栋独立二层别墅的大门前，那正是贝林琪的家门口。
　　“谢谢，穆老师！”贝林琪准备下车，一路上的聊天，她对穆尘的印象稍微有些改观。
　　“起码他是一个有品位的混蛋”，这是贝林琪给穆尘新下的定义。
　　“您慢点开车吧！”对穆尘如此嘱咐，贝林琪只是出于礼貌。
　　“我就住在前面的房子。”穆尘回答。
　　“前面的房子？你住在这个小区？”贝林琪真是吃惊不少！
　　不管贝林琪嘴张得有多大，眼神之中有多么惊讶，穆尘只是冷静回答：“刚搬过来的。”接着补充：“明天一块去拜望王老师。”
　　互相道别之后，贝林琪站在屋檐下感慨：“果然，这家伙送我回家就是因为顺路！不对啊，这成为邻居了，每天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啦？”
　　想到这里，贝林琪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