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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猫 ...

  •   阮言翻出启蒙书本,继续每日必练的读写背记。看着练了半年勉强合格的毛笔字……再看看楼下小院子里,蹲在地上看蚂蚁的君纪……阮言心酸,现如今,还比不上一个八岁小屁孩文化水平高了。
      如果他再早一年过来,她说话都还说不利索,也亏得她幼稚的躯壳里面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结合那些半懂不懂的字学起一门新的方言来才能这么快。

      阳城的生活太安逸了。
      几乎让人忘记城外光景。
      君纪盯着脚边忙忙碌碌的蚂蚁心中叹道。
      虽说三国签订了停战协议,近两年战火稍歇,那也是天灾降世,让他们无暇征占领地,毕竟国内就已满目疮痍。
      可等过了这段修养期……
      君纪知道自己来早了,就像老院长所说,他完全可以明年再来,那时见到的才是阮言所熟悉的一代人,阮言是他们的核心人物。
      老院长和她老爹是老友,大约老院长没有后人,而阮言表现出众,于是后来将川客托付给了她。虽然他的梦里还没有说明是什么具体缘由,想来生老病死的可能性更大。

      “君纪!”阮言站在窗边喊道。
      君纪抬头,她两手展开练字的大幅宣纸,上面画了个蹲在地上拿树枝乱戳的火柴人,细弱僵硬的四肢莫名形象生动。
      君纪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想,原来是个从小就画不怎么好的。
      梦里想让她画几张川客众刺客的人像,画得不忍直视,叫她描述,自己来画,却又知道说些“鼻子有点大哦”、“很漂亮很漂亮的”、“桃花眼和丹凤眼有什么区别”诸如此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的。
      他捡起院中预作柴火的长细树枝,在留作打拳的空地上,拨划浮土,简单画了一个咧嘴笑的女孩脸部,回赠给楼上的手残。
      果然手残眼前一亮,“啊啊啊”叫喊着就冲下楼来,“太厉害了!教我吧教我吧!”又围着自己的画像转了好几圈。
      和水墨画不同,简单的线条勾勒也不难,只要掌握了基本神态变化,寥寥几笔也能传神。
      于是这块鲜少光顾的空地饱受摧残了一上午。

      老院长踱步进来,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君纪此子天赋异禀,性格也不错,沉稳镇静,或许可以拐过来做继承人。
      谁让某老头藏着掖着不肯让宝贝外孙来书院,早好几年他和阮老爹就催着他带外孙过来住,学习生意两不误,反正他家生意都是女儿在打理。结果他非说这孩子犟,只肯窝在家里读书,女儿女婿都听那小子的,没人劝得动。
      至于这小子从何处得知他家书院的,这个问题暂置一旁,有那老头在,还怕他反水不成。大家可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他们三个老友,君家是钻钱眼里头了,那独女不知道家里钱大笔是干什么用了,只以为是君老头爱赌,泰半输出去了,早先还拘着他不准去赌场,钱却还是如流水般赚进来又运出去。于是她就拿了一些自己单干,和上门女婿独立门户,不管自家爹了。
      阮家云姑娘倒是从小就在书院混大的,只是混得眼光高了,老大嫁不出去,愁得阮老爹成天在书院给她拉那些老学生的红线,没成想真拉成了,却是个外地小子,两人都对书院没兴趣,觉得这家书院迟早玩完,不用等战争再起。那些如浮云般的梦只有这种他们仨老顽童才信能成。
      好了,他自己是个孤家寡人,老伴早几年去了,他就荣归三人光棍组了,还没个后人。虽说他只是个挂名院长,但继承书院的人还是早做准备的好,那两个人可是一个开客栈、一个玩生意,隐约不想管书院的。
      去年阮老爹捡了个二姑娘,他才又把主意打在一个七岁小姑娘身上。这姑娘可不是吃素的,古灵精怪的,十次骗得七次,七次里头四次骗到一半被发现了还要被报复回来。才七岁,就这么难骗,不愧是天灾里的幸存儿。
      老院长心中算盘永远打得啪啪响,比经商的君纪外祖父还精明。
      于是他愈发和蔼可亲地上前:“明日的貔貅之赛可有把握?”

      阮言最先受不了这诡异的和蔼,把树枝一丢,叉腰:“老院长你又想什么坏主意?”
      过去一年,他们斗智斗勇、小打小闹可从没停歇。
      “君纪,当心,别被这老头表象骗了,他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老院长不想同这幼稚姑娘计较。
      “我可是来送藏宝图的。”
      送藏宝图?送藏宝图=作弊?
      阮言拧眉。
      老院长看君纪不动声色,心下愈发满意,果真从袖中掏出张羊皮纸来,还特意做旧过一样,整张纸都泛着黄,上面墨迹略微晕开,但不影响辨识。
      阮言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和君纪一人扯一边,铺开整张纸。
      上面标注了许多动物图,地形起伏线条与河流走向线条相间,他们看了许久才勉强猜到一些。
      阮言过去一年都只知道山上有家书院,每月总有几天,一大群小孩飞奔下山玩乐,还有不少住在老爹客栈不回山上了。
      虽然那些时候她要么卧病在室内,要么窝在桌边练字习书,没工夫结交整天忙着玩乐的众小孩。
      倒是身为店小二、厨娘的几个哥哥姐姐和那群小孩熟的多,总会多说几句话。
      因而对于这张画着比赛场地“西山”的地形图,阮言只能根据过去的地理知识稍作猜想,毕竟她几乎没有上山去过。
      而君纪则是常年和地图打交道的,梦里去个什么外地,都会命人备上地舆图,以防万一,因而大致理解地图。

      老院长见他二人认真起来了,才开始介绍这张地图。
      这张可是今年的完整地图,每年书院都会拿出不一样的地图,只不过每四年一轮,其实都是旧物重用罢了,懒得再设计新的,而且早先两轮下来就已经将游戏规则修改臻善,这是最终完整版本。

      君纪:乱世大约开始于十多年前,说是乱世存生,度日如年,实则若以晋王攻入晋阳都城为始,到现在也不过十八年。其后,多处枭雄举杆壮胆、称霸一方,四处杀伤抢掠,都被当地真正有军事实力的地方前朝州吏给镇压下去,以致虽说百姓流离失所居多,但大城却是秩序井然,有种乱世中的安于室假象。
      现在已知书院至少存在八年到十二年的样子,那岂不是前朝动荡开始之际,这家书院就已经未雨绸缪,开始谋划了?

      老院长:你们的任务呢,就是破坏十二生肖队的团结,阻挠十二生肖队夺胜,作为未能成为十二生肖的猫队,混入其中,反水一战。
      相信你们,一定行!你们可是我很看好的那什么。

      阮言、君纪:……
      阮言:老院长估摸着是疯了。
      君纪:老院长对阮言也太信任了。
      “这怎么可能?”阮言瞪大了眼睛,似乎要用夸张的表情来警示对方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别不信啊,你大姐姐,云姑娘,那年可是单枪匹马都赢了的。这种好游戏要不是你们这种‘走后门’,还没有机会玩好嘛。”
      “……”君纪仔细回想了一下游戏规则,对传说中的云姐姐很是佩服,那样的规则在赛场上随时可以出现各种可能性,她该多么运气逆天才能从夹缝中生存。
      阮言呆住了。脑袋中混乱的思绪已经开始在疯狂搜索,试图找到游戏规则的突破口,复制那个传说中单枪匹马都能赢的方案。

      阮家这个二姑娘,看上去是个不怕输的,但那也得是她不上心的,什么画画,早八百年她就自认画画不行,天天乱涂乱抹就很高兴又完成了一幅佳作。但是认字读书这种事,她卯了劲往前冲,偏不肯被别人说她是个小文盲。
      游戏精神看来还是挺足的。否则成天懒洋洋的,除了吃喝拉撒睡,啥事都不放心上,看着也不得劲。
      老院长如此分析着,转身找老友话茶去了,留下两个萝卜头商量战术。

      “哟,云姑娘终于想起来来信了?”老院长进门看见阮老爹拿着一沓信件在读,心里半是艳羡半是高兴。
      好歹云姑娘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算半个女儿。
      话说,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去年不也在外面捡个孤儿孤女的做后人呢?捡个干儿子可以和二姑娘配个对啊,说不定这又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这样一举两得的事,还不用费心拐别人家的孩子了。
      说干就干,老院长把这事放心底小账本上,列在前排。

      阮老爹知道老友这是又闲着没事干了来找他撩骚,于是从善如流地把自家姑娘的信递给他:“哼,这姑娘终于知道回来看看我们几个老东西了,说是年关回来。”
      老院长一眼扫过去,就看见关键词:“这就怀了孩子了!回来养胎是个好主意啊。”
      “是啊,说是衡州那边不太安分了,担心出事,客栈关了转手了事,省得连累孩子受苦。”
      老院长无语,他们三个都是家里老伴管得严也就算了,生的女儿怎么也都这么有主意,夫君都还听她们的。
      “回阳城也行,反正天高皇帝远的,这边小山城怎么也碍不上事,没人关心这块,安分得很。”
      “就是不知道外面那群孩子过得还好吗?这世道……”
      “嘁,担心那些混小子混丫头干嘛,不如担心和他们撞上的人。能剩下来的,他们哪个不是黑心肝的,才不会让自己吃亏。不然在书院学的都白学了。”
      老院长轻描淡写地说着,浅浅喝了口茶水,入口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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