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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文by 玉衡 ...

  •   花满楼本来就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更何况万梅山庄的主人也并不小气,定不会让他宿于柴房马厩,粗茶淡饭。

      于是,灯是明的,炉是暖的,茶是热的,连琴也是好的,虽然难及“古尘”。

      花满楼敞门坐了,对着一院子的梅花香。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美琴佳曲,恍惚之间那梅竟然遇了知音般又红了几分。

      玉指轻拨弦,堪堪的划过最后一音,花满楼抬了头,对着庭院笑了:“西门庄主既是来了,为何还要站在外面呢?”

      “夜冷不成眠,路过。”西门吹雪淡淡的答道。

      “可是花某扰了庄主的睡意?”

      “不是。”

      “可是庄主不屑于花某的薄茶?”

      “不是。”

      “那庄主可愿进门一叙?”

      “可以。”

      八分满的青瓷杯满盛了上好的龙井,热热的递过去,听得那人啜了,花满楼便又坐在琴边,静静的笑。冰弦铮铮,曲已改成《花好月圆》。花好月圆人团圆,这样冷的夜,寂寞的人,总是越少越好。

      门外悠悠然落雪。

      花满楼不语,但琴声如心声,君子坦荡荡,他的感情,一向不需隐瞒。

      西门吹雪也是君子,他的感情,也无须隐瞒,只是多事的人,总要揣测别人的平静。

      琴声戛然而止。西门吹雪仍是静静的坐,静静的喝那一杯热茶,漠然地看着漫天飞雪。

      “弦断了?”

      “断了。”花满楼云淡风轻的笑。

      “明日找人换过。”

      “多谢庄主。”

      西门吹雪起身,把空杯放回了桌上:“困了。”

      花满楼也放了空杯:“不送。”

      睡着的人往往比醒着的人幸福,西门吹雪睡了,而且很安稳。花满楼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他的琴一向是自己修的,何况还是主人家的琴,做客的更不能失礼。

      柔曲断弦是凶。

      而这凶字此刻让人联想到的人,恐怕只有一位。

      从万梅山庄到那司空摘星定的宅子,不过区区几里路,为何却去了一天一宿?

      四根眉毛的陆小凤,少了两根眉毛,还是陆小凤吗?

      当然还是。

      虽然陆小凤倒是希望不是。

      如果去了胡子便可以不认识司空摘星,那他宁可变成两条眉毛的人,那也比做四条眉毛的猪好。

      好大的一张床,好美的一个人,却没有很好的一颗心。

      陆小凤叹气。

      “姐姐,你看,我这两条眉毛画的可好?”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趴在陆小凤边上,手里的一根狼毫挥的得意。

      “哎呀,不错,不错,比他长着的时候都好看。”答话的人咯咯笑了。俏生生的一张瓜子脸,眉若柳叶口似樱,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不偏不斜的生在一双凤眼之下,美畔留情,别有一番风韵。“陆公子说是不是?”

      “……”陆小凤阖了眼不应。

      “陆公子?”

      “陆公子我姐姐和你说话呢,你不应,可是想要眉头间再添个‘王’字?”

      “末吵末吵,我是在想事情……”陆小凤懒懒的开了口。
      “呵呵,你这无情的人,躺在我床上却要去想别人啊?”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有你这样的女人在,我怎会去想别人,不过是在想自己。”

      “哦?”

      “我在想,如果我还能出去,是不是应该当个君子呢?”

      “当混蛋不好吗?”

      “君子不近酒色……当君子至少不会被人在酒中落了药,又像猪一样被捆着。”

      “我也是心疼你才捆的,你若出去,花满楼那里还好说话,西门吹雪会只捆了你便罢休吗?”

      “我也是心疼你才要你放的,我若不出去,花满楼那里还好说话,西门吹雪会只捆了你便罢休吗?”

      “只要你不出去,又有谁知道你在这里呢?”

      “……看来你是不打算让我当君子了?”

      “不打算。”

      “也好……闲得无聊,我要听你的曲子。”

      “好。”暖香微微一笑,取起桌面上金灿灿的一个手鼓,“菊儿,你出去玩,莫扰了陆公子的兴。

      那十岁的小丫头闻言笑呵呵的滑下床:“菊儿这就出去,不过姐姐那漂亮的鼓日后可要借给我玩。”

      “依你就是,”暖香在那小丫头鼻尖一点,“鬼丫头人不大心眼不小。”

      “哎呀呀!”陆小凤突然叫了一声。

      “陆公子可是又要喝姐姐的暖香酒?”菊儿临走还不忘戏弄他几句。

      陆小凤翻了翻眼睛:“我只是想起浪费了那几壶竹叶青。”

      万梅山庄里只有主有客,没有生人。

      但自从那司空摘星进了山庄,这庄里的规矩似乎就有些乱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轻轻带上了房门。

      “你要跑?”背后冷冷的一句话,莫说是花满楼,便是普通的瞎子,也知道是谁来了。

      转身微微一笑:“花某只会走,不会跑。”

      “不行。”

      “若是花某非走不可呢?”

      “有一条路,被人抬出去。”

      “花某却有要事,不日即返。”

      “刚才来的是何人?”

      “似乎是位沉香阁的姑娘。”

      “为何事?”

      花满楼又叹了口气,递过了一方花帕,花帕上泛着淡淡的香脂味道。

      香脂花帕,必让人想到女人,而女人,总是会和陆小凤有一点关系。

      这香味花满楼一天前闻过。

      便是那日陆小凤身上从沉香阁返回时的残香。

      “此物必和陆小凤相关。”

      该回来的人没有回来,却回来了一块手帕。该留下的人不能留下,就因这一块手帕。

      西门吹雪皱了眉:“麻烦。”

      花满楼笑了:“确实麻烦。”

      “一定要走?”

      “必须得走。”

      “几时回来?”

      “三日之内。”

      “若三日未归呢?”

      花满楼轻轻一笑:“那便任凭庄主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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