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绿衣》浮休行人

4、一条线索

　　西剑流的事定下来。
　　除了祭司和死门首领囚禁百年，其余人一律遣返东瀛。

　　他们说是为了不让仇恨蔓延；
　　他们说是为了来之不易的和平；
　　他们说是因为苗疆虎视眈眈；
　　他们说是因为中原的势力薄弱，不能冒险让东瀛与苗疆勾结；

　　他们说了很多，刘萱姑一句也没听懂。
　　或许她只是不想听。
　　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那么多血，那么多泪，就这么埋葬了？

　　尽管俏如来已经表达过立场，但如此轻描淡写 处罚，还是超出了刘萱姑的预料。
　　他们回到东瀛，放下仇恨，归隐田园，装模作样地施舍些小恩小惠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说着恕罪，然后忘掉罪孽，幸福快乐生活。
　　而她的孩子却要在受尽折磨后等待渺茫的机会求活。而待他活着回来，又要怎么抚平那些伤口？
　　施暴者回归生活，受害者却再也回不去。

　　这是什么道理？
　　太荒谬。

　　刘萱姑觉得难以接受。
　　但她不能说什么。
　　她不敢。
　　仗义还在西剑流的术法下沉睡。一旦西剑流动什么手脚，这代价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西剑流安然归乡。

　　“如果你无能为力，就千万不要暴露仇恨。”
　　耳边响起一声告诫，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潜藏着恶意与蛊惑。
　　这或许是那天外之魔突如其来的善意，也或许只是从那沉重记忆翻涌出来的经验。不管从何而来，这话是有道理的。

　　微笑吧。
　　有人低语道。

　　“赤羽信之介，西剑流军师？”刘萱姑微微笑着，看向眼前之人，“妾身刘萱姑，有一事请教先生，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原来是夫人，赤羽……”赤羽信之介有一瞬间的卡顿。他可以在俏如来面前不落下风，也可以在史艳文面前游刃有余，可以面对中原群侠的激愤毫不在意地说一句兵不厌诈。
　　但面对一位母亲，赤羽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就不必多说了，因为说什么都是多余。

　　“夫人请说，赤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赤羽信之介应道。
　　“妾身想请问先生有关魔之甲的事情，还望先生不吝指教。”刘萱姑微微一礼，态度诚恳。
　　“指教不敢。”赤羽侧身让过一礼，道，“只是赤羽于此事也所知不多，恐让夫人失望。”
　　“无妨，无论多少，还请先生告知。”
　　“西剑流的魔之甲乃是赝品，是有心人送至西剑流。至于真品在何处，西剑流也不知情。”
　　“那位有心人，先生可有猜测？”
　　“西剑流也曾派人勘察，但并无线索。不过，在下猜测，此人应来自苗疆。”
　　“嗯~妾身明白了。”刘萱姑道谢道，“多谢赤羽先生指点，妾身不打扰了。请。”
　　“夫人慢走。”
　　刘萱姑离开时，正遇到鬼夜丸等人从外回来。
　　双方照面，刘萱姑微微点头示意，面无异色，甚至带着浅淡的微笑。

　　“军师大人，她来做什么？”鬼夜丸走进房内，对着赤羽念叨，“那个女人怪里怪气，让人感觉全身不自在。”
　　“告诉西剑流众人，不要靠近夫人。”赤羽嘱咐道。
　　“这是为何？”衣川紫疑惑道，“这几日看来，夫人还算通情达理、”
　　“紫，你能对杀子仇人微笑吗？”赤羽反问道。
　　衣川紫神色心中一寒，正色道：“我明白来了，军师大人。”

　　刘萱姑还不知道自己被西剑流列入不可接触名单。
　　此刻，她正为魔之甲而烦恼。
　　魔之甲能抑制巨骨症，即便是西剑流所用的赝品，也用同样的功效。赝品能有一就有二，比之虚无缥缈的治疗方案要可靠的多。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苗疆，却又不甚清晰。孩子他爹瘫在床上，孩子他叔救他爹去了，孩子他大哥需要接手家族事业，算来算去，好像也只有自己能去。
　　但是，要去苗疆吗？
　　线索如此模糊，这一去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中原这么乱，精忠要怎么办？仗义又要谁来照顾？
　　苗疆与中原常年相争，刘萱姑自己也不曾习武，一个人去已经十分危险了，若是再带上一个无知无觉的孩子……
　　刘萱姑一时间也颇为头疼。

　　“精忠，存孝，你们来，娘亲有话要和你们说。”刘萱姑将两个孩子叫到身前，“娘亲要出一趟远门，归期未定。”
　　“娘亲要去哪里？”雪山银燕急急开口道。
　　刘萱姑避开问题，道：“银燕，你要照顾好精忠和存孝。”
　　雪山银燕急了：“娘亲，若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
　　“娘亲可以处理，存孝不用担心。”刘萱姑笑着安抚道。
　　俏如来沉默听完对话，突然道：“娘亲要去苗疆？”
　　刘萱姑闻言一愣，最终还是承认了：“是。”
　　俏如来继续追问道：“娘亲要去寻魔之甲？”
　　“赤羽告诉你的？”刘萱姑反问道。
　　“是。”俏如来道，“军师担忧娘亲安危，特地告知孩儿，还请娘亲勿要见怪。”
　　刘萱姑笑了笑，关于西剑流军师的话题不置一词，道：“你叔——父亲有意前往苗疆寻找鬼头菇救治藏镜人，我和他一起去，安全上你们无须担心。”
　　“既然父亲要去苗疆，让父亲留意便是。”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银燕都非常不满，“难道只有藏镜人是他的血脉亲人，二哥便不是了吗？！”

　　“存孝，别这样说你父亲。”刘萱姑制止道，“仗义有你，你大哥，有娘亲为他操烦，但藏镜人却只有你父亲了。你父亲若弃之不顾，还有谁会在意？
　　而且你父亲在苗疆被通缉，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苗疆查探魔之甲的消息。娘亲虽然不曾修行，但也因此不会被人注意。”

　　刘萱姑本人对史艳文极不满意，但她并不希望孩子们父子反目。
　　毕竟父子天伦。
　　她不想孩子们以后有什么不可挽回的遗憾。
　　所以，尽管心有芥蒂，刘萱姑还是选择替史艳文说些他不好开口的事。

　　“不行，太危险了！”雪山银燕表示强烈反对，“娘亲，让我去！”
　　“我需要留下来协助冥医收集药材，若是娘亲寻不到魔之甲，冥医便是仗义最后的机会。”刘萱姑断然拒绝。
　　“但是……”雪山银燕想说什么，却被俏如来拦下。
　　俏如来问道：“娘亲已经决定了吗？”
　　“是。”
　　“孩儿明白了。”俏如来低下头，压下自己的心情，尽量平静道，“娘亲一路小心，不必担忧孩儿与银燕。”
　　“大哥！”雪山银燕看向俏如来的眼神就像是看叛徒。
　　“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刘萱姑拉过两个孩子的手，嘱咐道，“照顾好自己。被担心娘亲，娘亲一定尽快回来。”
　　“娘亲，让我一起去！”雪山银燕依旧争取着。
　　“银燕，替娘亲照看好精忠与仗义，别让娘亲挂心。”

　　一个人若是真有决定，旁人再难干涉。
　　刘萱姑与藏镜人商量好时间，便准备出发前往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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