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绿衣》浮休行人

3、魔女的取舍

　　晚餐很丰盛，诱人的色泽与醇厚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孩子们和久未见面的母亲围坐在桌旁。
　　这本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此刻却透着一丝尴尬。
　　“娘亲，”作为长子，俏如来不得不小心地开口，“不请父亲过来吗？娘亲与父亲也许久未见了。”
　　“他不是在照顾藏镜人吗？”刘萱姑笑盈盈地看着长子，“不打扰他了。”
　　“是啊，大哥。”雪山银燕点点头，开始告状，“父亲他不是一直关心藏镜人，这段时间都只来看过二哥一次。”
　　“银燕！”俏如来小心的看了母亲一眼，额头上都见了汗。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银燕顶了一句，忿忿不平。
　　“好了好了。”刘萱姑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口菜，“存孝，不要这样对你大哥。精忠，你父亲让我很生气，我也不打算原谅他。所以，娘亲现在不想管他。”
　　“娘亲，父亲他……”俏如来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别无选择。”
　　“虽然我觉得父亲……”雪山银燕纠结了片刻，还是勉勉强强开口道，“但是父亲他，他是为了大义不得不为。”
　　“嗯，你们说的娘亲都明白。”刘萱姑笑了笑，“娘亲心里有数。娘亲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轮不到你们来操心。快吃饭。”
　　经过了最初的尴尬后，气氛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两个孩子一人一语地将自己的故事说给母亲听。说他们的师尊，说他们朋友，说他们的敌人……
　　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故事。

　　夜风吹来，带来一丝微寒。
　　“啊，一不留神就耽误你们这么长时间了。”女子看看庭院中心的月亮，“你们两个都早点。”
　　“哎呀，都这样晚了。”俏如来也有些赧然，“今日到让娘亲受累了。”
　　“这孩子，瞎说些什么呢！”女子失笑道，“快带存孝去休息了，娘亲看你们这几天的事情不少吧。”
　　“是。”俏如来点头，拖着银燕离开。

　　时尽了，人散了，风起花落，月冷星稀，刘萱姑给自己倒上一杯冷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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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史艳文看着面前这个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见妾身，便只能妾身来见你了。”刘萱姑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个至亲至疏的人，“藏镜人还没死吗？”
　　史艳文一愣，沉默片刻，道：“没有。”
　　“算他好运。”刘萱姑冷冷瞥了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藏镜人，“那么仗义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我相信俏如来能处理。”史艳文避开刘萱姑的视线，“但藏镜人的问题只有史艳文能处理。”
　　“仗义是你的责任！不是精忠的！”刘萱姑的愤怒异常，她紧紧盯着史艳文，“你还记不记得是藏镜人把仗义交到西剑流手里？！他做这些的时候，有想到你是他的兄弟吗？！”
　　史艳文双手紧握，几次想要开口，终于压抑了情绪，道：“是藏镜人和史艳文对不起你。”
　　“然后呢？然后继续不管吗？史艳文，我原以为你多少对仗义有一分歉疚，还存一分舐犊之情，可是你……”刘萱姑突然停下话语，她仔细打量这眼前这个数年未见的人，语出惊人，“你不是史艳文。”
　　刘萱姑迅速看向床上那人，又看向身前的人，目光流转间，情绪已然平复：“你是藏镜人，性命垂危的是史艳文。”

　　马甲掉的如此干脆，藏镜人默认了：“与炎魔一战，是史艳文救了我，自己却身受重伤。此恩我藏镜人受了，便一定会救回史艳文。”

　　刘萱姑看了二人一眼，转身便走。

　　“刘萱姑，事已至此，藏镜人没什么好说。你若有需要藏镜人出手的地方，藏镜人绝不推辞。”藏镜人许诺道。
　　“哦~”刘萱姑停下脚步。这位杭州第一美人回眸一笑，如月下西湖，浣纱西子：“那妾身便领受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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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艳文重创昏迷，藏镜人假扮史艳文主持大局。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是可以将藏镜人的消息捅出去，引来苗疆和中原群侠围杀藏镜人，但如此一来，不但要应付苗疆还有可能需要面对史艳文过去的仇家，将几个孩子置于危机之中。
　　虽说史艳文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不得不承认，只要他在，便是孩子们最大的靠山。报仇很重要，却重不过孩子们的安全。

　　罢了，此仇先寄下，来日方长。

　　看来，仗义的事要再想办法。

　　刘萱姑一边思索，一边走出房间，却见正气山庄门口喧哗不断。

　　“俏如来，是不是为了救你的兄弟，你才和西剑流勾结，放走西剑流！”
　　“是啊是啊！俏如来你因私废公！”
　　“俏如来啊，史君子向来大义为公，你可不能玷污你父亲的名声。”
　　“俏如来，你一定要大义灭亲……”
　　面对群情汹汹，俏如来显得有几分局促：“诸位冷静，请冷静……”

　　“精忠，出了什么事？”
　　美人撑着素伞，缓步走过满庭飞花，袅袅娜娜，如诗如画。
　　场面刹那间安静下来。

　　“娘亲。”俏如来几步走到刘萱姑面前，“这里无事，孩儿可以处理。”
　　俏如来的话打破了静默，中原群侠们一瞬间涌了过来。

　　“是史夫人。”
　　“史夫人来了。”
　　“夫人明事理，一定不可让俏如来乱来。”

　　“娘亲！”
　　“退开！”一柄银枪夹杂着风雷之声呼啸而来，激荡的气劲将众人逼退数丈！雪山银燕出现，迅速将兄长与母亲护在身后。

　　“诸位义士，”刘萱姑收起纸伞，拍拍雪山银燕的肩膀，走到众人面前，目露哀愁，“正气山庄可是有什么得罪诸位？若是有，还请念在正气山庄正是多事之秋，莫要相逼。”
　　“夫人哪里话。”一人讪笑道，“只是俏如来私放西剑流……”
　　“若正气山庄不曾得罪各位，各位又为何要如此对正气山庄？！”刘萱姑立刻出言打断，“妾身的孩子被西剑流折磨至今生死难料，妾身的丈夫与炎魔死斗，如今尚在修养，无暇理事；妾身长子为西剑流之乱奔走，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休憩。而诸位群聚而来，刀兵出鞘，围堵正气山庄，兴师问罪。若不是与正气山庄有旧怨，又为何如此乘人之危？！”

　　“夫人言重了。”那人被话语一堵，却还坚持道，“可是西剑流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这位义士既然认为精忠处事不周，那便请义士去向史君子讨说法。”刘萱姑撑起伞，带着两个孩子往庄内走去，“诸位若要寻史君子，自去便是，正气山庄绝不阻拦。若不然，便还请诸位配合精忠，多为受害百姓做些事。
　　毕竟公义大于私仇，大局为重。”

　　现在的史艳文是藏镜人，藏镜人可没这么好的脾气，这些人要真敢找上门去……
　　嗯~

　　“娘亲，这样可以吗？爹亲他……”俏如来有一分迟疑，似有未尽之言。
　　“这种事费力不讨好，让你爹做，你别管。”刘萱姑摆摆手，笑得温婉美丽。

　　俏如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呢。

　　到了厢房前，刘萱姑让两个孩子去休息。
　　俏如来欲言又止。
　　刘萱姑瞬间了然，对雪山银燕道：“存孝，你去看看仗义的情况，为娘和你兄长说两句话。”
　　“好。”银燕点点头，将空间留个两人。

　　俏如来踌躇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娘亲，你认为孩儿做错了吗？”
　　“若我说你错了，你便不做了吗？”刘萱姑反问道。
　　“这，孩儿……”俏如来的迟疑已经明确了他的立场。

　　“精忠，我昨天梦到仗义和存孝了。”刘萱姑突然说起了无关的事情，“我抱着仗义，背上背存孝，走过三千台阶，请佛门大师为仗义续命。
　　那时候，真是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要有任何机会，哪怕千山万水，我也能走过。
　　只要仗义能活，便是骨肉分离，亲缘尽断，我也可以忍。若是我的命能换仗义健康成长，我便感激上天垂怜。
　　但是西剑流是如何折磨我的仗义？我半点不敢想。
　　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西剑流。便是不能杀尽西剑流，也要铲除西剑流所有高层。
　　精忠，为娘不是正道领袖，不是侠客，不是智者。有时候我并不明白你和你父亲是如何想的，也不能理解。
　　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平安。
　　仅此而已。”

　　“那娘亲为何要为孩儿说话？”俏如来脱口问道。
　　“因为娘亲知道精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刘萱姑伸手摸摸俏如来的头发，“娘亲舍不得仗义被人欺负，也舍不得你为难。”

　　不想你为难。

　　俏如来赶忙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其实这样做也好。”刘萱姑安慰道，“西剑流虽因炎魔战死而投降，但中间骨干并未损失多少。若处理得太过强硬，说不定会再起战火。而今，娘亲最想做的便是医治仗义的病，若战火再起，必然有所耽误。
　　这么一想，仇什么的，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多谢娘亲……”俏如来深深一拜。
　　“好了好了，这是做什么呢！”刘萱姑拍拍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你去忙吧，有麻烦事就扔给你父亲。为娘要去照顾仗义了，存孝这孩子粗的很，哪里会照顾人……”
　　“是，娘亲受累了。”
　　“照顾你们算什么累？快去吧。”

　　西剑流。
　　熊熊的恨火在灰烬中燃烧。
　　刘萱姑将这三个字细细咀嚼，牢牢刻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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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老妈，在线护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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