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临城军区（小修） ...
-
殷末南在早餐店临时起意见义勇为为民除害的代价就是，她错过了今天一早回学校的车，站在车站门口想了半天，她拿起手机拨起一通许久未拨过的电话。
电话接通，手机那头传来的是一道中年男子浑厚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声音之洪亮，语言之粗鄙，让殷末南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丢出去。
“你这个臭小子！终于他娘的舍得给老子打电话了？！之前你手机是丢海里了是吧，电话短信鸟都不回……”
“咳。”殷末南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您先别急着骂人。”
“老子不仅要骂你，要让老子见着你人，先把你揍一顿再说。”显然手机那头的人脾气躁得很。
“那恭喜您，您揍人的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说人话！”
站在车站门口，殷末南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插着口袋，抬头看了眼临城万里无云蔚蓝色的天，风扬起她的鬓边碎发，飘飘扬扬的，就像此刻殷末南的心。
殷末南低头深吸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声音清澈而坚定——
“报告长官，国防科大2018届毕业生殷末南，申请提前到军区报到。”
——————————————————
一辆军绿色的军用吉普车缓缓驶入军区大道，停在一栋白色办公楼前。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陆军作训服的女生，背脊□□，肩上一杠三星的肩章在日光下熠熠生光，手里提着帽子，正是殷末南。
“长官，参谋长办公室在三楼，上了楼梯之后右拐第三间。”车窗摇下，负责开车的士兵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
“谢了。”殷末南对着士兵点了点头，抬手将自己的帽子戴得端正。
“今天参谋长好像心情不是很好，长官可得小心别撞枪口上了。”
殷末南闻言抬手压了压帽檐，嘴角带笑：巧得很，本人就是参谋长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
“无论如何，祝长官好运，加油啊！”士兵笑着对殷末南挥了挥拳，他还是很敬佩这种军校一毕业就下连队的女军官的，先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勇气可嘉。
殷末南挑眉，看着吉普车顺着来时的路离开，抬头看着墙体略显暗黄的办公楼，狭长的丹凤眼中情绪莫名，殷末南站了一会，才迈开步子走进办公楼。
既然来了，她就不会后悔。
殷末南站在办公室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门内传来了沉厚的男声。
“在门口站半天也不敲门，是在想待会怎么应付我？还不快给老子滚进来！”
殷末南抬到半空的手尴尬地一转弯，摸上了自己的鼻子：总觉得参谋长的心情比刚刚接电话的时候更糟糕了，现在自己进去的行为无异于舍身堵抢眼。
一番心理建设之下，殷末南还是推开门，还没等殷末南看清屋内的陈设，一道破风声携着劲风直击面门。
殷末南眉头一凛，侧身将自己隐于门后，一个黑影擦着她的耳边撞上了门板，落在地上，殷末南低头，不过是支中性笔。
“人没长进，底子倒是还在。”
屋里响起一道冷哼声，殷末南抬头看去，只见温明川一身夏常服，端正地坐在桌子前。
还是记忆中那张脸，剑眉星目，面色黝黑，目光再平和也总给人一股带着狠劲的感觉。也许是久疏训练，温明川看起来比殷末南六年前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胖了不少，骨子里的那股狠劲似乎也淡了不少。
殷末南松了口气，低头捡起地上的笔，走了进去。
将笔放回桌上的笔筒里，殷末南往后退了一步，在温明川不辨喜怒的神色中端正了姿态，抬手敬了个四平八稳的军礼，“报告参谋长，国防科大18届应届大学生士官殷末南前来报到，请指示。”
温明川心情复杂地看了殷末南一眼，这个在他记忆里总是长不大的孩子，如今也要开始独当一面了。零星的画面闪过脑海，不知怎的，原本提着一口气的温明川突然就泄了气，对着殷末南摆了摆手，“行了，别说那些虚的，先坐下。”
“是。”殷末南在温明川的对面，坐得笔直，挑不出毛病。
“行李呢？”
“还在学校，到时候让他们给我带过来。”
“怎么提前来了临城？”
“毕业旅游，正好最后一站想来临城转转，结果错过了早上回学校的车。”
“你现在想怎么办，按规矩，军区得等你们这批新军官全部到位才能安排工作，我不可能现在让你去带连队。”
殷末南想了想，笑了，“这样正好，最近不是正好是新兵入伍的时候么，您把我丢新兵连就成。”
“新兵连也属军区编制，新兵连连长也得等军区统一安排。”
“我的意思是，您把我丢新兵连当几天新兵。”殷末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整个人都显得灵动了许多，“我正好借这两天，摸摸情况。”
眼前的女孩子笑得眉眼弯弯，就差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温明川上上下下打量了殷末南一眼，这么些年过去，还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知道殷末南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到这层他也笑了，“也成，别让人说起你这个一杠三星的女军官连一天兵都没当过。”
“军校大学生也是兵。”
“行了，你不用跟我在这扯皮，我就几个问题，问完了你麻溜儿给我滚连里去。”
“您问。”
“这几年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发短信？”温明川的眼神像刀剑一般直射向殷末南，若是换了其他人在这个位置，恐怕会有点发怵。
但他的对面是殷末南，殷末南早在到这儿之前就预想过自己会遇到的情况，所以温明川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坐在对面问问题已经是在殷末南预期之上了，没有一见面动手可见温明川做了参谋长之后脾气好了很多。
“想沉淀一下。”殷末南没有回避，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温明川满意，他的眼神骤然变冷，“一沉淀四五年连个屁都没有？你沉淀归沉淀，玩什么失联？我问你这几年沉淀出什么来了吗？”
“没。”殷末南坦诚地摇头，脸上挂起讨好的笑，“我不是一下不知道怎么面对您嘛！我也知道凭您的本事，我在哪做了什么事您都门儿清，您知道我还活着，且还活得挺好就成。”
“你觉得你那叫活得挺好？”
什么叫活得挺好？
在医院里躺上大半年叫活得挺好？之后两年杳无音讯鬼才能知道她活得挺好。温明川对成年殷末南的认知只能追溯到一年前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国防科大的时候，这一年来在国防科大混得风生水起，光这么看她倒还真是活得挺好。
但温明川直觉殷末南完全失去联系的那两年不简单，就像在今天见面以前，温明川从来没想过以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混不吝，如今俨然成长为一名军人了，她的眉眼染上了独属于军人的风采。曾经的殷末南就是一张白纸，心情稍有些波动就在脸上展露得一清二楚，可如今的殷末南，坐在他对面笑得漫不经心，温明川却看不懂她眼里的东西了，只知道那里其实并不存多少笑意。
“三年前，你去哪了？”
殷末南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温明川眉头一皱，语气带了些狠厉，“你实话告诉我，这几年你到底怎样？！”
“挺好的。”殷末南低了低头，抬眼再看向温明川的时候，脸上的笑很真实，“真挺好的。”
“老子信你才有鬼！”
摸了摸鼻子，殷末南无奈地眨了眨眼睛，“长官，我资料都在你手上，你想知道的随手一翻就能知道。”殷末南顿了顿，“至于资料上没有的，您问我，我也是说不上来的。”
温明川沉默了。
殷末南的资料里有什么，这几年来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最近的是2017年殷末南在国防科大入学的记录。
再往前翻，是2014年殷末南在国家解放军总院的就医记录，没有任何详细的诊疗说明，只有当时的入出院记录。
资料戛然而止。
没有任何有关殷末南十八岁以前的记录，没有出生证明，没有学历学籍，所有都是一片空白。就连殷末南现如今的资料上，写的也是父母不明，出生地不明。
以温明川如今的军衔登入国家军事内网甚至无权调取殷末南的档案。这表示，关于殷末南的资料现属最高级别的国家机密，副军级别也无权调阅。
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国家必须通过这种封闭档案的方式来对殷末南进行保护。
越高级别的保护权限，代表了最高级别的危险。所以温明川知道，殷末南一定出了什么事，或者说，殷末南和什么事有关，被纳入国家特殊保护的羽翼之下，她根本就不可能如她自己所说，活得挺好。
定定地看了殷末南一会儿，温明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就告诉我一句话，身体有没有问题？”
“没有，完全健康。”殷末南答得不假思索。
得到答案的温明川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殷末南，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内部线路，“小陈，让新兵连的指导员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挂掉电话，温明川往后一靠，看着殷末南，“军长和政委那边我去说，待会指导员一来，你就给我滚蛋！”
“是！”殷末南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军服，回了个军礼，抬手把肩上的肩章摘下，塞到了口袋里。
“当新兵就得有个新兵的样，别给老子闹事。摘了肩章你就是个普通的兵，别脑子一热就摆连长架子。”
“参谋长，这您完全可以对我多点信心。”
“下星期新一批军官到任，你马上给我恢复工作。”
“是！全听长官安排！”
新兵连的指导员很快就上来，是个小年轻，年纪看着比殷末南大不了多少，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白白净净的，不太像军人，倒像个书生，说话声音也是清风明月似的，叫人听了很觉得舒服。
“新兵，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延迟了入伍时间，刚来报到，你把人带到新兵连去，跟连长说明一下情况。”
“是，参谋长！”指导员刘鸿声端端正正地回礼，转头面向殷末南，眼神中难掩好奇，但更多的是善意，对着殷末南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新兵连指导员，刘鸿声。”
“你好，新兵殷末南。”
殷末南跟刘鸿声握了握手，在温明川半嫌弃半警示的眼神中离开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临城军区（小修）
